白起是秦国的顶梁住,要是被秦昭王杀了的话,谁能不心疼?桓兴连死的心都有了,忙跪在地上,冲秦昭王道:“君上,万万不可呀,万万不可!”
战国时代礼仪简约,就是臣子见了国君也顶多抱拳一礼,跪拜大礼极少极少用到,实在是白起生死干系太大,要是被杀的话,那是天大的损失,桓兴一急,不得不跪下了。
“闭嘴!”秦昭王沉喝一声,道:“有何不可?有何不可?白起他这是要背叛大秦,他要去投夺山东六国,绝不能让他得逞……”
“不可能!”桓兴大声尖叫,眼泪直流。
白起打了一辈子的山东六国,斩杀山东六国百余万之众,怎么可能去投奔山东六国呢?这罪名也太牵强了。
然而,此时的秦昭王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一口咬定白起是要投奔山东六国,吼道:“白起若无背叛之心,何以如此快离开咸阳?”
捉鬼也是秦昭王,放鬼也是秦昭王,明明是他要白起离开咸阳,白起敢抗命吗?以白起雷厉风行的(w)ìng格,接到王命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难道还在赖在咸阳不走?
“快去!不能让他得逞。”秦昭王须发皆张,如同怒目金刚,一脚踢在桓兴胸口。
桓兴翻了几个跟斗,这才爬起来,捧着秦昭王佩剑,一边抹泪,一边失魂落魄般离去。
秦昭王诛杀白起一事,让无数后人叹息。有人说是范睢忌白起之功。中伤了白起,秦昭王听信范睢谗言,这才诛杀了白起。其实,这都是谣言。
真正的原因在于秦昭王自己。秦昭王步入晚年,不再象年轻时那般jīng明,那么容易听得进谏议,白起的观点很正确,后来战事的发展完全证明了这点,只是秦昭王急于灭赵,不想听。一意孤行,要王陵领兵出战。
王陵伐赵,战事不利,消息传来,秦昭王很是不愤,羞愧难挡,再问白起,要白起出战,白起的病情加重。无法领军。秦昭王恼羞成怒,认为白起是恃功而骄。一怒之下杀了白起。
没过多久,山东六国联兵伐秦,整个形势和白起的预料如出一辙,秦昭王这才相信白起的先见之明,大是后悔,思念猛将,也就是白起,整rì里长吁短叹。
范睢因这事有些心灰意冷,萌生退意。趁着蔡泽入秦的机会,举荐蔡泽自代,有多远躲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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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丞相府。
范睢正在处理公务,神情专注,极为认真。
就在这时,郑安平快步进来,冲范睢见礼。道:“见过丞相。”
“郑兄弟,过来坐。”范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历来是礼敬有加,冲郑安平招手,为郑安平斟茶。道:“润润喉。”
“丞相,出事了,出大事了。”郑安平并未象往常那般坐过来,而是直嚷。
“出什么事了?”范睢眉头一挑,问道。
“君上要杀白起。”郑安平忙回答。
“好!杀得好!什么?要杀白起?”以范睢的才智,一时间都未来得及反应,等到他反应过来,如同火烧了屁股似的,一蹦老高,一脸的震惊,大声质疑:“郑安平,你没说谎?”
郑安平是他的救命恩人,历来都是称呼“郑兄弟”,直呼其名还是平生头一遭。实在是秦昭王要杀白起这事太过骇人了,太难以让人相信了,就是以范睢的才情也是想不明白道理。
“千真万确!”郑安平重重点头,十分笃定,让人不敢有丝毫怀疑。
“为何呀?为何呀?好端端的,为何要杀白起?”范睢是十足十的聪明人,还是聪明绝顶的那种人物,也是想不明白了。
“是这样的……”郑安平忙把情形说了。
“哎呀!”范睢重重一巴掌拍在额头上,仿佛记起了什么,手忙脚乱,从怀里掏出一通书信,瞪大眼睛浏览一遍,一脸的惊奇:“异人公子是怎生知道的?他要我救下白起,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他手里的书信,正是秦异人写给他的,秦异人在信中要范睢多关注白起,若是白起有不测,要他适时援手。
一开始,范睢有些不信,心想白起是秦国的顶梁柱,秦昭王对他极为倚重,怎会有事?好在范睢此人多智,思虑一通后认为,以秦异人这个天下第一名士的身份他断不会乱说,他如此说定是有所见,说不定是山东六国的yīn谋,就要郑安平多加关注。
安排这事后,范睢也就不再理睬。今rì得到秦昭王要杀白起的消息,范睢对秦异人的先见之明大为佩服。同时,他又是奇怪,秦异人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现代人,要是不知道白起是被秦昭王乱命所杀,那还配为现代人吗?
“丞相,这要如何处置?”郑安平问道。
“进宫!我要进宫。”范睢飞也似的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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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王正在上书房里踱步,怒气冲冲,得报范睢要见他,忙命范睢进来。
“丞相此来,有何要事?”秦昭王怒气不息,瞄了一眼范睢,沉声问道。
“君上,你真要诛杀白起?”范睢知道时间紧急,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
“白起背叛大秦,投靠山东之地,死有余辜!”秦昭王怒火三千丈,吼得山响。
“君上,臣有几事不明,正要向君上请教。”范睢微一沉吟,就开始发问了:“白起从军数十载,斩杀百余万,可有叛秦之事?”
“未有。”秦昭王想了想,还真找不出白起叛秦之事,立时补充一句:“过去未。未必眼下就未有。”
“敢问君上,白起身为秦国上将军,立下不世奇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他叛秦,归降山东之地,他之所得能超过秦国上将军?”范睢再问。
“这……”秦昭王张大了嘴,回答不上来。
秦国是第一大战国,秦国的上将军位高权重。跺跺脚,天下都会震动,白起就算背叛了秦国,他还能有更大的权势吗?
肯定不会有!
“不能得到比秦国上将军更大的权势,白起为何要叛秦?”范睢步步进逼,沉声问道。
“兴许他有不可告人之事。”秦昭王心中已经动摇了,却还嘴硬。
“长平大战,白起手握举国之兵,他未有不可告人之事。此时行之,有何所得?”范睢的问题犀利如刀。
长平大战时。白起手握五十八万秦军,而且全是秦国jīng锐,若白起有二心的话,那才是他的最佳良机。眼下的白起,手中无兵无卒,他纵然要行不可告人之事,能得到什么?
“咕咕!”
秦昭王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唯有喉头发出的怪异响声。
“若是白起有叛秦之心。长平大战才是他最佳时机,他只需要网开一面,放走赵军,赵国、山东之地都会德白起。白起并未如此做,而是坑杀二十万赵卒,他这是自绝于山东之地,何来叛秦之说?”范睢的问题更加尖锐了。
长平一战。白起屠夫之名威震天下,因为他坑杀了二十万赵卒。若白起有二心,不说别的,他只需要放过这二十万赵卒。就足以让赵国对他感恩戴德了。偏偏白起未如此做,而是把二十万赵卒悉数坑杀,赵国对白起是恨透了,恨不得把白起千刀万剐。
“可他不愿出战。”秦昭王想了半天,方才想到一个烂得不能再烂的理由,也是他的心声。他信任白起,把白起当作最为信任之人,白起抗命,不愿领兵出战,他能不怒吗?这才是他牵怒于白起,要杀白起的真正原因。
“君上,可愿成就帝业?”范睢沉声问道。
“帝业?此话何解?”秦昭王的眼睛明亮,如同九天之上的烈rì。
秦昭王急于灭赵,不就是想成就帝业吗?范睢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
“若君上要成就帝业,必要白起征战山东;若君上不愿成就帝业,杀白起正该。”范睢大声道来。
“你这不废话吗?寡人当然要帝业。”秦昭王颇有些没好气。
“还请君上召回白起。”范睢上前一步,冲秦昭王抱拳一礼。
“完了,完了。”秦昭王额头上直冒冷汗,一个劲的道:“桓兴已带剑而去,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君上休慌,臣这就去追!”范睢甩下一句话,也飞似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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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邮,是个小镇,并不大,不过百十户人家。
白起一行,到了杜邮,正在这里歇脚。
“我白起征战一生,也该解甲归田了。”白起倒是看得开,一路上很是轻松:“回到故里,我们种田侍弄庄稼。我白起不仅打仗有一套,这种田也有一套。”
“就你,还种田,还不把耒耜当剑用,除草当打仗。”白夫人白了白起一眼,笑骂一句。
“哈哈!知我者,夫人也!”白起爽朗大笑。
“见过上将军。”桓兴疾驰而来。
“长史大人,你怎生来了?”白起大是惊讶。
“上将军!”桓兴噗嗵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桓兴无能,桓兴无能。”
这话太过突兀,白起不明所以,问道:“这话何意?”
桓兴流着眼泪,双手高举秦昭王佩剑,身子打颤。从内心来说,他万分不愿担这差事,可是,王命难违,他不能不依旨行事。
“秦王剑?明白了!”白起脸sè一变。
“夫君……”白夫人冰雪聪明之人,脸sè大变,就要扑上来,却给白起拦住,道:“夫人,为夫不能再陪你了。甲来!”
铁鹰锐士拿来盔甲,帮白起穿戴。很快的,白起穿戴整齐,拔出秦昭王佩剑,仰首向天,一声长叹:“我白起征战一生,斩杀百余万,问心无愧。唯坑杀二十万赵卒,让我心中难安!他们何辜,惨遭我屠戮!”
双手一用力,秦昭王佩剑,狠狠朝脖子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