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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京停下脚步,扭头怒视玉尹,脸上却要强作笑颜道:“小乙哥还有什么指教吗?”
那副纠结的模样,让燕奴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玉尹笑了笑,回头对宋押司道:“宋押司,小底还有一问,不知宋押司可否指教?”
“啊,指教不敢,小乙但问无妨。”
宋押司这时候对玉尹客气的紧,哪里有半点之前倨傲?
看这样子,玉尹可不是一个单纯贩卖生肉的主。且不说自己身后的人,就看一旁两个太学生,便知道这玉小乙有些能耐。这种人,最好还是别去招惹,也招惹不起。
玉尹拱手道:“敢问宋押司,sī闯民宅,坏人门扉,当是何罪?”
“啊,这个嘛……”
宋押司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偷偷瞪了郭京一眼,宋押司心里暗道:你这鸟厮,方才好好敲门便是,何必把门坏掉?而今人家追究起来,却让我当如何回答?这样一来,我怕是护你不得啊。
“玉小乙,休欺人太甚。”
郭京脸通红,破口大骂。
而玉尹则笑了笑,淡定道:“郭少三,难道我问错了不成?
是你跑来我家,踢碎了我家大门,又不是我请你踢碎?你现在拍拍屁股走了,我这脸面又当如何挽回。非是我欺人太甚,而是你太过嚣张跋扈,欺人太甚才对吧。”
“若以刑律,当披枷三日,打三十杀威棒。”
一旁陈东突然开口,让郭京吓了一跳。
陈东是太学生,自然清楚这大宋律的内容。
中年男子点头道:“没错,sī闯民宅,披枷三日,杖三十,倒也算合理。”
“慢着!”
郭京大喊一声,“谁说是sī闯民宅?我不过是用力大了一些,坏了小乙大门……我愿赔,小乙开个价,我赔你大门便是。小乙,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看如何?”
披枷三日,杖三十!
听上去好像很厉害,可是对郭京这种人,能有什么用处?
不过,这梁子结下来,已无法解开。玉尹也很清楚,别看郭京现在低头,可让他回过气来,必然会变本加厉的报复。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情面可讲……只可惜,这次弄不死他,早晚是一个祸害!玉尹深吸一口气,便在心里拿定了主意。
“九儿姐以为如何?”
燕奴这时候则显得很轻松,听玉尹询问,便微微一笑道:“但凭小乙哥做主。”
“那好!”
玉尹回身,会郭京道:“郭少三,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也不想做的太绝。”
“那多谢小乙。”
郭京强作笑脸,拱手道谢。
只是内心里却暗自骂道:玉小乙你等着,咱们这事不算完……自家绝不会放过你。
“郭少三,你先别急着道谢,我话还未说完。我也不要你帮我修门,你只要赔了我家这大门的钱便可……不过,三百贯。”
“玉小乙,你休要信口开河,漫天要价……你家那破门,那值得三百贯?”
玉尹脸一沉,正sè道:“如何值不得三百贯?
我告诉你,我家这大门,是我阿爹为内等子时,官家赏赐……正经金丝楠木所制,当初有人开价五百贯想买走,我都没有答应。看在你我乡亲份上,我说三百贯,真没多要。”
重生一次,玉尹看开了很多。
而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是是非非,更让他在潜移默化中,有许多改变。
郭京脸通红,嘴巴张了张,正要开口。
却听李逸风道:“小乙这话不错,前次我与他开价五百贯,他都没有答应……三百贯,倒是真没有多要。郭京,你要想清楚,三百贯,还是披枷三日,杖三十呢?”
眼中闪过一抹森冷,让郭京jī灵灵打了个寒蝉。
杖三十,听上去不算多。
可这三十杀威棒,却是轻重之分。
轻的让你皮开肉绽,看上去tǐng凄惨,可是却不伤筋骨;若是重的,打你个骨断筋折,甚至可能要了老命。看李逸风这架势,分明是要帮着玉尹。更不要说那该死的香燕先生,显然也站在玉尹一边。虽然不知道玉尹怎么勾搭上了香燕先生,郭京知道,真要是进了衙门里,披枷三日是小,万一那三十杀威棒下来,把他打成残废,可真个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玉小乙,算你小子狠!
郭京咽了口唾沫,强笑道:“原来小乙家这大门,还有这渊源!
三百贯就三百贯,郭少三今日认栽……不过小乙哥,山水有相逢,咱们来日方长。”
刚到手,还没等来得及捂热,三百贯就还了回去。
郭京这心里,真个是在滴血,偏偏脸上还要做出笑容……
“哦,忘了一件事。”当玉尹从郭京手里接过银子的时候,在郭京耳边低声道:“还未问候牛二的事情……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四六叔虽杀了人,却也不是没有回旋余地。三百贯正好可以为四六叔买罪……还要多谢三哥那一脚,让自家少费一笔银子。”
“你……”
郭京抬头,怒视玉尹。
这心头有一股气上涌,他嘴巴张了张,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仰天倒地。
“三哥,三哥……”
几个泼皮吓了一跳,忙上前搀扶。
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幕,不禁重又打量玉尹一番。
片刻后,他突然笑了,“既然无事,我也算是完成老友托付……小乙,你才华横溢,以前却有些莽撞,倒是而今极为出sè。虽身无功名,但好好做事,多读些书……将来总有机会飞黄腾达,休要再似从前那般与人争强斗狠,辜负你阿爹之名。”
“小乙谨记先生教诲。”
“如此,我便告辞了!”
男子转身,施施然离去。
却让玉尹在一旁,一头雾水。
这男的是谁?
什么叫做‘不负老友所托’?
他那位老友,又是什么人?
一连串的疑问,让玉尹感到极为茫然。
转过身,他看着李逸风,“大郎,这位先生何人?”
李逸风一怔,“你不认得他?”
“我干嘛要认得他?今日是第一次见他,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何人!”
李逸风顿时哭笑,“堂堂开封府尹,为了你这三百贯,亲自前来助威,你居然不认得他?”
“开封府尹?”
“对啊,他便是香燕先生,燕瑛!”
玉尹,更加茫然。
这开封府,是北宋时期极为重要的一个官职。
由于开封是北宋国都,所以这开封府尹,在尚书之下,shì郎之上,一般为从一品或正二品官衔。若储君担当,则为一品……事实上在北宋年间,许多皇帝都当过开封府尹。从最初宋太宗,到宋真宗,即位之前皆担任此职,权力颇大!
自宋徽宗登基后,开封府尹更迭频繁。
这燕瑛,字仁叔,进直龙图阁,甚得徽宗皇帝所重,于宣和六年初,任开封府尹。
玉尹着实想不明白,他与燕瑛有什么关系。
至少在原来那玉尹的记忆当中,根本就没有燕瑛这个名字……
谁?
谁能请得燕瑛出面!
是李师师吗?
玉尹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李师师虽然得徽宗宠爱,而且在士林之中颇有名声,可要请来燕瑛,怕也份量不足。
更重要的是,李师师是个聪明女子,很少与朝中官员联系。
偶尔相聚,也都是诗酒会上,谈论诗词歌赋。她身份太敏感,若是接触官员频繁,必然会被徽宗皇帝所不喜。而且李师师和玉尹之间,好像也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会是谁呢?
不仅玉尹茫然,李逸风同样是一头雾水。
只是这种事情他也不好开口相问,只得推了推玉尹,“小乙,先把这边事情了结再说。”
“啊,正当如此。”
玉尹醒悟过来,见郭京仍昏mí不醒,便对那几个泼皮道:“还不请三哥回去吗?难道还要自家找人诊治?”
那几个泼皮,本就对玉尹有些畏惧。
听闻玉尹开口,哪敢再多说,忙不迭抬着郭京便走。
至于那位宋押司,当燕瑛在时,噤若寒蝉,哪里敢出声开口。
现在燕瑛走了,郭京昏mí不醒……而宋押司的责任也算尽了,便悄然准备离开。
“宋押司!”
玉尹突然唤住他。
“啊,小乙有何吩咐?”
这时候,宋押司是断不敢再摆出倨傲之sè,一脸的谦卑。
玉尹拿了一锭银子,塞到宋押司手中,“今日烦劳宋押司走一趟,真个是辛苦了……些许心意,还请宋押司莫拒绝。日后小乙少不得与宋押司交道,还请关照则个。”
宋押司愣住了!
而燕奴则在一旁,诧异看着玉尹。
一直以为小乙哥是个不通人情世故之人,可看他今天作为,真个叫做是八面玲珑。
“这……”
“怎么,押司莫非看不起小乙是个摆摊卖肉的?”
宋押司心里顿时觉得舒服许多,忙笑道:“小乙这话怎说得……宋某久闻小乙是个仗义疏财,豪爽的好汉。今日本不愿来,奈何职责所在,还请小乙莫怪罪才是。”
说话间,他手一翻,便把银子拢在袖子里。
脸上也多了几分红润,连连与玉尹客套,而后才告辞离去。
陈东笑呵呵上前,打量了玉尹一番后,突然一伸大拇指,“小乙,确是真人不lù相。”
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