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全和张择端不明白,玉尹如何能这般信誓旦旦,使杨再兴两年内娶回徐婆惜。
在他们看来,玉尹这么说,可能更多是为了安慰杨再兴。
两年……
莫说玉尹不过是一介市井小民,便他考了秀才,中了进士,怕也无法完成这个诺言。那潘楼不是等闲之地,司马静一介豪商,封宜奴也不过歌伎,但在两人背后所蕴藏的能量和实力,绝不是玉尹能够对抗。而司马静也好,封宜奴也罢,更不可能因为玉尹一个人,而去改变这个圈子里的规则,那样的话,他们也难以立足。
不过,两年时间……
两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说不定两年之后,杨再兴已经改变了主意。
安道全倒是觉着,玉尹这个‘拖’字诀,用的颇为巧妙。
“小乙哥,若两年后实现不得,当如何是好?”
当晚,燕奴躺在玉尹怀中,有些担忧的询问。
她虽然不明白那许多弯弯绕绕,可本能的也感受到,玉尹所说的事情,难度不小。
玉尹闻听,却笑了!
“九儿姐放心,我说两年可以,便一定可以。”
这句话,说的是霸气外lù,令燕奴不禁心驰神dàng。
如同一只小猫般的蜷在玉尹怀中,粉靥贴在玉尹的(w)iōng口,“小乙哥既然这般说,那便一定可以。”
燕奴呢喃自语,眸光中,透出信任之sè。
是夜,下起了小雨。
皇城笼罩在雨雾中,黑沉沉,透着一股子死寂的气息。
徽宗皇帝今晚。不晓得会夜宿何处。他宫中几十个妃子,要挑选起来。也并不容易。
这段时间。徽宗去醉杏楼的次数明显要少了许多。
也许是天祚帝的命运,让他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所以玩乐的兴致,明显降低许多。不过。天(w)ìng好渔sè的赵佶,倒也不担心无处可去。皇城面积虽小。却别有奥妙。也许他此刻,正躲在艮园中,搂着某个心爱的女子。在雨雾中吟诗作赋吧……
赵多福靠在栏杆上。呆傻傻朝外面看。
雨雾míméng,令整个世界都透出一丝混沦之状,坐在楼上眺望,根本看不到什么景致。
她的目光有些散,带着些许mí离。
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只小手托着粉腮,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嬛嬛。怎地坐在这里发呆?”
jiāo柔的声音,在赵多福耳边响起,令她猛然惊醒,回头看去,却见赵福金身着一件墨绿sè如意牡丹蜀锦薄丝背子,头发略有些蓬松,脸上带着睡意,缓缓走来。
“四姐,怎地你也未睡?”
“方起身,见你这边仍亮着灯,所以过来看看。
听说,你今天有些不太正常,一个人坐在这边,这小脑瓜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
赵多福的脸,蓦地红了。
她觉得耳根子有些发烫,低下头来,那修长的颈子划出一道柔美而(w)ìng感的曲线。
“嬛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福金立刻觉察到不妙,因为赵多福这表现,看上去实在是太过于古怪。
她也是过来人,虽说和蔡鞗的婚姻更多是一桩政治婚姻,可是这小女儿的心思,她岂能看不出来?于是压低声音道:“嬛嬛,莫不是遇到了中意的人吗?”
赵多福没有回答,螓首却垂得更低。
赵福金越发觉得不对劲,忙起身走到门口,冲着门口伺候的使女一摆手道:“全都退下吧,今晚我便在这里休息,有话要和二十妹,未得召唤,任何人不得进来。”
使女们忙应了一声,纷纷退去。
赵福金见一帮子宫娥彩女都走了,这才返回来,拉着赵多福的手,走到了榻旁坐下。
“嬛嬛,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我说清楚。
你要知道,父皇虽宠着你,但你终究是皇室子弟。你的婚姻,并不能自主,全凭父皇喜好决断。你若是不说清楚,弄个不好会伤了你,甚至还会连累你喜欢的人。”
赵多福一怔,脸顿时煞白。
她抬起头,看着赵福金道:“四姐,你可愿帮我?”
“帮你什么?”
“我……”
赵福金心里咯噔一下,更坐实了先前猜想。
半晌,她轻声道:“那个人是谁?”
“四姐其实也曾见过。”
“我见过?”
赵多福猛然抬起头,轻声道:“便是那个玉小乙。”
她这一句话,顿时引得赵福金一阵剧烈咳嗽。好半天,赵福金才算是平静下来,诧异的看着赵多福,见她目光坚定,不禁顿感头疼,“嬛嬛,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我没有!”
赵多福大声叫嚷。
吓得赵福金连忙说:“嬛嬛,莫非你想害了那玉小乙?恨不得父皇知晓?”
赵多福立刻闭上了嘴巴,良久后才开口道:“我也不知是怎地……昨日回来之后,脑袋里全都是玉小乙的影子。四姐,以前只是觉得他才学不俗,却从没有过这样的感受。明明才一日不见,却好像隔了许久……心里面,总是有他的模样。”
柔福帝姬粉靥羞红,说出这一番话来,只觉耳根子烫的吓人。
她甚至不敢和赵福金的目光相触,低着头,恍若自言自语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小乙不过是个市井中的屠户,和我地位相距甚远。可是,我也不知怎地,便忘不得他。”
赵福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她不禁暗自苦笑。道一声:真个冤孽。
自家姐妹,似乎和那玉小乙扯上了牵连……
先是之前因那琴箫合奏。累得市井中绯闻不断。让赵福金好生尴尬。
后来,又因为玉尹的一副字,赵福金和蔡鞗反目,一怒之下从蔡府搬回宫中居住。
这笔帐还未能算清楚。而今嬛嬛又喜欢上了那玉小乙。
事情,似乎变得麻烦了!
赵福金倒是没有怨恨玉尹。因为她知道,自家的事情和玉尹真个扯不上关联。
可现在,嬛嬛喜欢上了他。又该如何是好?
不是说玉尹不够出sè。而是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一个是天之骄女,帝王之后;一个是混迹市井,靠杀猪贩肉为生。怎么看,这两个人都不应该有所牵累,偏偏……如果玉尹是个读书人,哪怕中了个秀才。这件事都还好说一些。偏他是个屠户,这地位悬殊着实太大。更重要的是。这厮已经有了家室,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若传出去,恐怕第一个遭殃的,便是玉尹。
以赵佶那(w)ìng子,决不可能容忍自己女儿喜欢上了一个屠户。
哪怕那屠户再无辜,也只有死路一条。赵福金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那是个外表看上去很温和,可是骨子里,却狠辣的人。不如是,赵佶当初也做不得帝王……
沉默了一会儿,赵福金开口道:“嬛嬛,可听我一言?”
“四姐请说。”
“这件事,你要烂在心中,绝不可以被人知晓。
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出来,否则不但你要遭殃,小乙一家,更死无葬身之地。”
“那我该怎么办?”
“你……”
赵福金沉默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赵多福,因为她知道,如果她让赵多福放弃,以她对柔福帝姬的了解,断然不会同意。可是,不放弃……这件事,恐怕只能从玉尹那边着手解决。而且,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被嬛嬛知晓,少不得又是一场灾祸出来。
“嬛嬛,这件事也急不得。
不如这样,待我好好想想,看看能否找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不过在这之前,你要答应我,不可以再和玉小乙见面……你莫看我,这样对你,对玉小乙都是好事。
你想想,若你和他频繁接触,传到父皇耳中,该是什么情形?”
“我……”
赵多福先是一脸的不情愿。
但是听了赵福金的话,却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便尽量少去找他。”
少去找他,便是要继续找他!
赵福金感到一阵头疼,靠在chuáng帮子上,苦涩而笑。
不过,依着赵多福的脾气,能这样回答怕已经是她的极限。这件事,要从两方面来解决,一方面要设法转移赵多福的注意力!她毕竟是个小孩子,想来不能对付;另一方面,只怕是要从玉尹身上着手。可是,自己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麻烦呢?
赵福金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嬛嬛,你怎会突然喜欢上他呢?”
赵福金一边为此事头疼,同时女子特有的好奇心,让她无法抑制住内心中的八卦之火,便轻声问道。
赵多福脸顿时通红,期期艾艾说不出话。
赵福金吓了一跳,“嬛嬛,莫不是和他已经……”
“哪有!”
赵多福顿时羞怒,轻声道:“姐姐休要乱说,我便是再不晓事,也做不得那种不知羞耻的事情。只是,只是,只是……姐姐,我也说不清楚是怎生状况。自从昨夜见了小乙之后,便再也无法忘怀,我,我,我……我真的是不知道怎生是好。”
那小女儿jiāo羞模样,却让赵福金更加担忧。
“昨天,你们都做了什么?”
赵多福精神一振,便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昨日去观音巷的事情。
听闻玉尹使琴,听闻玉尹高歌……
那观音巷欢快的场景,让赵福金不由得有些向往。
只是,不知为何,当她听到玉尹拉着赵多福旋舞的时候,这心里面却生出一丝bō澜。
那感觉,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