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是参照后世军用匕首的式样打造而成,长甚至不足二十公分。
游铁深得周寄瑜真传,加之玉尹特意叮嘱,故而打造时颇费心思。匕首锋利,拿在手中可以感受到那刀口上传来的逼人寒气。式样也非常精巧,更加上了一些特殊制作的纹路,更增添了这匕首的美感。赵谌生活在皇宫大内,什么东西没见过?只是当他看到这支匕首的时候,也忍不住欢喜异常,拿在手里把玩不停……
赵谌不需要什么金钱礼物,他需要的,只是一份关怀。
只是夹在赵佶和赵桓之间的他,却很难感受到这种如同父爱般的关爱,乍得到这礼物时,竟欣喜不已。
说到底,赵谌终究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有些平淡。
对玉尹而言,他已经做好了离开东京的准备,只等朝廷发出敕命,便准备启程动身。
事实上,对于玉尹出任应奉局都监之职的敕命,朝堂上争议颇多。
不管是李邦彦为主的议和派,还是主战派,都不太赞同这项任命。毕竟玉尹身无功名,给一个文林郎的补身已经非常优渥。若在委以实职,于律法也不太相合。
从来都是剑拔弩张的两派,而今却为了一个小小的市井中人,联合起来。
李纲率先站出反对,言辞极为激烈。
他费尽心思,想方设法与李若水联手想要夺取大宋时代周刊,谁料到最后却平白便宜了太子赵桓。爱子李逸风远离膝下,甚至放弃前程,放弃学业,前去真定府做了个小小的知寨,不过从九品官职。而玉尹要担当的应奉局都监,却是个正八品的职务,让李纲这心里面,又如何能够平衡?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表示了反对。
“若此例一开,我大宋百年律令,也将毁于一旦!”
李纲在朝堂上,大声咆哮。
他的态度,也得到了李邦彦等人的支持。
“那玉小乙不过观桥书院学子,得文林郎补身,已是特例。
若再担任实职,恐日后有人效仿。似他这种无寸功在身的市井之人,焉能担当重任?”
不过,即便是满朝文武都不赞同,徽宗皇帝最终,还是发出了敕命。
这里面,皇太孙赵谌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反复与徽宗皇帝说较玉尹,倒也让徽宗皇帝对玉尹的态度,有了不小的变化。离开东京也好,省得他再继续惹是生非!
再者说了,那大宋时代周刊已经收回,落入赵谌之手。
算起来,这一次确是皇家得了便宜,他自然也不想再去计较玉尹过去的所作所为。
说到底,徽宗皇帝对玉尹的反感,不过是当初玉尹和茂德帝姬传出绯闻,而后又驳了了他颜面,不肯就任太乐署博士。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也不必再去计较。而且,对于玉尹的乐律上的造诣,这位多才多艺的帝王,同样是非常赞赏。
出去磨练一番,说不得也能有些长进。
当初,徽宗皇帝可以不顾一切,把高俅从一个市井泼皮一步步提拔为而今的殿前司都太尉。现在,他便是要提拔玉尹,又有哪个能够阻拦?应奉局是为徽宗皇帝做事,让玉尹做个都监,也是他皇家的事情。素来优柔寡断的赵佶,这一次倒是非常坚决。
敕命一出,满朝皆惊。
李纲李邦彦等人,再次上书恳请徽宗皇帝收回敕命。
可那奏书入了皇宫之后,便如石沉大海,再无半点声息……
李纲知道,徽宗皇帝主意已定!
再想要阻拦,也不过是空费气力,只好闭上嘴,不再言语。只是这心里面,对玉尹却平添了几分嫉恨。若不是这玉小乙闹出这许多波折,焉有大郎离家之事?
“伯纪,休怪罪玉小乙了!”
李若水端起酒壶,为李纲满了一杯酒,轻声道:“此事说起来,也是你我算计他在先。玉小乙从头到尾,都不清楚是什么状况,甚至还因此受了牢狱之灾……你我一心为公,自无甚愧疚。可闲暇时细想,我等所为,于那玉小乙何其不公?”
亭外,飘雪。
十一月的隆冬,又迎来了一个雪夜。
李纲的表情阴郁,闭上眼睛,久久不语。
“其实,你我都走了一条岔路。
总觉着那大宋时代周刊甚有影响,取来便可以为我所用。可这两日我细想下来,大宋时代周刊真正高明之处,还是在于那玉小乙的操作。而在这一点上,你我同样可以做到。然为省事,却算计到了孩子们头上。况且大宋时代周刊,与你我来说,并不适合。他们所针对的,大多是市井中人,与我等又有多大干系?
与其当初花费那许多心思,还不如自己开设一份邸报,说不得而今已经有了用处。”
李纲不是不明白李若水所说的这些话,可心里面就是不太舒服。
“你的意思,便这么算了?”
“不然要如何……”
“可那玉小乙身无功名,怎可任职。”
“任不任职,非你我能够决定。官家已有了计较,你我再去争执,也无甚用处。
再者说了,你道那玉小乙真个想做这都监?
他家业都在开封,而今却要离开东京,前往杭州……说穿了,还不是被你我所逼。若当初咱们不那么算计他,他说不得现在,正随演山先生闭门苦读,怎会去受那舟车劳顿之苦?算了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却不如好好考虑,下一步计划。
我昨日与家兄商议,决定效仿那大宋时代周刊,也做上一个邸报。家兄随玉小乙日久,对那邸报操办的过程也非常熟悉,倒也不成问题。只是……还要筹集些钱两才是。我倒是找了些人,那夷州商人司马静,对此事似乎也非常在意,愿意出钱与我们操办。等这风头过去了,再让大郎回来,想必他自己也能够想通了。”
李若水一番话,让李纲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点点头道:“既然若冰这么说,便如此做吧。”
他站起身,走到凉亭边上,看着亭外飘飞的雪花,目光里透出一抹深邃。
“若冰,如果真个与那虏人开战,我大宋究竟,有几分胜算?”
一句话,让李若冰顿时哑然。
敕命玉尹领杭州应奉局都监事!
伴随着敕命一同落入玉尹手中的,还有那个早就该发下来的文林郎补身。同时,杨再兴的补身也在黄裳的操作下发出,让即便早已经得到消息的杨廿九和张二姐夫妇,激动地热泪盈眶。
当初的决定,在如今看来,果然没有错!
一个相州汤阴的乡下小子,而今却做了承信郎,换做任何人,都会感到万分高兴。
只不过,燕奴虽脸上带着笑容,可是从她的眼中,却隐隐透着一丝伤感。
敕命下来了,小乙哥也要走了!
自从两人同房之后,感情也在不断加深,如胶似漆。
刚回来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又要离开东京。此一去,却不知道何时能够回还,让燕奴这心里,又怎不感到难过。不过在人前,她还是会做出一副笑脸。但是在私下里,却不知道已偷偷流了多少次眼泪。玉尹看在眼中,痛在心里!可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非常清楚,如果他不离开东京,早晚都会被李邦彦那些人所害。
那些人,可都是朝中权贵,庞然大物。
玉尹便是有了补身,也难以保全自身,弄个不好,甚至会连累家人。
前往杭州,虽说和家人暂别,却也是一个万全之策。有了这都监的实缺,李邦彦等人便是要对付他,也要琢磨一番才是。至少,不能明目张胆的来对付自己。
不过内心里,玉尹同样是万分难过……
按照敕命上所言,玉尹必须在十天之内动身,前往杭州就任。
思来想去之下,他决定不去等那十天,而是提前出发。
“我早一日离开,家里便多一分保障。
此去杭州,路途遥远,九儿姐一个人在家,要多多小心才是,更要代我在叔祖膝下尽孝。”
燕奴泪眼朦胧,点头应下。
随后,安道全又取来刚研制出来的内壮丹以及一些药物,交到了玉尹手中。
玉尹的功夫,而今已到了一个瓶颈。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便是去了杭州,也不可以耽搁了修行。
临行之前,自少不得万般叮咛。
玉尹一一谢过之后,便带着陈东和张择端,从便桥屠场里挑选出八名小厮随行,在一个凄风冷雨的清晨,踏上了前往杭州的路程。没有许多人送行,只有燕奴在高家娘子的陪同下,送到了朱家桥上。当一行人走出城门时,玉尹回头探望,犹能见燕奴的身影,在那风雨中站立……心中没由来一酸,他强忍着离别之痛,催马而走。
前次,他离开东京时,燕奴曾问:何时能归。
当时他回答说:荼靡花落时,便是归家日……可这一次,便连玉尹自己,也无法说得清楚归期。
直行出大半日,玉尹才勒住了战马。
陈东骑着一头青骡子上前,诧异问道:“小乙,莫不是现在就要打尖儿吗?”
风雨此时,已经停歇,乌云散去,露出一轮骄阳。
玉尹看了陈东和张择端一眼之后,突然道:“少阳,大兄,我有一事相求……”
“小乙,但说无妨。”
沉吟良久之后,玉尹压低声音道:“请你们在前方留宿三日,我欲返回开封,处理一些事情。”
一句话出口,陈东和张择端,都不由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