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太多的语言,也没法用语言去表达内心的悲凉。武清只知道,这活出来的第二世都将偿还武大娘这一份情。只是他才三岁,而且家里穷得叮当响。
在唐朝高宗显庆二年北方大旱,特别是关陇地区,漕运不通,粮食危机严重,唐高宗李治听取皇后武后建议,定洛阳为东都,并首次临幸洛阳,以缓解朝廷中枢的粮食危机。但这并没有改变北方百姓的生存环境,十多年来旱灾蝗灾频发。
并州文水一带是受灾严重的区域,均田制虽然让农民拥有土地,但每年收获除去田租后,便始终青黄不接,尽管文水是皇后武则天的故乡,减免了一年的田租,依旧没有多少改变。很多人逃难去了,走不了的,不是故土难离等死之辈,就是还有些盼头的人。
这一日,武大娘带着武清来到了国公山,武清很奇怪,武大娘臂弯里挎着的竹篮里有香烛纸钱,在武清的意识中这应该是要祭拜谁。
国公山是一座矮山,按照武清的看法,只能算是一个大点的土包,只是这土包上柏树参天,林木十分旺盛,拾级而上,终于来到了一座凉棚。在凉棚中略作休息,便继续前进。不远处,武清看到了一座大墓,武清心中一喜,这下可以当下摸金校尉,以后就不愁吃喝了。
走到墓碑跟前,武清才清楚看到上面刻着“应国公武士彟之墓”。
武大娘叫武清跪下,武清很奇怪,本想发问,却看到武大娘跪下并哭泣起来。
武清不知道原因,却看到武大娘摆好了香烛,没有祭品,只有纸钱。
等纸钱烧完,武大娘对武清说道:“清儿,给爷爷磕头,你爷爷是咱大唐朝的国公,是大唐朝的开国功臣,你长大了一定要像你爷爷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不枉为娘拉扯你一场。”
武大娘面色肃穆,此时的武大娘更像一个严母一般,教育着自己的孩子。
武清认真地答道:“请母亲放下,孩儿记住了。”
武清很想说,我怎么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啊,一个死了的国公爷爷有何用啊,现在连饭都吃不饱,现在总得先解决吃饭问题吧。看着这大气而坚固的墓地,武清不禁摇了摇头,即使里面有金银珠宝,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也拿不动铁锹啊。
对于村中大户郭兴,武清很想报复,可如今三岁多点的他能做什么?他根本没有机会,但是他不会放弃任何可趁之机。
徐北村东头,住着一户人家,正是那退伍老兵张兴,据村里头人讲,张兴追随太宗皇帝攻打过高丽,战场上负了伤,瘸了腿,便只好授了一个从七品的武骑尉的勋爵领了一百两银子便卸甲归田了,虽然家中已经没有亲人,但朝廷封赏了土地,因为有勋爵,各方面都有优待,生活还算过得去。张兴娶了媳妇生了娃,可惜十多年前的蝗灾,导致了饥荒,女人和孩子都饿死了。如今张兴也已到了迟暮之年,每日晒晒太阳之外,就是牵着一头老马出去溜溜。
武清知道原来那张叔就是张兴后,带着感恩的心,决定经常去陪伴张兴,他可是知道孤寡老人,生活是很孤独的。
这一天午后,武清叫了徐小樱和王修,便来到了张家。如今这俩小屁孩完全成了武清的跟班。至于王修,他是王家一侍寝丫鬟所生,所以地位还不如其他庶出的兄弟,所以至于王修做什么,王百诗也是根本不会理会。徐小樱是徐大娘家的最小的女儿,虽然很得徐大娘喜欢,但毕竟穷苦人家,没那么多规矩,所以很自然地跟着武清玩耍了。
武清头前带路,颇有点老大的派头。这让武清不禁想起小时候不好好读书,整天学一些古惑仔的把戏。很快张兴家便到了,眼前出现一道翠绿的篱笆墙,上面开着喇叭花,几只小蜜蜂辛勤耕耘着。三间瓦房并排而立,西角是一个马棚,一匹黄棕马正在吃草。院子中央有一棵高大的柰子树,上面已经结满了猩红的柰子。树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横躺在在一张草席上,打着盹,手中的蒲扇掉落一旁。
武清三人偷偷地从篱笆墙缝隙中偷看,徐小樱不注意踩到了一块瓦片,“咔嚓”一声,发出了声响。
“咳”
张兴清咳一声,坐起身,说道:“你们三个小家伙藏着做什么,快进来!”
武清仔细看清楚这个退伍老兵的脸面后,也不禁有些感慨,张兴已经很老了,岁月在他的脸上刻满了皱纹,半尺长的山羊胡已经几乎全白,只是老人双目中透出的精光,让人觉得这个老兵很不一般。
“嗯,很不错嘛,武小子,上次骑马没被摔死,这次还敢来?”
武清拍了下胸脯,大声道:“张爷爷,那点伤算什么,再摔个十下八下的也没事!”
张兴似乎看到了怪事,要知道上次可是摔得不省人事了,当时自己还慌了。不过,当过兵的,脾气就是不一样,骂道:“好你个兔崽子,来,拉爷爷起来,爷爷让你们去骑马!”
武清肯定没多少力气,当下一招手,徐小樱和王修同时帮忙,拉住了张兴伸出的手臂,张兴借力起身,而后拖着残腿招呼着向马厩走去。
牵了老马,张兴疼爱地抚摸着马脖子,说道:“老伙计,今儿个要辛苦你咯。”转头看向武清三人,骂道:“臭小子们,还不过来!”
武清小时后在农村的时候骑过驴放过羊,在一次公司组织旅游的时候骑过马,所以内心深处真的没有多兴奋,可是他必须得装得很高兴。于是跟着另外两个小屁孩欢呼一声跑到了张兴跟前,张兴笑脸像是盛开的一朵花儿一般,满脸皱纹。随即便一个个地抱上了老马的脊背,并嘱咐坐稳了。
有这么很长一段时间,一个老兵和三个小屁孩就这样呆在一起,他们骑骑马,打打滚,戏戏水。
武清也知道了老兵原来是一名骑兵,因为伤残卸甲归田之时,那匹马也因为伤腿而成不了战马,便赏赐给了老兵。如此从贞观二十二年至今也已经过去十八年,当年的小马驹如今也成了老马,当年年富力强的骑兵战士,也已到了迟暮之年。只是每当看到老兵登上山峦坐看日出日落时,那一人一马的影子总让武清感到一种悲凉,自己也会不会像这样,了却一生呢。
正如武清的生活,他如今根本没法改变自己的生活,如果他能够年长几岁,也会有办法发家致富,可一个才三岁多的孩子,能做什么?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远离都城的穷乡僻壤之所。
武清深感悲凉,不仅仅是自己这个穿越主角没有多少耀眼光环,更悲哀的是回到家武大娘那种无私的怜爱。都让武清感动之余,也有一份沉沉的担子压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