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福寺镇在燃烧之中,里面枪声不断。警卫团士兵的散兵线进入这个城市,部队接到的命令是攻击任何危害百姓的溃兵。将所有的溃兵缴械。
由于警卫团的枪都装上了消声器,所以,安福寺镇的枪声迅速减少。溃散的士兵实际上也分成了几部分,有烧杀抢掠的,也有阻止烧杀抢掠的。警卫团的士兵不得不喊话以阻止骚乱。不过有反抗的溃兵很快被击毙。在控制了房屋等制高点以后,远程狙击与喊话结合,还在攻击衙门的大批溃兵们投降了。
刘毅德原本是个读书人,但现在满脸胡子,很瘦,一脸的疲惫。衙门里只有一个教导连,全部是留日学生为军官,各地进步学生组成。这些人是第三军最后的底子了,平时打仗也是靠他们做先锋,后面的那些人只是壮声势而已。
刘毅德也想用教导连阻止溃兵作乱,但是饿极了的溃兵反过来把还有一点粮食的教导连围住了。
教导连也被缴械了,因为警卫团不愿意冒险。刘毅德发现遇到的是士兵们虽然没有集中在一起,没有什么声势,但是当他们出现在某个位置的时候,你就发现,那是生死要地,怎么自己就没发现呢。
当越来越多穿着迷彩服的士兵占据了所有的攻击要点,形成火力包围的时候,刘毅德选择了缴械。
因为这是一只杀气腾腾,装备精良。自己无法战胜的军队。
当这些军人过来收缴枪支的时候,所有的教导团的士兵都眼红了,因为这些军人身上至少有两把枪。还有匕首,手雷,有些还有第三把枪手枪。
而自己每人身上只有一把枪,还没有多少子弹。
这就是第四军的人?
刘毅德带着军官们见到张春时,没有把张春当成第三军的军长,而是向毛石山行军礼。毕竟毛石山这个大个子在这些人中间太显眼了。而这些人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他分不清谁是官。谁是兵。虽然他们身上有些标示,但是他一时之间没有弄懂代表着什么。
当他得知毛石山身边,参谋一样的年轻人才是第四军军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
刘毅德向张春汇报了教导连和他收束的部队的情况,第三军人数少点,一共六千人,不过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千人。教导连以前是教导团。打仗损失了一些,乱兵中跑散了一半人,只是在刘毅德守住衙门后,周围的一些学生军官才慢慢带着一些人汇聚过来。
“你们是真正的革命者。”张春感慨地说:“真正的革命者除了为国,还要为民。你们做到了这一点,我代表老百姓感谢你们。”
张春对着列队的这一百多个第三军的士兵鞠躬。
远安,周荣的动作要比张春快,不过他下了杀手。是一路杀过来的。他将第二军投降的不足七百人送到安福寺后,又开始攻击前进。并剿灭盘踞在各地的民团。以至于很多年后,宜昌和远安人听到了周荣的名字,小孩子都不敢哭。
“这个周荣是不是有些过分?”毛石山看着一份份战报。
“乱世用雷霆手段。”张春连眉毛都没眨一下。
“荆门太重要了,他没有时间在这边混,他再给我们打基础,恶名自己担。剩下的工作要看我们。”
第二军和第三军的溃散,让在秭归的黎天才赶到大事不妙,带着第一军残余人马赶到了宜昌,宜昌的局势总算稳定下来。但是秭归很快被川军占领,远安已经是第四军的地盘。张春和毛石山在安福寺会同一师第一团开始整编两个军不到三千人的残余部队,这还是各地保持没有溃散的班排汇集而成的。人数已经不足原来的四分之一。
一师一团的团长是张明,作为主力团的团长,对于练兵有着足够的经验,很快就把队伍整编完毕。并开始扫荡民团,以战代训。周荣把部队交给毛石山后就赶回荆门去了。
李大钊组织的工作组陆续赶到远安,开始进行哪里的城区整顿工作。
蔡和森完成任务后和向警予也赶回荆州去了。他还要调配粮食过来,而且荆州也走不开。
蔡和森与向警予带的民兵留在来往的路上了。这些人得到了沿路村庄的信任,开始组织分田地。只是这些人本来就是农民,没有多少整体观念。张春把工作组拆散,让他们下去带领这些留下的民工和民兵工作。
地方上的乱局还是让一些有着爱国思想的人站了出来。时象晋,已经七十六岁了,原湖北省教育司司长,被北洋政府挤下台后赋闲在家,家里主要开药店和医馆,还有一家小学堂。他家也没有多少地了,所以土地政策他并不反对。时象晋跑来找张春,张春干脆就让老人家暂时代理枝江县长的职务,老人家身体确实不好,不过威望高,医术好,活人无数。所以能够镇住局面。
张继煦,四十四岁,曾经是董必武的老师,一个月前任安徽教育厅长,因为支持学潮而备受挤压,董必武一封信过去,他干脆辞官跑回来了。危机时期,梁启超就临时任命他为枝江副县长,成了时象晋老人家的副手,明显的大材小用。不过张继煦没有怨言,现在连夜在往枝江赶。
宜昌,刘湘猛攻县城,黎天才备受内忧外患,又无粮草,只能求援。一团和警卫团的两个连连夜偷袭刘湘,刘湘的部队崩溃。
黎天才到了安福寺,问张春有何打算。毕竟黎天才是靖**的总司令。张春穿上了从来没有穿过的军装,只是没有任何官阶标志。和毛石山一起见黎天才。
军营外,三千名士兵正在接收考核。考核他们的也是士兵,但是不管是军容,还是战斗素养文化水平都不是自己的士兵能够比的。黎天才知道第四军的大部队已经在追击刘湘。但是没想到张春身边的人这么少。
问题是。这三千多人居然对这一百多人俯首帖耳,没有起半点反抗执行。要知道,据说考核不过关的士兵都将打发到地方,或者直接回家。
黎天才曾想过是不是让自己的卫兵一举拿下张春和毛石山,但是看到营房里全部服装的士兵,就打消了这个主意。他注意到连通讯女兵和参谋身上都有长短枪两只,腰间和绑腿上都有匕首。而且一看就知道这不是装饰。这些士兵的眼睛里的杀气只有久经战场才有的。
黎天才没有见过张春夫妇,不过新民报上有张春夫妇的画像,蔡威廉画的。画反应的是张春夫妇真实的相貌,丽质稍微出众一些,张春的相貌极为普通。可是见到真人却不一样,因为两个人都有一种奇特的气质在里面。在这种气质下面。你很容易忽略两个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与毛石山不同。毛石山年轻,英俊,气质飞扬,他坐在那里,会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可是张春夫妇两个人是亲切,亲切到你很容易忘记他们坐在那个地方,而是和你坐在一起。
黎天才被这种古怪的感觉弄迷糊了。因为他的注意力集中不到主角身上,好像这两个人不存在一样。他常常在和张春谈话时。眼睛看得对象却是傍边坐着的毛石山。
不过实际上,毛石山见到黎天才的就说了一句非常重要的话:“鉴于第二军和第三军溃散。第一军战力损失比较大,宜昌我想暂时由第四军接手。第一军可以在远安进行休整补给后,再决定去向。不知道总司令的意见为何?”
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实上,黎天才确实失败了,三个军还不如张春一个军。黎天才叹了口气:“到现在我也没弄懂靖**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一道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张春好丽质是坐在这道光影之下,这是两个人下意识的行为。因为几乎并排坐着的毛石山并不在光影里,对于黎天才来说自然会清晰明了。这种鲜明的对比,还有诡异的光影往往会给人的视觉带来一些错误的影响,加上丽质使用的一些小手段。这就是对面黎天才有确定不了两个人位置的原因。
张春没想到黎天才直接把心中的郁闷说出来,虽然没有表示反对,但是他没有掩饰失望和不满。这说明黎天才这个人是可交的。张春笑道:“靖**当然是成功了。我们控制的区域已经有十四个县。”
毛石山补充道:“我们已经组成了至少七个县全新的人民政府,实行全新的民主制度,所以我认为我们是成功的。”
黎天才苦笑了一下,知道这还是表示张春至少认同了靖**。黎天才还是想确认一下:“现在南北对峙,不知道张军长是支持南军,还是支持北军。”
“我支持国家,只要有一个稳定的政府,我就支持这个政府。我不相信北军能够形成统一的政府,这方面,南军的希望大一些。但是我要保留我的地方自治权利。”张春也没有客气,回答得直接了当。
“为什么你不能听从孙先生,实现全国统一。”
“我支持孙先生全国统一的意愿,但是国民党党内太多人我不信任。国民党是有几个松散的同盟组成,党内矛盾重重,孙先生手里无兵无权,只能依靠兵头和军阀。所以我不认为孙先生能够做到这一点,就算组成了政府,也不代表能够统一。”
黎天才愣住了,沉思了好久才问:“你认为我军如何进行休整,休整后所向何方?”
张春指了指身边的毛石山道:“这个需要问润之,我不管具体的战斗。”
毛石山笑道:“宜昌我会守住,所以远安相对安全。黎司令可以在那里修整,我会把所有缴获的枪支以及大炮,包括第二军和第三军的部分都交给第一军。远安县归属黎司令节制,关于粮食的问题,除了远安县可以自筹以外,可以向沙洋等地方政府购买一部分。但是不会多,荆门荆州两地的百姓现在也十分困难,全靠着七个县供应。至于第一军向何方攻击,第四军不干涉。”
黎天才想了一下,点头道:“我不会再远安偏安一时,所以休整完以后,还请为民老弟派人接收。不过不知道对下一步的进攻方向,为民和润之老弟有什么建议?”
“这要看孙先生的意图,如果他想与靖**连成一体,黎司令可以攻下武汉,湖南没了援军,自然挡不住两广的攻击。孙先生可以逐步统一南方。不过我建议黎司令配合我军拿下襄阳,然后进占南阳,把南阳守住了,再看孙先生的意图。这样你背靠我们,只要不出意外,能够生存下来。这个时候,只要湖南的援军不断,北军啃不动你,只要你不表现出激进的举动,他们暂时不会管我们。如果拿下武汉,这意味着您断了湖南北军的归路,您可以想象北军会猛烈反扑,孙先生能够给我们多大的支持,实在不容乐观。”毛石山在第一张地图上挥手划了半圈。
“你这是军阀割据。”黎天才看着这个大个子的年轻人。
毛石山点头道:“是的,进行武装割据。只要孙先生拿下南方,南北和谈就成了。黎司令只要守住南阳,慢慢发展经济,扩充实力,完全可以逐步攻略河南。您集中了三个军的武器,能够组成完整的炮团,只要部队整训得好,不是太大的问题。”
黎天才久久地看着归于沉默,但是目光坦然的毛石山,以及光影下,看似清晰,实则模糊的张春夫妇。
长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拱拱手:“润之高见,黎某这就去准备移防。”
张春夫妇和毛石山把黎天才送出军营。
张春摸了一下下巴道:“看来黎将军对我坐山看虎斗不太满意。”
毛石山轻蔑地一笑:“有老虎吗,两个小儿吵架而已。”
张春看着毛石山:“润之怎么有这么大的豪气。”
毛石山哈哈笑了:“是军长有这么大的豪气,只是军长不说,我说了而已。”(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