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南宫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里,梅霜总算吁了口气,真是想曹cāo,曹cāo到,方才还腹诽了半天那个可恶的皇帝,没想到,居然是关键时刻,他救了场子。
谁能料到,如此险情的局面,竟然这么出乎意料地搞定了。头一次,梅霜对那个冷酷无情的皇帝产生了点好感。
步履轻松地走到内室,几个丫鬟面容清秀,人手一个托盘,丝衣、xiè'yī、梳子、膏脂一应俱全。
不过,被这么多人瞧着沐浴,梅霜很不习惯,挥手让她们散了,只道需要的时候会叫她们过来。
泡在撒满花瓣、溢着淡淡花香的热气蒸腾的木桶里,梅霜只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无比的舒畅。为防伤口感染,她只敢将腰下泡在里面。
望着肋下的半寸长的已然结痂的伤口,终究是一个人不方便,她唤来一个丫鬟,帮她擦洗一下。
垂眸,清水中清晰地映出梅霜亮丽的面容,水汽氤氲中,越发显得她肤若凝脂,光滑细腻,就连侍候的丫鬟也都忍不住赞叹梅霜的皮肤细腻如瓷。
这样的赞叹令梅霜亦有些微的飘飘然。即便在现代她花钱都不一定能整出的容貌在这里轻而易举就有了,别说别人了,就是自己看着也是十分赏心悦目。
当下梅霜心情大好,加上晚上在外面游逛了许久,如今在这解乏的木桶里泡了半天,早已是人困马乏,当梅霜从木桶里爬shàng'chuáng,头还没有挨到花香四溢的枕头,就已经睡熟了......
——
勤政殿里。
大秦国的皇帝萧洛正凝望着手里的一份折子,眉间思虑沉沉。几番思索之下,手里的朱笔终是没有落下去。
正在忧思之际,抬眸见李公公匆匆进来低声禀报,“皇上,昭王来了。”
李公公话音刚落,南宫诺已经紧跟着进门来,见到龙案前的萧洛亦不行君臣之礼,只是懒洋洋问道,“何事如此忧虑?”
南宫诺如此不拘小节,等闲人早被其如此大胆逾矩的举动吓呆了。
了解昭王的人都知道这位异xìng王爷xìng子乖张,行事一贯我行我素,除了当今太后,谁都不放在眼中。在高宗时的诸多王爷里,他是年龄最小却是最不受诸位王爷待见的人。而如今在和皇上平辈的王爷里,除了皇上,亦无人待见他。虽说这昭王长当今皇上一辈,是当今皇上之皇叔,可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昔日的洛王爷,这君臣有别,昭王见到皇上不跪不拜,那可是谋逆啊!
尽管宫中内侍为昭王的张狂捏了把汗,可萧洛只是抬眼瞥了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又自小一起长大的异姓皇叔一眼,随即淡淡道,“赐座。”
南宫诺也不客气,自顾坐下后,接过李公公递上的茶盏,一气喝了个底朝天这才不悦道,“这半夜三更的,净惊扰本王好事。你这皇上日理万机,难道本王就不忙?......”
“回来为何也不到朕这边来瞧瞧?”萧洛扔下手里的折子,盯着眼前吊儿郎当的皇叔,浓眉微蹙,“怎么?信得过太后倒信不过朕?”
南宫诺放下手里的茶盏,不以为然道,“我这不来了吗?”
萧洛鼻子哼了一声,冷笑道,“若不是梅府的千金出了这等事,你八成是不会现身的吧?”
“若是你与她恩爱比翼,我现身不是平白添堵吗?”
“你当然知道朕与她是成不了fū'qī的,想必是怕朕亏待她,所以早就提前赶回了,怎么样?窝居妙春楼的滋味还好吗?”
妙春楼乃是紫朔城第一大qīng'lou,里面的女子个个姿色上流,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若是有人说妙春楼的女子排第二,那偌大的紫朔城里其他qīng'lou女子无人敢称第一。妙春楼管理严格,对新来的女子层层把关,各种礼仪俱全。因此,久而久之,名气在外,成了紫朔城里达官贵人最青睐的地方,一到晚上,妙春楼前车水马龙,可谓热闹。
一想起南宫诺打着去巡视的幌子在这个地方猫了个把月,却险些耽误了一些大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我倒是纳罕了,向来自信对女人提得起放得下的诺王爷,居然为一个女人甘愿duo'luo成如此?”
“好吧,”南宫诺掸掸并无褶皱的锦袍,丝毫没有揭穿行踪及被讥讽的赧然,反而耸耸肩,不以为意道,“不得不说,相处一场,还是你最了解我。不过,要说起这个中滋味,我得先问你一句,这当皇上的滋味可好?”
萧洛冷冷瞧他一眼,知他已经认输,再者这厮脸皮极厚,轻易不会认错。于是不再说什么,踱到窗前,抬眸远眺了一番,这才淡淡道,“比不得边关打仗......”
“如此说来,还在想着楚惜若?”南宫诺干脆翘起二郎腿,问道。
旁边的李公公小心觑着皇上的脸色,苦笑着心说这昭王真是哪壶不开不提哪壶。这楚小姐早就云深不知处,皇上正为此烦心呢。唉,就等着皇上发火吧。
果然,萧洛闻言回转身,眸色漆黑,略有些讥讽,“你不也一样放不下梅府的嫡女?”
南宫诺神色一僵,眉峰皱起,“她就这么让你生厌?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别忘了,她为了嫁给你下了多少功夫!你竟然一点都不领情?”
萧洛浓眉蹙起,面上难掩厌弃之色,“她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无法容忍——若是强求便得应承,那妙春楼的女子你又为何嫌弃?”
南宫诺顿时脖子梗住,争辩道,“区区qīng'lou女子岂能与她相提并论?再者,她是被人陷害的,理应还她清白——你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她打入冷宫,她险些死在那里!”
“有你和太后看着,她怎么会死?她自杀的那夜,你不是也在那里?”萧洛冷冷道。
南宫诺有些讪讪,看来他的行踪萧洛掌握的很清楚。不过,他嘴上依然强硬,“我不过是怕你错杀好人,先替你看着,以免来日损你名声你后悔而已......”
“好啊,既然人已经还你,现在该说惜若的事情了......惜若因何招惹她,她非要置她于死地?”想起楚惜若的消失,萧洛难掩心中不平。
“这女人家争风吃醋的事,我就不跟着瞎掺和评论了......”一见萧洛发火,南宫诺忙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如今也遂了你的愿了,梅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我就带她走了......”
“你想的倒还美,把朕的惜若弄没了,你倒想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萧洛瞥了南宫诺一眼,讥讽道,“此番朕成全了你,你就如此敷衍朕?”
“......”
好半天,南宫诺才叹道,“不是我说你,你从小只管研习读书、长大又只会带兵打仗,如今虽然贵为天子,三宫六院,女人倒是不缺,但你不能不承认,在男女情事上你开蒙就是晚。楚惜若是救过你的命不错,可是,我就纳闷了,你真的是喜欢她吗?这男女之情和有恩报恩绝对是两回事。你为了她到现在都未娶,可是,明知娶她又不可能,你这一日日等下去,等到何时才算个头?难道她不回来,你就当一辈子孤寡皇帝不成?......”
“这里轮不到你说教,若是找不到楚惜若,你就等着让你的心上人去陪她吧......”萧洛怒容满面。
这些日子为了楚惜若的下落,他可是没少派人去暗暗搜寻。
之前太后说过楚惜若常伴青灯古佛,他派出的人恨不能把国内的寺庙、尼姑庵掘地三尺,但根本没有楚惜若的踪迹。这让他时常担心是不是楚惜若已经不在人世了。说她青灯古佛是不是只是太后的托辞。
听到萧洛的话,南宫诺脸色也变了,不过,萧洛的怒火也不是毫无缘由,这个梅霜确实挺过分的。这过程就不说了,至少楚惜若在镇国将军府败落后,孤独地远走他乡也不是没有梅霜的功劳。
他只能干笑着应承下来。
萧洛这才缓了脸色,正色道,“此事到此为止了,朕还有要事和你相商。如今朝中不定,朕从边关返回前,边界算是平稳,如今东边倭国隔海相望,意图与本朝开放边界贸易,大有窥视我朝嫌疑。如今紫朔城里突然多出不少东来客商,朕怀疑其在刺探本朝信息,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萧洛说话的时候,南宫诺早已起身来到古董架前,伸手拿起一件瓷器,眯起桃花眸,细细端详着。
仿若没有听见皇帝萧洛的说话,自言自语道,“咦?这件瓷器好漂亮,怎么之前我没有看到过?”
“别岔开话题,”萧洛额上顿现黑线。
这个皇叔,自小生xìng狡猾,政治嗅觉敏锐,只要一说到和他息息相关、他又不愿意的事就这副德行。不过,你想带着心上人远走高飞独享二人世界,朕偏不让你得逞,“朕已决定,你带人去东边镇守。明天即刻启程。钦此!”
南宫诺闻言手里的瓷器险些掉在地上,他将瓷器往架子里一塞,不悦道,“皇上,我发现你这脾气怎么越来越急了?你说这些年梅霜如此上赶着当你的皇后,我有急成这样了吗?你倒好,说启程就启程,我那些个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