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空侧头看了看面色已然不复方才苍白如雪的梅霜,“只要她的毒解了,好起来,我们就不用怕了......”
不能不说,云空最后的这句话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情,让梅霜很是受用,并且感动不已。 不管人家有什么目的,她本身有多大的用处,至少这样的话她还是头一次听闻,心里暖暖的,至少说明这个世界里,还有人关心她的死活。
主仆俩个说了会话之后,地上的梅霜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了眼睛。
“啊?小姐醒了?”香草惊喜道。
梅霜眸子扫过这个刚才还怀疑她之前没有说实话的小丫头,心想这个稚嫩的丫头其实还算蛮有心眼的。
若不是刚才她护着自己,说自己身重巨毒病入膏肓,为自己挨了几刀才被人放过,天知道自己此刻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
香草扶起梅霜,问梅霜如何了,梅霜假装头疼不已,抬眼看看周围,荒草丛生,愕然问道,“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云空起身,看看天色,“我们得走了。若是那些人下山和梅茹碰面得知你没有死,他们很快会尾随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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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云空的担心不无道理。
当梅茹听说梅霜没有被杀死后勃然大怒,于是,诚惶诚恐的手下正要回头去追的时候,梅茹冷冷一笑,“蠢货,你以为对方会笨到守在原地等你们去捉吗?”
“可是,临走的时候我们亲眼发现,香草和那个女人一起滚下山去了......而且,我们还在大门上放了网......”
“滚下山去?”梅茹将信将疑。
“确实,”那领头的黑衣人说道,“更何况,那女人身中奇毒,看样子也活不成了,只有一个小丫头誓死抵抗,可惜最后体力不支,和那个女人一起滚山下去了......”
“好啊,那就回去看看......看看云空被你们捉到没有?”
一个时辰后,一伙人垂头丧气回来,手中是空空如也的大网。
梅茹冷然一笑,“酒囊饭袋,连一个小丫头都算计不过,你们还有脸回来?那个女人是个祸端,说不定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留着一天便是一天的威胁,你们务必要循着蛛丝马迹,尽快找到她......而我会立刻回京城......”
“京城?”领头的黑衣人讶然道,“这个时候您回去,岂不是——”
“送死是吗?”梅茹目光掠过眼前的手下,不屑地昂首,“若本宫有你们那样的猪脑子,岂会活到现在?......皇上定会因之前的事情迁怒于父亲,而久未接到父亲的消息,我必须回去看看情形......”
想了想,梅茹眉间隐现一丝隐忧,“你们几个听好了,断然不能让梅霜活着回京城......在宫内屡次都被她命大躲过,如今却不能再而三出差错了......”
黑衣人有些担心地问道,“可如今她在云空的手上,我们——”
一听到“云空”二字,梅茹是又气又恨,眸色变幻莫测最后狠狠道,“既然云空不仁,休怪我们不义,如今可是他背叛誓言在先,为了那个女人和我们背道而驰!我们岂能饶他?杀无赦!”
——
自从小叫花子一去不复返,林源可算是害上了心病。
心说这林书童就算犯下滔天大罪,也不至于惊动知府大人亲自过问,而且,这知府大人一再声明只要活的,更言及其贵不可言,身份秘而不宣,可见对这个林书童还是异常重视的。
再一想起小叫花子说的林书童生病了,这得多大的病才用得着那么贵重的药啊,关键是现在这全城戒严,四处严加搜捕,林书童哪有那个胆子出来看病啊!
反复思量之下,林源下了决心,这被抓到总比病死强吧?
当林源当着林员外和已经束手无策、愁眉不展的知府许大人的面战战兢兢说了这件事的时候,许大人瞪大眼睛,很快镇定下来,“你说什么?她还有同党?一个小叫花子?呵呵,这可就奇怪了,你凭什么相信是她来找你的?”
“呃......是这个......”
林源从怀里掏出张小纸条,递过去。
许大人看了一眼,赶紧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张纸,忍不住抚掌,“没错!这字迹一点没错......看来是她!”
林员外好奇凑上前去,捻起纸条一看,竟然是他考林源时林源写的那篇文章的节选。
“怪不得那篇文章怎么也找不着了,原来是被她取走了......”林员外自言自语道,随即狠狠瞪了林源一眼,“孽障!怎么不早来回禀?!这耽误了大事你可吃罪得起?!”
许大人懒得理他,这亡羊补牢虽然晚了,也得一试。
已经过去了几天,再不抓紧,恐怕更难以寻找线索了。
于是,他强打精神详细询问了一下林源关于这个小叫花子出现的地方,什么时辰,从哪儿取的药,又消失在哪里......诸多问题事无巨细,尤其对小叫花子的相貌,问得更是详细。
只可惜,半夜三更的,那小叫花子衣衫褴褛,面目漆黑,再加上他醉意朦胧,根本没有看清,最多看了个大概。
林源支支吾吾说完,气得林员外直接操起桌上的戒尺就照他的身上招呼去,“逆子!不争气的东西!我让你有事去买醉!上次为了花匠家的女儿去那个鬼地方,碰上贵人也就罢了,倒出什么馊主意让到家里来,惹上这滔天祸事!如今又去买醉,摊上这等隐瞒不报大事,我看你是诚心想挨揍了!”
说话间,林员外已经往林源身上痛打几尺,林源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半分反抗。
许大人自然知道这是林员外给他现场来演苦肉计好让他的儿子脱去贻误公务之名,话里话外更是说给他听的,当下也懒得计较了。
关键时刻倒是林恬儿出来解围了,“叔父,当初让林书童到家里,是我的意思,与源儿无关。当初只为她打过源儿一巴掌,我看不下去才出此下策。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方才我问了一下药店的伙计,其中有个说因为半夜林公子用药,而药品贵重,他还隔窗看了下。那个小叫花子身量较小,听说话声音该是个女孩子......”
林恬儿这么一提示,林源也想起来了,眼前一亮,连连点头,“对,应该是个女孩子,而且,她行动敏捷,似乎会轻功......”
若是不会轻功,她哪儿跑得那么快。
——
还没有来得及下山的云空、梅霜和香草三个人躲在树洞里,看着先前上山的人将破庙里的东西翻个底朝天,砸个稀烂......
树洞本就狭小,如今硬挤进去三个人,空间更显局促,基本上是人挨着人,而且挨得异常紧密,几乎不见空隙。
香草机灵地靠近洞口的同时,早已用草和灌木形成最好的伪装,围住洞口,从缝隙中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身后,云空也在警惕地透过不大的洞口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声音。
云空和香草习武之人,皆会闭气很长时间呼吸,所以,一时间,封闭寂静的空间里梅霜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听到外面传来瓶瓶罐罐被砸的声音,梅霜心底害怕之余一阵头皮发麻,来者不善,更何况并不是很长的距离,万一被对方发现,那这狭小的树洞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云空正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忽而觉得耳边不过咫尺的梅霜的呼吸瞬间粗重了起来,连续喷出的热热的鼻息让他不禁侧眸。
只见梅霜盯着他的方向,双眸骇然。
他浓眉微皱,目光微侧,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黑漆漆的树洞里,只有些许的月光透进来,而且恰好照在他身后的方向,显然,梅霜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才会如此害怕。
可是,当他正要转头的时候,梅霜居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目光焦急中透着“不要动”的含义。
这个同时,他也似乎听到了那越来越近的“咝咝”的声音。
蛇!
树洞本就阴暗,潮湿之地滋生蛇鼠蚊虫再正常不过。可是,梅霜的目光里似乎有着难以形容的恐惧。
蛇很大吗?
云空皱眉。
常年在外走动,什么样的毒虫没有见过,即便是毒蛇,他又何惧?身上的解药可以解任何蛇毒。
他正不耐,忽然见梅霜手一抬,接着浑身一哆嗦。
他意识到不好,忽而转身的同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照脑后垂下的一条红黑花纹相间的毒蛇的三寸伸手弹去,这一弹力度不小,正一口咬在梅霜手臂上的毒蛇瞬间被像软了的面条般弹在树洞壁上,掉了下去。
梅霜颤抖着缩回被咬的手,瞬间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粒,样子极为痛苦。
狭小的空间里,云空迅速扫视确定再没有危险的同时从怀里掏出蛇毒的解药,一面捧过梅霜的手,迅速用布带扎住她的胳膊,用力捏出毒血。
动作即使轻微也惊动了前面的香草,她回眸一看,乖乖,这位命大的小姐竟然被毒蛇咬了。
这可真是倒霉!刚吃了解毒的药,又被毒蛇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