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宁川平通过电话,潘宝山走出卫生间,虽然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他有心事,但脸上还是难掩情绪上的抑重。
谭进文能看出潘宝山的神态变化,于是悄悄毒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潘宝山略一沉思,觉得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扼要地告诉了他事情的前后。谭进文一听就皱起眉头,说这事还不能小看,既然有人背后策划,用心之险恶可想而知,必须重视起来,否则会陷入极度被动。
正说着,潘宝山手机又响了,张道飞来了电话。原来,邹康健在巡视海源重大项目活动结束后前往饭店用餐的途中,和随行的媒体记者同乘一辆商务车。闲暇之余,邹康健也卖弄了一下,说宣传无小事,不但要吃透上级的思路,还要摸清下级的动向,在没有明确思路的情况下,不能无视动向的存在,否则惹起了下面的情绪后果也很严重。
随后,邹康健就举了潘宝山的例子,说前不久省里搞的“沿海行”大型系列采访活动,竟然极力建议要把海源县的海域剁一块给松阳,那怎么能行?现在,海源县包括友同市都开始提意见了,而且还很坚决,已经安排抗议的渔民前往双临找相关“责任人”算帐去了。
在场的张道飞听到了,他明白其中的缘由,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在到达饭店之后便给潘宝山打电话,提醒他注意海源县这边有渔民要去闹事。
潘宝山向张道飞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潘局,看来我选今天中午喝酒并不合适啊。”毕晓禹见潘宝山电话不断,而且表情越来越严肃,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早知道你这么繁忙,我就改天约你好了。”
“没什么,都是些繁琐小事,不值得一提。”潘宝山摆手一笑,“来,咱们喝酒,好心情不能受到影响。”
“酒可以呆会喝,甚至今天可以不喝,但渔民的事还真不能拖。”谭进文一旁道,“还是先想想对策吧。”
毕晓禹听谭进文这么一说,忙对他带过来的几个人一抖手腕,让他们先出去回避一下,随后,他也站了起来,“潘局,那你们先聊着,喝酒的事就别想了,就当这是会议室,等会菜一把手上来,直接开饭就是。”
这下弄得潘宝山很不好意思,忙伸手拉了下毕晓禹的胳膊,“毕总你这是干什么,其实我跟进文要聊的也不是什么秘密,无非是有人想捣腾我一下而已,想个法子扛一下就行。”
“倒腾你,谁啊?”毕晓禹很是抱不平,“场面上的还是场面下的?”
“场面上的人做场面下的事。”谭进文抢先回答道,“而且还玩了手段,利用渔民老百姓做幌子。”
“兵来将挡嘛,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算盘,想对策也就不难了。”毕晓禹道,“找几个关键环节,逐一破解就行。”
毕晓禹说得很轻松,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潘宝山已经把事情的前后虑了一遍,既然魏金光决意要跟他过不去,在安排上肯定已经占了先机,也就是说,他能想到的,魏金光应该都有打算,比如渔民闹事后的扫尾工作,第一接处警的辖区派出所,那边的招呼可能早就打过了。
“毕总,逐一破解不现实,这种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拿住当事人,然后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潘宝山道,“其实查出幕后主使只是个奢望,做这种事的人都会给自己留条退路。现在,我之所以想拿住当事人,只是觉得起码可以证明事情是有阴谋的,我是无辜受害者。”
“拿住当事人当然容易,但如果按照你的思维去推断,拿住了也没用。”毕晓禹沉思道,“因为他们只是几颗棋子而已。”
“嗯,毕总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潘宝山点着头说道,“我得到的消息是,前来的渔民将要到广电局去静坐抗议,由此看来,他们并没有想要搂一耙就跑的意思。”
“不,我觉得应该不会那么简单。”谭进文摇了摇头,“我认为,既然渔民是被利用的,那他们中间肯定有‘药引子’来暗中策应、挑动和引导,所以,只要集中火力把充当‘药引子’的人抓住,就能让事情趋好发展,至于其他人是不是棋子也就无所谓了。”
谭进文的话不无道理,但潘宝山觉得如果真是有“药引子”,通过正规途径是难以凑效的,因为在安排上落了后就会总处于被动地位,想通过正能量依照计划达到目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进文,你说的在点子上,但对方是有充分准备的,想控制住所谓的‘药引子’有一定难度,况且听说来的人有二三十个,声势还是不小的。”潘宝山道。
“冲撞政府机关,人再多也不行呐。”谭进文道,“赶紧向公安部门报备,到时干脆一举拿下,一个别也别想跑,慢慢筛取擒拿就是。”
“那不行。”毕晓禹道,“既然对方是有备而来,肯定在公安方面也有照应,我们这边动静一大,必然会有所反馈引起对方的警觉,没准他们就会改变策略从而让我们白忙活一场,所以我认为最好的法子就是通过非正常手段来进行。”
“你的意思是我们动用自身的力量,来对付那些闹事的渔民?”谭进文听了皱起眉头,“对方可是人多势众啊。”
“二三十人还算回事?对我们搞建筑的来说不算什么,有时在工地上冲突起来动辄就是几百人的场面。”毕晓禹呵呵一笑,“这事交给我把,马上就准备两中巴车人手,弄五六十人来对渔民围追堵截,不管他们想不想跑,反正能保证让他们一个也溜不掉。”
潘宝山觉得毕晓禹说得可行,假如渔民当中有不法分子挑衅,把他们抓住后再交给警方,就能反手占据一定的主动,让魏金光无法从警方很好地得到照应,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主意不错,那就早点准备。”潘宝山道,“我听到的消息是,海源县的渔民们正在赶往双临的路上,初步估算应该会在上班前到达,不过他们什么时候集结行动,可就不得知了。”
说来也巧,就在这时仲有合来了个“神秘”的电话,对潘宝山说刚刚得知一个秘密,问他下午在不在办公室,大概两点半的时候,当面向他汇报一下。
潘宝山凭着高度的政治斗争敏感性,立刻就意识到仲有合有问题,分明就是探子。不过这也挺好,因为可以从中推断出对方计划的行动时间,于是他将计就计。
“下午两点半我肯定在局里。”潘宝山道,“中午有接待,要拼一场恶酒,估计不喝到吐也要迷糊半天,喝过酒后我就会办公室歇着,你直接过去找就行,不过我能不能醒酒就难说了。”
“到时再看吧,不行你就继续休息,下午下班前我再找你也成。”仲有合说得很平静,其实内心一阵暗喜,他不怕潘宝山喝醉了,那更好,到时在醉态中被渔民揪斗出来效果会更好。
“你尽量把我喊起来就是,醒了也就醒了。”潘宝山道。
“好的潘局。”仲有合假惺惺地关心道,“不过不管怎样,酒还是少喝点,多了伤身。”
“嗯,一般我也不喝多,只不过碰到场子也无法,喝酒也是工作嘛,喝好了同样是生产力。”潘宝山笑道,“好了,就先说到这样,我这边马上开场。”
与仲有合通过电话,潘宝山对毕晓禹说,对方行动应该会在下午两点半展开。
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掐头去尾也就还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潘局,时间不是太宽裕,要不今天中午的酒先存着,饭也先留着,还是安排事情最重要,那可来不得半点闪失。”毕晓禹很干脆,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好!”这正是潘宝山所想,“喝酒吃饭有的是机会,而且喝酒是为了尽兴,有燃眉之急的心事喝也喝得不痛快。”
说完,潘宝山招呼早就闪到一边的苏连胜和罗祥通。他们两人有眼色,从毕晓禹起身要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到房间的休息隔段去喝茶聊天了,并不参与到潘宝山他们的谈话当中。
就这样,各自散去,各忙其事,当然,联系沟通也必不可少,否则形不成反击合力。
毕晓禹那边是不用说的,有些事是轻车熟路,只需要几个电话就能把事情安排好。他的建议是,让工人在广电局门口待命,等渔民行动结束后,一声令下便将他们围住,想把谁拽出来都行。
潘宝山同意毕晓禹的建议,同时他也关照苏连胜,让司机大约在一点半的时候,把他的车子停放到局大院里,以便让仲有合确信他已经回到了办公室。
对苏连胜,潘宝山还是比较放心的,他和罗祥通不一样,在忠主性上毋庸置疑,所以潘宝山也没对他隐瞒,告诉了他渔民下午要来闹事的来龙去脉。
苏连胜一听大惊失色,说那得赶紧跟保卫处说一下,让他们加强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