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会上,满怀希望的潘宝山受到了打击,段高航不同意。
段高航的理由简单而有力,在房地产业的具体项目上,政府不宜充当开商的角色,这个说法是站得住脚的,潘宝山知道不能过多激辩,否则就有强词夺理之嫌,会影响其威信。
失落在所难免,但也无法,只有暂且搁置,再作计议。
得意的是段高航和韩元捷他们,会后,两人好好地庆贺了一番,然后,韩元捷就开始着手操作,找到了贺庆唐。
“庆唐,当初我要你下來,说过会给你机会,现在,机会來了。”韩元捷故作神秘,又一副成竹在胸在样子。
“韩省长,我就等着这一天了。”一直很着急的贺庆唐自然是急不可耐,“本來我还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干点事呢,这下好,您就送经上门了。”
“闲话少说,这次要操作个大项目。”韩元捷歪起了嘴角,“双迅绵新城,你觉得如何。”
“双迅绵新城。”贺庆唐一惊,“那不是潘宝山的项目么。”
“沒错。”韩元捷哼笑道,“可现在他罩不住了,要出手。”
“韩省长,你的意思是,接手新城项目。”
“对。”韩元捷夸张地点了下头,道:“那可是个金矿啊,只要运作起來,那就是亿万富翁。”
“好是好,但新城体量那么大,吃不下啊。”贺庆唐道,“仅就目前的实力而言,根本就不敢企望。”
“你以为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行。”韩元捷道,“不行的,就算是加上我,也还远远不够。”
“韩省长,你能找更多的人。”
“能找,但是我不可以找。”韩元捷道,“我这样的身份出面,绝对不合适。”
“那就由我來,你只管指个路就行。”
“不不不。”韩元捷连连摇头,“我也不能指路,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靠我自己。”贺庆唐面露难色,“恐怕力量过于单薄了吧。”
“那要看采取什么方法了。”韩元捷道,“你可以口头上拿我和段高航坐背景嘛,然后找合作伙伴,合作伙伴可以很多,也可以很少。”
“哦,我明白了。”贺庆唐道,“就是说服融资嘛,那个也好办。”
“好办的话,就找几个大头搞合作,省得一拖拉人不能整齐划一,行动起來会有掉队的。”韩元捷道,“当然,如果能找个巨头更好,那样就会少很多顾虑,而且还干净利落。”
“也不是沒有可能。”贺庆唐道,“久大地产的胡贯成,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久大地产嘛,我了解一些,在双临是个很像样的房地产企业。”韩元捷歪嘴一笑,“段高航跟他好像认识。”
“那就好办嘛,如果让段书记招呼一下,还不一拍即合。”
“糊涂了是不是,我都不便出面了,更何况是段高航,他不会说话的。”韩元捷道,“你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他是绝对不适合抛头露面的,刚才不是说嘛,你可以充分暗示,这点小策略还能难倒你。”
“呵呵。”贺庆唐狡黠地笑了起來,“难不倒,当然难不倒了。”
“行,那就不多说了,你看着办就是。”韩元捷隐晦地笑道,“要抓紧,现在是争分夺秒,如果胡贯成那边不行,还得另寻他人附体呢。”
“明白了,我这就去。”贺庆唐道,“这两年跟他交往得比较深,谈起來也能到位,我有信心把他拿下。”
贺庆唐信心满满地约了胡贯成见面,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胡贯成是商界的老狐狸,一眼就看出了门道,笑问:“哦,贺局长,看來是喜事临门啊。”
“胡老板,你的眼光就是毒,被你一下看透,多有不甘啊。”胡贯成笑道,“不过这样也好,有利于我们更好地交流。”
“什么指示。”胡贯成在贺庆唐面前依旧低调。
“合作个项目。”贺庆唐有意放低了声音,“就看你有沒有胆了。”
“哦,贺局长这么一说,看來项目不小啊。”胡贯成笑了笑,点着头寻思着,似是自言自语道:“嗯,肯定是不小的,否则你也看不上。”
“应该不小吧。”贺庆唐眉毛抖了抖,“双迅绵新城的事,你应该听说了吧,都登报了。”
“知道,要转手。”胡贯成边说边吸了口冷气,表情瞬间凝重了下,但很快就笑了起來,道:“贺局长,你不会是想接手吧。”
“怎么不会。”贺庆唐道,“天上掉馅饼的事,还能留给别人。”
“贺局长,据我所知,双迅绵新城的背景是潘宝山,來头可是很大的。”胡贯成貌似很谨慎地说道,“所以说,是馅饼还是陷阱,恐怕还难说吧。”
“看來你跟潘宝山打过交道,被整怕了是不是。”贺庆唐摇头叹道,“别迷信,潘宝山又怎么了,难道他有通天的本领,无所不能。”
“不是那意思,我只是觉得,事情有点复杂。”胡贯成眼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意,道:“新城可以说是如日中天,谁会那么傻,拱手让出。”
“沒有无缘无故的事情。”贺庆唐一副坐看风云的姿态,“告诉你,潘宝山之所以做出如此举动,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胡贯成皱起了眉头,“他有什么麻烦。”
“那都是高层斗争的事。”贺庆唐道,“他和段高航书记、韩元捷省长可是一直不和的,可以说斗争从來就沒有停止过,斗争,总归要有个胜负吧,段书记和韩省长现在开始力,逼得潘宝山是节节败退。”
“段书记和韩省长要在新城上做文章,潘宝山害怕了,所以要割肉。”
“对。”贺庆唐道,“事情说起來也很可笑,你知道潘宝山一开始是很强势的,提出要对房地产业进行严厉的打压,把地产商朝死路上逼,然而段书记和韩省长顶住了,并顺势一击,把矛头直接对准双迅绵新城,结果,潘宝山就受不了了,开始服软,主动提出松动在房地产政策上的主张,然而局面岂能是他掌控的,段书记和韩省长紧咬不放,毫不夸张地说,咬得潘宝山已经痛入骨髓了,所以,他必须得放弃新城,否则就会变成烫手的山芋,甚至是致命的毒药。”
“哦,原來是这么回事。”胡贯成若有所思地道,“可是贺局长,你就不怕接手后,潘宝山会以同样的法子拿你一把。”
“不怕。”贺庆唐道,“潘宝山相当于是断尾自救,新城能出手就不错了,哪里还能顾得上回头看,再说了,即使回头了,不是还有段书记和韩省长嘛,你要知道,这些其实都是高层设计好的。”
“设计。”
“当然。”贺庆唐道,“前阵子我辞官了是不是。”
“难道是在计划之中。”
“那还用说。”贺庆唐道,“如果只因为表面上的案件审理问題,那不是太可笑了,我怎么了,当年的制度和政策如此,我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又不存在任何私心,难道出了问題要我个人承担。”
“是那回事,制度的疮,不能害到个人身上。”
“就是嘛。”贺庆唐道,“可是为了顺利地实施计划,刚好就趁个由头吧,所以我主动‘引咎辞职’,目的呢,就是为了今天。”
“哦,那手笔可真是宏大啊。”胡贯成听贺庆唐说到这里,把身子撂进座椅里,寻思了好一阵子,而后道:“不过你想过沒,新城的体量很大,那可不是一两个钱的问題。”
“唉,说句自私的话。”贺庆唐面露惭愧之色,“要是用钱少,我这边能解决的话,难道还会來找你。”
“这话不自私,很客观。”胡贯成哈哈大笑起來,“合作嘛,就是这样,这也才叫生意。”
“这么说的话,胡老板是有意向了。”
“贺局长这么看得起,如果我还推三阻四的,那不是不知趣么。”胡贯成道,“只不过,在合作的时候,得相关条文弄清楚了。”
“那是必须的。”贺庆唐道,“不要说你不放心我,说实话,我还不放心你呢,毕竟你是主要出资人,说话分量重,到时可别在话语权上绑架我啊。”
“瞧你说的,有些事我还不懂么。”胡贯成道,“出资人其实就是个看客,或者说只是个执行者,具体还得由你们体制内的人出指令。”
“胡老板自谦了。”贺庆唐笑了起來,“好吧,咱们也别只是说了,看看抓紧把合作的细节商量下。”
“也沒什么复杂的。”胡贯成道,“简单说就是利益分成的事。”
“胡老板爽快。”贺庆唐道,“我把大前提说一下,虽然你出资占大头,但在利润的分配上,不按照出资比例的标准执行。”
“那我明白。”胡贯成道,“因为还要考虑到‘智力’投入,那也是投入嘛。”
“你三成怎么样。”贺庆唐沒怎么犹豫,“不要觉得少,恐怕我的还不及你一半呢,背后,还有‘大’股东啊。”
“三成。”胡贯成点着头思考起來。
“胡老板,你要考虑下总量啊。”贺庆唐进一步说服道,“双迅绵新城搞下來,利润是以亿來计算的,而且起码会上两位数,三成是多少,你应该知道。”
“可以。”胡贯成马上很干脆地点了头,“那事不迟疑,马上我就草拟相关合同,等事情敲定下來后,签一下。”
“胡老板,拟合同不着急。”贺庆唐道,“咱们得借个壳啊。”
“借壳。”
“对。”贺庆唐笑道,“咱们得新注册一个公司,以全新的面目、干净的底子去接手,那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注册公司,可要一阵子时间的,目前处于这样的情势下,是分秒必争。”胡贯成道,“当然,如果你有把握不出问題,那也可以,可是你就能保证沒有别的下家,毕竟时间一长,大家还是能看清的。”
“哦,也是。”贺庆唐寻思了,放弃了借壳的计划,原本他想在新公司里能占据更多的有利条件,毕竟用久大的招牌,多少有点寄人篱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