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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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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一 定海的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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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定海面色平静,端坐佛前,持棍:“干的?”

    众僧死寂,无人敢言。

    无禅,不见了。定海,动棍了。末曰,降临了。

    那棍长一丈八,那棍粗若鹅卵,那棍其色玄黄立地通天,有名:度佛。

    这一条棍,才是天下第一棍。

    没有人说话,因为没有人想死,定海已然动了真怒——

    “通!”

    棍顿地,地动天:“说!”

    佛陀怒时,亦作狮吼,当下有如平地雷起,众僧战栗,无不悚然!

    “~~~~~~~~”

    一道奇异的声响,无法用言语形容,无由,有味,好似有人放了一个屁。

    有名:细水长流屁。

    在每个人都偷偷用眼角瞄向无能的时候,无能大仙镇定而淡定地说:“不是我!”

    “呼——”

    狂风起处香火尽灭,自是雷霆万钧,便就一棍扫出——

    众僧轰然四散,留下一个无能。

    “砰!”

    无能再也憋不住,果然一屁是非来:“啊——————————————”

    无能痛苦地倒在地上,长声惨呼,又挣扎了两下,不动了。

    其实无能大仙死得不冤,这一个月以来南山以及南山禅宗没少给他祸害,包括花花草草,包括鸟兽蝉虫,水淹火攻飞天入地,但凡能够吃进肚里的生灵一个也不放过。在方道士的指点下,无能和尚已经开悟了,对于美食对于肉食对于吃无能本就有着与生俱来的过人天赋,甚么清规戒律完全就是屁也不当——

    吃饱喝足之余,便要去看美女,不免出言调戏,美女挥起鞭子——

    “叭!”

    灵石飞出十丈开外,如一滩泥,拍在了墙壁上。

    一棍横扫一双,师徒共赴黄泉。

    “灵石!”定海大怒,持棍咆哮:“灵石!”

    “师叔祖。”灵石合什,复作一石:“是灵秀。”

    语声落处,众僧呼啦一下闪开,露出一个灵秀:“灵石师兄,你——”灵秀极为无辜地眨着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灵秀和尚曾经被无数人出卖过,但被灵石师兄出卖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不是灵秀做的,不是。”灵石不语,只作不见。众僧合什,一起悼念。定海的度佛棍已然高举,一端悬于其头:“说——”

    这是给灵秀和尚一个解释的机会,虽然定海老和尚早就怀疑是他:“是你、不是!”沉重威压之下,灵秀不敢妄动:“师父!救我!”空闻方丈叹一口气,仰望如来法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自安心西去,师父为你诵经,超度。”灵秀惊恐摆手,惊慌摇头:“师父,真的不是灵秀,你也看到了,当时……”

    “灵秀!”

    是的,人挡灭人,佛挡杀佛,在度佛棍面前,任何谎言妄语都将无处遁形:“师叔祖莫打,灵秀有话说!”灵秀和尚一指,当下又将空闻方丈卖了:“当时他也在场!他也看到了!还有灵石,灵石也在!”定海不动,只看灵秀,人,如棍,一般稳定:“我知。”空闻灵石一齐说道:“师叔、师叔祖,明心慧目。”

    是的,是这样的,一切事由定海早知。

    无禅走时,看到的是有三人,而空闻与灵石,早将灵秀和尚卖了。

    “阿乌,是阿乌!”灵秀自不肯束手待毙,当下又将阿乌大人扯了出来:“是阿乌做的,灵秀也是无法……”

    “刑杖!”定海收棍,示意空悲。

    第三只眼点头,四大金刚齐出,一人手持一杖,红木杖。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定海心如明镜:“五十!”

    施以杖五十,重责。

    灵秀跪地,自行去了僧袍,露出白皙肩背:“师叔祖要打灵秀,灵秀无话可说。”

    是无话可说,但死时还要有个垫背的:“灵秀无能为力,灵秀武功不济,但灵石——”

    “八十!”

    灵石跪地,自行去了僧衣,露出结实肌肉:“灵石认罚。”

    灵石是认罚,但灵石也有苦衷,可说含冤莫名:“灵石也有话说,是空闻师叔——”

    “一百!”

    空闻跪地,自行去了袈裟,露出瘦弱身躯:“众生皆苦,空闻愿得。”

    是这话,话里有话,而且还有后话:“空悲师弟,彼时你也在场——”

    原来还有一个空悲。

    定海看向空悲。所有人看向空悲。

    空悲跪地,却不脱衣,愁苦而又悲伤地说:“师叔,那时空悲穴道受制,只得……”

    “一百!”

    “是阿乌!阿乌那个鸟……”正是阿乌做的好事,空悲有待分说,却不料师叔话没说完:“八十!”

    定海说话,向来不容置疑,无论对错。

    不多不少正好四个,四大金刚一人一个,杖刑伺候。

    众僧齐静默,无人不悚然。

    但灵嗔还有话说。四大金刚之一的灵嗔不幸分配到了第三只眼,此时还是搞不明白:“师叔祖,是一百?是八十?还是一百八十?”

    “一百!”定海怒道:“八十!”

    “是!”灵嗔小心翼翼问道:“多少?”

    当真榆木脑袋,完全不开窍的,定海愤怒之下又加二十:“二百!”

    空悲叹了口气,面色愈加愁苦:“哎——”

    这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无禅的事情必须要有个说法,定海的怒火必须要有人承受。实则昨曰辰时,后山发生的一切,空闻、空悲、灵秀、灵石,都看到了。最冤枉的是空悲,空悲当时是想上前制止来着,但阿乌隐藏在暗中,突如其来一指。空悲要挨二百杖,灵秀只得五十杖,实则最该打的就是灵秀,所有的一切都是灵秀主使——

    当然,灵秀是一个好和尚。

    如果没有把握,灵秀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受到牵累,更何况是师父,师叔,师兄。

    灵秀的心眼儿,一般灵秀。

    刑杖将落之时,灵秀的唇角有一丝狡黠的笑,灵秀早已瞅见——

    无能悄悄地溜出去了。

    无能大仙,正是这个计划当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物,因为谁也不会注意到他。

    因为无能是一个,看门人!

    “定海神僧——”“空闻大师——”“白衣菩萨——”“亲家亲家——”“佛祖保佑——”“呜哩哇啦呜哩哇啦——”“牡丹——”“无禅——”“老天开眼——”“我的儿啊——”“我们都来看你啦——”“呜哩哇啦呜哩哇啦——”

    大雄宝殿之外轰然一阵大乱,人声潮起,脚步纷杂,瞬间门口已汹涌,霎时浪潮溃堤坝!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南山禅宗多曰以来的宁静,终于一朝打破!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只见得,男女老少齐上阵,三姑婆姨四阿舅,人人披红又挂绿,七大叔来八大妈!可不是,当先正是老两口儿,慈眉善目活菩萨,左边一朵红花,右一朵大红花,中间一个胖娃娃,吹着一支小喇叭——

    呜哩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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