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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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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八 时光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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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过去三天。

    每一天,牡丹是在静坐练功。

    第二天,牡丹是在屋里睡觉。

    第三天,牡丹是在冥思苦想。

    此时,午时,饭后,牡丹是在砍树:“夺!夺!夺!死木头!我砍砍砍!你个老鬼树!”

    七个人,或说七仙女,面色钦佩地看着眼前天神一般凛凛生威的牡丹姑娘,纷纷表示心服口服,佩服之至。这就叫做刀走偏门人脱俗,反正不走寻常路,此女果然是敢想敢干另有一套,见解独到与众不同。这是一个好办法,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只要砍断了拴她的树那么刀法练不成也可脱身,腰缠铁链潇洒走人——

    夺!夺!夺!夺!一刀一刀又是一刀,刀刀见红入木三分!牡丹姑娘香汗淋漓,挥汗如雨,那是格外精神格外卖力:“喂!喂!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忙?”没办法,这老鬼树太粗,直如水缸一般粗,朱雀刀又不是大斧头,这般砍下去怕是猴年马月也砍不断的。是七人,七仙女,七个仙女相对苦笑也是无法,王母娘娘也在场。

    守痴面色平静,飘然出尘之姿。

    牡丹要砍树,那就让她砍去好了,守痴并不在意。反正这树一时半会儿也是砍不断,就让她活动筋骨,练练臂力也好。守痴走向柴房,不一时取来斧头,扬手丢了过去:“用这,砍起来快一些。”是的,是用丢的,此时靠近牡丹姑娘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发疯:“呸!你个毒妇!不用你来讨好卖乖,我偏不使!”

    是的,是毒妇,牡丹姑娘已经恨上这长头发老尼姑了,恨到骨头里!

    守痴也不与她计较,只微微一笑,走开。

    守痴是去了祠里,月老像前,守痴一天里面绝大部分时间都会守在那里。

    那月老,就是定海的模样,这桃花庵,本是守痴花钱雇了工匠建的。

    落成之时,至今,已是三十六年。

    这里不礼佛,这里不烧香,这里也没有清规戒律,这里是一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守痴才不在乎牡丹如何,守痴的心里只有定海一个。

    这些天守痴的心情一直很好,只因定海来过,定海终于来了。

    而牡丹,这一个天大的人情,定海不得不还。

    守痴独坐月老像前,拖腮凝眸面泛桃花,正如当年初见定海之时——

    这世上的爱与恨,多半都是没有道理,就好像牡丹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一下倒了这八辈子的大霉:“夺夺夺夺!砍砍砍砍!夺夺夺夺!杀杀杀杀!”斧头是比刀好用,相对于砍树这件事来说,只是相对于那成了精的老鬼树砍柴斧头也就是一柄小刀,费了牛力砍它一顿,不过砍掉一些树皮木屑:“呜——”

    牡丹气急,一把丢掉斧头,又哭了。

    办法是好,可惜不切实际,牡丹一筹莫展,牡丹仍然做不到。

    “不会就这般,终老此处罢?”牡丹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觉委屈,泪眼朦胧中面生已然幻化出一副更加悲惨的场景:一人,一光头,空山,无人语,青灯,独自守,守着一株老槐树,守着八具枯骨。是了,是了,牡丹明白了,这分明就是一个梦,一个噩梦!只是不能醒!不能醒!谁来救牡丹?谁来救牡丹?

    “救——命——啊——”

    自此牡丹每天必须发疯三次,早中晚各一次,才能够缓解心头山一般沉重的压力与海一般澎湃的怨念,以免走火如魔。

    自此月老山桃花庵化为牡丹姑娘的活死人墓,虽说有吃有喝也能睡觉,生活还以可以自理,但铁链在身有如囚犯,可以想见生活的悲惨。

    自此牡丹神侠不得已之下,终于潜心修练神功,待得神功神刀神人一并凤凰涅磐,经过血与泪生与死的考验浴火重生之时,一代奇女英侠必将横空出世震惊世人!

    自此无禅回了南山面壁修行,而牡丹共了王母娘娘七仙女隐于月老山上桃花庵中,小两口儿天各一方,长相思不相忘,在每一个使人百倍折磨煎熬万分的白天与每一个肝肠寸断心碎了无痕的夜里——

    是了,还有阿乌。

    没有人来救牡丹,阿乌哥也会来的,阿乌哥就是一只神鸟。

    牡丹深信这一点,可是阿乌一直没有出现。

    阿乌哥曾经说过,阿乌会一直保护着牡丹,直到阿乌死去的那一天。

    说到就要做到,牡丹相信阿乌哥的话,胜过相信任何一个人。

    可是阿乌哥一直没有出现,为什么。

    是夜。

    牡丹独坐榻上,默默流泪。

    牡丹姑娘并没有她看上去那样的坚强,就如同世间万万千千的女子,在黑暗袭来夜凉如水的时候,牡丹姑娘也会孤独、寂寞、冷。牡丹哭着,哭着,哭着,牡丹从来没有过这样孤独而无助的感觉,牡丹是有一个大家庭,那是一个充满了欢声笑语,温暖而又光明的所在,在那里牡丹是会感到心安:“爹,娘啊,大姐二姐,你们有没有想牡丹……”

    牡丹哭着,哭着,哭着,又笑了。牡丹是想了无禅,想了那个浓眉大眼,傻不愣登的小和尚。无禅是很傻,可是牡丹喜欢,无禅是有多么傻,牡丹就有多么喜欢。回想往曰,并不多时,二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牡丹哭着笑了,牡丹的心里很是甜蜜。甜蜜的唇角,苦涩的泪水,暗夜之中牡丹愁肠百结柔肠百转,百花之王时而凋零,时而盛放。

    一声轻唤,碎了月光:“阿乌哥——”

    何其幸也,阿乌在场:“傻丫头,阿乌在。”

    梧桐栖了神鸟,阿乌就在树上!

    阿乌一直都在,阿乌怎么会不来?阿乌是在微笑阿乌眼中无泪,阿乌静静地看着她的傻妹子,牡丹姑娘。

    阿乌将身隐却,阿乌没有出现。

    到此为止。

    阿乌就要走了,阿乌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而这个忙,阿乌不想帮。

    无关其它,阿乌已过而立之年,怎样才是对她好,阿乌懂得。

    只关乎爱,尽管阿乌很是心疼,尽管阿乌仍旧会牵肠挂肚,但阿乌一样会将手放开——

    成长,需要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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