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酒喝至此,方殷已是没了兴致。
所谓酒色财气,都是不良嗜好,比如喝酒,喝来喝去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对于方殷来说,更是一种浪费。浪费是可耻的行为,微醺是最好的选择,即使喝趴下百八十个人也没有什么意义,方殷今夜子时之前必须回家,这是方老将军说过的话。子时之前就是十一点之前,十一点之前方殷必须回家,方殷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所以说时间宝贵,还有一个多时辰,不能都用在喝酒上,朝云楼算是见识过了还有暮雨楼,暮雨楼当然是一座青楼——
而且,又是,天下第一大!
说是嘴上不说,心里又着了火,无论如何方殷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儿,关于女人——
咳!
这样说,当年胖头替麻四去青楼里还了一趟银子,就曾使方老大羡慕得要死,何况此青楼非彼青楼,相传楼里聚集着天下最有才艺最最美貌的姑娘——当然叫春不算,不过叫春有才,喝完了酒带他过来,喝完了酒带他过来——这样的酒场方殷以前没有见识过,但方殷终归见识过喝酒的场合,至于青楼方老大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去过,酒色财气,酒色财气,一关一关,一关一关过——
“咳!咳咳!咳咳咳咳!”有人大声咳嗽,已经等不及了:“元宝,你怎么看?”却是一时不得走,又是一时走不得,美貌的姑娘现成就有一个,此时坐在方殷右边,再右还有元宝一个:“二姐,你说什么?”二姐,叫作元芳,五王爷的二千金,最擅长女扮男装:“嘘——我说,元宝,你怎么看?”
无论元宝怎么看都是一样的,一样没用的,当元芳问别人怎么看的时候就是元芳我意已决的时候,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二姐,我看行!”
“不错!”说是男扮女装,分明一个姑娘,身材高挑直鼻大眼,七分美貌三分豪爽:“方殷!喝!再喝!干!”元芳一饮而尽,元芳酒量颇豪,元芳身着玄衣皂袍厚靴黑帽,完全就是一副江湖言之豪侠的样子:“满上!再来!我与你喝!”男女有别,强装不来,衣服遮掩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材,拿捏着腔调放粗了声音却也更增韵味:“唔!方殷,你不错!很不错!”
一桌当中,只有她对方殷直呼其名。
一桌当中,也只有她无视慕容公子,只与方殷喝酒。
姑娘今年二十三四,分明又是一朵奇葩,方殷初见她时便觉她是似极了一个人——
牛牡丹!
模样似三分,作派似七分,在这一桌八人当中,她是领袖人物!当然那个牛这个更牛,这个更加霸道,这个脾气更大,这个不爱王孙贵族也不爱富贵公子,只爱江湖英侠!正是皇亲国戚,隆景帝的亲孙女,那身份可不一般,只不过隆景朝不封郡地不封郡位,比如元芳比如这一桌子皇孙连同前面的八王世子一般有实无名——
事实就是,元芳姑娘,看上了方道士。
小伙儿挺能喝,小伙儿也挺帅,小伙儿身上充满了江湖人物的各种习气,元芳几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爱上了他:“姐!二姐!喝!再干!”你看,他是多么豪放不羁,又是多么知情知趣:“错了错了!应该是哥!二哥!”这个帅哥可不老实,说着一把搂过来了,那是满身满脸满嘴酒气:“二哥二哥,再喝再喝!喝喝喝呃——嗝儿!”
元芳几乎要吐!
这不怪他,不怪他不怪他,元芳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住坚持住!
这不怪他,原本说的就是以兄弟相称,元芳自己说的。
浓烈的男子气息,以及更加浓烈的酒气,使得元芳意乱神迷:“痛快!痛快!哈哈哈哈!喝!”
二人勾肩搭背,接着胡吃海喝。
另外七人,全看傻了。
无论方殷如何,元芳从未如此失态过,元芳姓格像个男孩子更以一个男子汉自居,但从不允许男人碰她,任何男人都不行!当然这也很正常,元芳是个女孩子,男女授受不亲,所以此时极不正常!但见她面色酡红醉眼迷离,帽子掉落披头散发,吃着喝着搂着抱着,就差和他亲个嘴儿了!只有一种解释,方殷不是一个男人,也是一个女扮男装的!还有一种解释,元芳姐这是把他当作了自家未来的夫君,就是说,这一次,号称终生不嫁的元芳姐终于准备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这个元芳姐,等闲男人她是看不上,她看上的又与她门不对户不当,因此至今还没对象。元芳是没对象,元芳不但没对象而且元芳根本没处过对象,所元芳此时已经极为后悔了:“方兄!你我如此投缘,不若以兄妹相称,你看如何?”不如何,她是喝得晕头转向方兄还自清醒无比,若以兄妹相称这便宜可就不好沾了:“二,二,二哥!你说,说,说甚?
这就开始装糊涂,方道士其心可诛!
无芳已经醉了,酒已入脑,醉已入心:“元宝,你怎么看?”
无宝说道:“二姐所言极是!”
问过一个,还有六个,在场另外六个皇孙都是十七八岁年纪,元芳姐是一一问过:“元平,你怎么看?”
“二姐所言极是!”
“元安,你怎么看?”“元智,你怎么看?”“元勇,你怎么看?”……
“二姐所言极是!”
“不错!”二姐所言何事,二姐都已忘了:“很好!痛快!来来来!接着喝!”
元芳倒了下去。
第一印象很重要,元芳坚持住了,没有吐,并且坚持倒在了方兄的怀中。
元芳认为,这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当然,元芳我意已决。
“你死定了。”在方殷将另外七人全部放倒以后,慕容公子笑道:“元芳的豆腐你也敢吃,你死定了。”
“开个玩笑,不至于罢?”又是十几坛酒进去,方殷只得三分醉意:“哎!”
无奈笑叹一声,却是想起了谁:“我知道,你在想她。”
这是一个玩笑,方殷是一个君子,方殷的手一直都很老实:“是的,我在想她。”
她是林黛。
良久。
“不喝了?”
“不喝了。”
“暮雨楼?”
“不想去。”
“怕了?”
“是怕了,怕极了。”
“不怕不怕,不过是去洗个澡,你这一身酒气,回去伯父——”
“也是,说好了啊,只洗澡,别的……”
“走着?”
“走着!”
只是洗个澡,大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