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希声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正文 十二 一二三四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其实罗伯回来的时候也是心情大不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脸晦气的样子。

    算了,不合。

    非但不合,而且大凶,没有一样不冲的,甚么五绝七煞了,妨上克下了,说得那叫一个难听,而且是没法化解,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也罢了,关键是一张口就二两银子,而且不让还价,说甚算这一回比算旁人二十回都要费力等同泄露天机必定减寿三年,所以即使是四十年的老交情少给半分钱也得当场翻脸并且拼了老命。这王瞎子,见钱眼开,非但欺生更是杀熟,罗伯回来时候追悔莫及也是心疼了一路,正是花冤枉钱找不自在——

    正因如此,罗伯信了。

    阿怜是个好姑娘,哪里都好,就是命不好。

    人的命,天注定,罗伯信这个。

    所以此时的罗伯就是天了,代表着天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

    因为心情不好,罗伯谁也不理,小祖宗不理,大贵人不理,径自回屋躺床上生闷气去了。

    饭也不做了。

    三个人,中午都没吃饭,慕容公子就在书房里看书,方大剑客一直在摆弄两根筷子。

    及至黄昏,霞光万道,方大剑客终于大彻大悟!

    “看!”这就摆好了,一下子,成了!

    笔直一线,一柱擎天!

    中间多了一只手,坚如磐石,承上启下,起到了固定、平衡、以及对接的作用。

    慕容公子看过一眼。点点头,表示已经看了。

    一时无语。

    “说!”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没有可能:“你在这双筷子上面,究竟动了甚么手脚!”

    公子微笑,轻声叹道:“这一手儿功夫,我练了十年,你知道么?”

    原来如此。

    正是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啊!方道士若有所思,这并不只是说的立筷子。

    “势单力孤,难以立足,十年立得一双筷子,未必立得一个人。”慕容公子徐徐道来。隐有深意:“譬如立得此筷,须得人正,心正,行得正立得直方可,纪之,你明白么?”

    经典啊。有深意,这分明说的是做人的道理!

    譬如孔老夫子所言,但得做人做得好。武功哪有练不好的道理?

    “明白。”方道士茅塞顿开,并且深有感触:“你练十年,我练半天,这筷子要是能立得住么。那才真个叫作——”主要是,作为知己,必须知根知底,说话慢慢将手松开,拿开,放下来:“没有道理。”不要听他说得好,实际上。慕容公子这个人,吹牛皮向来不打草稿,骗死人都不带眨一下眼睛的:“这,又作何解释?”

    仍是一线,直指苍天,两根筷子一上一下凝固住了一般——

    立在那里,未动分毫。

    “一个十年,一个半天。”慕容公子肃然起敬,当下赞不绝口:“只有一种解释,你是一个天才。”

    “一个半天,一个十年。”天才就是非常人等,等于就是非正常人:“还有一种解释,就是动了手脚。”

    一根筷子拿起来,一根筷子竟还在:“或者说是,旁门左道。”

    慕容公子,看着悬浮在空中的那一根筷子,很是欣慰地笑道:“知变通,不盲从,纪之,你立住了。”

    二人相视一笑,此事揭过不提。

    公子所习内功,功名《万象》,是为龙真所传,与方殷所修空冥神功颇多类似之处。观天地万物,得万象神功,此功为龙真三十年前所创,只传给了两个人。一个人是慕容公子,另一个就是燕悲歌,龙大教主正式的徒弟只有两个,同样是,一人教了三天。如同问心剑法,如同生杀棒法,真正说到武功,武学之道,天下第一不作第二人想,必定龙真。

    万象功法,问心剑法,一般神奇。

    神奇的是,万象功,见识愈广博,功力愈深厚。

    而问心七式,对于人生感悟愈深,剑法愈精湛。

    两样都是修练不来的,多半靠悟,悟性。

    事实上,近年来慕容公子功力衰退不复当年,而剑法日日精进可说青出于蓝,七式问心已然得了六式。

    何以如此公子不知,反正公子也不在乎。

    习文何用?习武何用?辛苦算计拼死拼活又何用?莫得太累,往开了想,赚点钱花花就是了,人活一世吃喝玩乐才是王道。所以说但凡天底下还有一个人,比方老大还没有理想没有抱负,那人必定就是慕容公子。所以说这个剑是没得比,立个筷子不过也是小把戏,事实就是这几天方老大经历的事情太多,积在肚里,一时消化不了憋得难受,所以慕容公子帮助他静下心来。

    不说多,先吃饭。

    晚饭是方殷做的,方老将军没有回来,也就方殷和慕容公子,还有罗伯三个人吃。

    做的是四菜一汤,变着花样儿,当然变来变去还是那个样,说过材料有限。

    方小侯爷让慕容公子请了三天,这是要回请三天,还他个人情了。

    粗茶淡饭,也没有酒,当然什么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感觉。

    当晚慕容公子住下,一连住了三天,一直住到大年三十。

    一连三天,平淡如水,两个人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时时刻刻都在一起,不是睡觉就是聊天。

    就是闲聊,互相打趣,斗嘴皮子瞎扯蛋。

    其间方老将军回来过两次,住下过一晚,总共说过三句话。

    嗯。嗯。你莫教坏了他。

    说也奇怪,进了方家,就像是与世隔绝了,没有人来找方殷也没有人来找慕容公子,一个客人也没有。

    难得清静,难得清闲,方殷以为,因为是有慕容公子。

    罗伯并不奇怪,近些年来方家都是这样的,对于罗伯来说,这几天热闹得就像过年。

    应该说是比过年了还要热闹,罗伯守在家里,经常是一个人过年。

    今年不同。

    今年有三个,不,是四个人,没有人比罗伯更高兴。

    只有一点遗憾,老少都是男丁,清一色的光棍儿,这又不过光棍儿节。

    莫非光棍儿也扎堆儿?

    许多事情罗伯都不能理解,譬如慕容公子,那小公子爷哪里都好只有一样不好,三十好几了,还在打光棍儿。

    这一点,小少爷可不能学他。

    不能!

    大年三十。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