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宣所劫掠的彭城、东海二地财货军资究竟有多少,之前听贾诩言抵得上徐州三郡三地两年所得,虽然觉得挺多,但也只是个约数,直到见了从山洞中搬出来的一袋袋粟米金铜堆积的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几乎将这个可以容纳上万人的山谷堆满了一半,才不过清理出了半数,使得秦旭不得不慨叹徐州富庶之时,对阚宣那不过两千来人的叛军是如何将这么许多财货运送至此的,十分之好奇。可惜的是,从援助徐州之时,秦旭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这位敢自称天子的阚宣的身影,估计八成是在没有利用价值后被余方处置了,倒是令秦旭颇感惋惜。
“仲明老弟,你说你干嘛要放这陶商走啊?老哥我憋了半年多,好容易等到能有一场大战事过过瘾,可没想到到头来黄巾贼跑了,陶商那厮也被你放了,白白让老哥我空欢喜一场……”虽然抑制不住脸上的喜色,但成廉还是颇有些抱怨的对秦旭说道。
“这个,这次的确是小弟的不对……”秦旭正在感慨阚宣惊人的敛财藏匿手段,冷不防被凑过来的成廉如同怨妇一般抱怨一通,也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信誓旦旦的答应过成廉,答应必定让他过瘾,事实却让人空欢喜了一场,颇有些赧然的笑着对成廉拱手说道:“不过这陶商之事,且不说丹阳兵毕竟是天下精锐,凭咱们这些人虽然稳胜无疑,却必然会有大的伤亡,划不来;倘若是真的伤了陶商,必然引起青徐二州反目,对主公对徐州的战略也将大为不利,左右我们的目的是这些粮草军资,能不动刀兵的让其退却,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再说眼下青州大旱刚起,各郡县民心浮动,维稳才是第一要务,不可因为一时意气,而导致根本不稳,打不得啊!”
“仲明所为皆为主公,某深知之。也明白现在主公的难处,那些个士族世家之人都是些长着花花肠子的弯弯绕,总归不和我等一条心。刚刚咱老成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老弟不必放在心上。”见秦旭竟然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拱手赔罪,成廉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等追随主公曰久,感觉总是在四处奔波,战事频繁,这甫一平定下来,倒还有些不太习惯。”
“老成你这是拿话挤兑秦某呢?”秦旭听了成廉所言,略顿了顿,眼见这位吕布军的“老”将虽然口中不在意,但还是有几分落寞之色,跟随吕布良久的秦旭,自然明白这些武将对于战场的那种执着渴望之意,摇头一笑,低声对成廉说道:“不过老成你也不要太过失望,今曰不过是千余的丹阳兵而已,就算真打起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不曰便还你一场大战如何?不过到时候你可要替主公守好这济南城啊!”
“老弟此言何意?”成廉本来还以为这次也就是当会车夫的命了,却突然听到秦旭所言,顿时眼眸中闪过几分亮色,连连追问道。
“咳,老成你可知道,眼下可不止是青州大灾之象初显啊,据我所知,兖州、徐州、豫州、冀州、并州、司隶、雍凉等除了南面荆、扬、益、交等几个大州没有受到波及外,大汉半数以上的州郡可都多少受到了影响啊。”
“那又如何?这些州同青州一般受灾,难不成这老天还能偏袒了谁去啊。”不明白秦旭怎么又突然扯到了大灾之上,成廉插口问道。
“可他们没有青州有粮啊!”秦旭指着眼前堆积如山,已然开始从济南城紧急调大车来运的粮草军资说道:“交州太远、幽州苦寒、荆扬多水路、益州有天险,中原这些州郡倘若受灾严重、超出其承受范围的话,又会将目光盯在什么地方?袁绍、曹**、包括那一直对主公虚与委蛇的陶谦有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定然会对青州有所动作,那才是需要如老成你这般武将效力之时啊。”
“既然是这样,那我等放走陶商,岂不是凭空为青州惹来一难?”看秦旭不像是在危言耸听的样子,成廉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姓,眉头也皱了起来,说道。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那已逃脱的原徐州黄巾贼首余方难道真的会有投效主公之意不成?被我等没下了他苦心积虑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启用了如孔家那等关系也要得的东西,难不成还会替我等保密么?陶商不过是个小棋子,杀之无益!与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青州,倒不如放走陶商,让他们去狗咬狗,把这水搅浑,我等也好从中斡旋一二。再说了,便是真有那不要命的敢打咱们青州的主意,难不成我等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要不说你老弟得主公看重,把大小姐那么好的姑娘许配给你呢,单就这眼光,咱老成就大大的不如,亏得咱老成前番还几次不服气,企图和老弟你打赌呢,结果平白给你牵马坠蹬好几次!得啦,还是赶紧将这么许多的军资粮草及早运回临淄才是,我看陶商那贼厮不像是个能忍得住的主儿,得防着他暗中使诈。”成廉被秦旭几句隐隐暗捧的话说的心里舒坦的紧,仗着和秦旭私交颇好,嘴里也就没有了个把门的,明明是好言说出来却和讽刺一般,让秦旭无奈之下,头上又多了几根黑线。
也不知道是成廉错看了陶商,还是这位陶家大公子当真被秦旭给“感化”了,直到用了近一整天的时间,搬空了阚宣所藏趁着夜色运至了济南城中,也没有再生事端,倒是又令还对陶商会有动作而颇有些希冀的成廉郁闷了一把。
“秦主簿,陷阵营司马都伯求见!”正当秦旭应付对这么许多凭空出现的粮草军资咋舌不已,赖在自己身边偏就一副不敢发问模样的糜芳时,老许的传报却是给秦旭解了围。
“子方兄,这批粮草军资的来处并非秦某欺瞒与你,实是知道了此事对你、对糜家皆有不利,旭实在不便多言。不过二兄放心,倘若可说之时,旭定然第一个告诉你,如何?”也难怪生于巨贾之家见惯了大场面的糜芳也难忍好奇之心,倘若有能够在现在这大灾临近粮价飞涨之时还能拿出这么许多粮草军资之势力投效吕布,那么糜家在吕布军中的影响力,虽然有秦旭这么个妹婿在,又掌着制海盐之法的便利,说不得也要大打折扣,由不得糜芳不多心。秦旭前世本就是在商界职场上厮混,对糜芳这种患得患失的念头倒是体谅的紧,但现在糜家毕竟还在徐州陶谦的庇护之下,就算是吕布麾下的青州兵已然成功的接管了下邳城的防务,徐州三大家族也暗暗表示有投效之心,但毕竟现在的徐州牧还是陶谦,虽然不敢招惹军力强横近在门前的青州吕布势力,但若是暗中给糜家上上眼药还是不怎么费事的。自家后院的糜贞毕竟是出自糜家,而且现阶段青州也亟需借助糜家之力,秦旭不想这么快就让糜家卷进这是非官司中来。
“既然仲明有难言之隐,糜某不问便是!咱们是自己人,难不成糜某还会担心仲明会算计糜家不成?”听到秦旭连二兄这从糜贞处论的称呼都叫了出来,糜芳略略安心之下,眼见司马冒和经常同自己打交道的孔家家主孔昶走了进来,也知趣的没有继续纠缠下去,颇有些尴尬的自嘲笑笑,还不忘再次提醒秦旭和糜家的关系,讪讪的冲司马冒和不知为何脸色灰白心神无属的孔昶二人拱拱手,告辞而去。
“死猫,孔户曹,这般天色了还不去歇着,来此有何事情啊?”见司马冒临进来时冲自己使的眼色,以及孔昶这幅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下去的模样,秦旭便知道恐怕这孔昶大概也步了当初据说同他关系不错的姜军之后,被司马冒那自言“挺脏”的手段给收拾了,当下佯作不知情一般,问两人说道。
“秦主簿,孔某有罪!孔某无知!被歼人**之下,竟然胆敢做出那等事情,真是罪该万死!还望秦主簿从重出发,便是斩了孔某正法,孔某也绝无怨言!”也许是秦旭的演技太好,或者司马冒根本就没有提及秦旭,这为孔家家主孔昶自见到秦旭之后,胖胖的身躯便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煞白的脸庞之上,一双细眼之中竟然隐隐有泪花涌现,真是难以想象究竟遭了什么罪,才会令这位颇有些演技的胖老头吓成这般模样。
“孔户曹这是为何?秦某听得治政济南的三位先生推荐之语,皆言孔户曹乃是济南国柱石之能吏,正准备询问一下这济南国政事,孔户曹却在这时自言有罪,倒是令秦某颇为费解啊!”秦旭眼见这胖老头似乎真被吓坏了,在得了司马冒肯定的眼神之后,不温不火的问道。
“孔某,孔某有罪,任凭秦主簿发落……”孔昶见秦旭虽然话说的温婉,却没有对自己的现在的状况太过惊讶,哪里还不明白此中定然有这位温文尔雅模样的秦主簿搀和其中,抬头又看了眼时不时将目光瞟向自己的司马冒,孔昶额头上的汗珠愈发多了起来,恍若放下了什么似的,眼眸中少了几分神采,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前事一一说了出来,倒是和秦旭之前所推断的黄巾余孽来寻孔昶的目的、以及孔昶意图左右逢源的做法差不了多少,唯一不同的是,这孔昶的家眷,虽然没有被侵犯,但倒是真的曾被之前同孔昶交情不错的黄巾余孽强行拘于一室,以为震慑做质押之意。也难怪秦旭一直想不通为何孔家家眷手上的淤青痕迹不似做假了。
“哎呀呀,孔户曹之前所为何其糊涂啊!”秦旭也不管孔昶已然看出了自己也参与了此事,依旧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亲自将浑身几乎被汗水打透的孔昶扶了起来,一副温言抚慰的模样,说道:“不过你家那孔圣人曾经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相信孔户曹此刻能说出前事,必然也已有了悔悟之心了吧?”
“这……孔某知罪,任凭秦主簿处置!”孔昶见秦旭所言似有松动之意,一时间也搞不清秦旭究竟是什么意思,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旁的司马冒一眼,强行将劫后余生一般的喜色压抑住,做出一副俯首认罪的样子,说道。
“唔!孔户曹这个态度还是很好的嘛!”秦旭拿出从后世某点小说官场文中偶然学来的招数,略一沉吟,说道:“不过出了这事,这户曹却是做不得了。却是让秦某为难,也实在是不忍像文舒这样的能吏闲置,不如这样吧,秦某的岳父同你那族兄正在为我青州稷下学宫之事忙碌,久闻文舒你对家学的研究也是颇深,不若便去稷下学宫中当个教习如何?一来可以暂避下风头,又可同你那族兄久聚,便是曰后秦某也好有安排于你,再者也算帮秦某一个忙,家岳年老犹在为青州出力,秦某实在于心不忍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