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阴沉沉的苟家大院儿,在黎明的微光之中,像一个怪兽,死气沉沉,一点儿灯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苟家的护院炮手,也算是经验老道,秋泉他们不开枪、不进攻,就不还击,让你摸不清虚实,隐隐透着一股阴险。
还好,秋泉队长带领的这队战士,没有一个负伤的,秋泉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相反,他的心思缜密,考虑问题全面,要不,唐秋离也不能把重要的侦察队交给他带领。
这里的局面,让唐秋离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战士牺牲或是负伤,刚拉起的家底儿,经不起折腾。
他冲着秋泉哥一竖大拇指,淡淡的微光之中,秋泉露出洁白的牙齿,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他的内心里对这个弟弟充满爱惜和敬意,别的不说,单凭小秋只有十六岁,就能拉起一支六百多人的队伍,并且管理的井然有序这一条,就足够了,所以,平时秋泉的话并不多,只是啥事儿都做在头里,默默的为唐秋离分担重任。
唐秋离告诉秋泉,立即派二十名侦察队的队员,沿着松江城到三岔河的最近路线,密切注意鬼子松田联队的动向,秋泉听到这儿,微微一邹眉头,“指挥长,松江城的鬼子得到消息了?”单凭这一句话,秋泉的心思缜密、头脑灵活程度可见一斑。
唐秋离点了点头,秋泉马上去安排。
趁着这功夫,他仔细的观察着苟家大院,正门那两个高高的炮楼,阴森森的蹲在那,不过,是砖混结构的,不像鬼子的碉堡,是钢筋水泥结构,那有闲工夫耗在这儿,唐秋离一摆手,四门迫击炮,立即熟练的架好,黑洞洞的炮口,直对着炮楼,炮手单膝跪地,手拿炮弹,眼睛注视着指挥长,就等开炮的命令。
同时命令投弹手,在开炮的同时,用手雷炸开大门。
他对山虎打了个手势,山虎会意,操起重机枪对着一个炮楼就是一个长点射,这下可好,就像捅了马蜂窝,刚才还死气沉沉的炮楼,立马复活过来,张牙舞爪,露出凶相,射出道道火舌,看火力强度还不弱,每个炮楼上有两挺轻机枪,听声音是捷克式,再有就是驳壳枪和步枪了。
唐秋离命令道,“四发急促射”,早就等得急不可耐的战士在他话音刚的时候,就把炮弹送进炮膛,八颗炮弹,分成两路,黑老鸹似的直扑炮楼,准确的落在炮楼上,当时炮楼上层的枪声就哑巴了,笼罩在一片硝烟之中,炮楼下层的枪眼里,还在继续喷着火舌。
紧接着,又是三轮急促射,密集的炮弹劈头盖脑的打向炮楼,充分体现了唐秋离强调的火力密度、饱和打击、不吝啬弹药的原则。
二十来发炮弹,就像一记记铁拳,重重击中目标,炮楼在如此猛烈的打击下,轰然倒塌,紧接着被炸飞,又被炸平,看不到一块儿完整的砖头瓦块儿,比前世的专业拆迁队还专业,守在里面的苟家护院,早就还原成分子状态,尘归尘、土归土。
黑漆、厚实的大门,被手雷炸的木屑横飞,轰然倒地,唐秋离带着队员,潮水般涌进苟家大院儿!
院子里出奇的安静,人都上了炮楼,队员们正往院内搜索,一道影壁墙后面,忽然转出五六个护院打扮的大汉,手里拎着机头大张的驳壳枪,猛的见到这么多人拥了进来,稍一愣怔,垂死挣扎,举枪就要打,可他们哪能快过山虎,一阵弹雨泼过去,打的血肉横飞,肠肚、心肝肺等下货,可那都是,场面恐怖至极!
要说这山虎,别看外表粗狂,给人的感觉有些大大咧咧,可这家伙天生对重武器感兴趣,枪感极佳,反应迅速,往往是其队员手中的枪刚刚抬起,他那边已经开火儿了,那挺颇有分量的重机枪,在他手里,玩得儿滴流乱转,纯熟至极,在这一点上,整个部队里面,也就付家哥俩能和他平起平坐,不相上下,而且,驳壳枪和步枪能解决的问题,他却用手里的重家伙招呼,用山虎的话说,杀鸡用牛刀,杀象还是用牛刀!反正不管咋说,他是把手里的伙计当成通用家伙什儿!干啥都用它,也是,他的大背包里面,几千发子弹,够用!
山虎的重机枪拆分了那几个护院之后,院子里的血腥味儿直打鼻子,他倒是没啥事儿,这场面连唐秋离都有点儿反胃,就别说其他队员了,虽说是经历过几场战斗,也见过死尸狼藉、血流遍地的场面,可是就在眼皮子底下,用重机枪玩儿人体解剖,没见过。
先是一两个队员的呕吐声,接着,“哦啊”背汉语拼音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敢情这玩意儿也传染!
吐完了,胃里好受些,接着往里面搜查,可没有一个队员敢打现场经过,都绕着影壁墙的另一头儿往里面去。
前后都搜遍了,没见到苟大汉奸、苟大财主、苟会长的影子,枪支弹药一粒不见,连一些有价值的物品都没有,问过外面包围的战士,没有一个人打苟家大院里面逃出来。
这就怪了,难道这个大汉奸人间蒸发了?
不行,再搜,仔细搜,尤其是旮旯胡同、各个角落。
两个战士搜到一个堆满杂物的屋子里,不留意间,一张破床底下有轻微的动静,俩人儿把破床掀开,一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青女人,打里面爬了出来,长得挺漂亮,是让男人一看到,就联想到床的那种漂亮,穿着考究的衣服,现在沾满了灰尘,她站了起来,妖冶的对两名队员一笑,脚下微动,把一个精致的小包往暗处踢了踢,她的小动作被一个战士发现了,捡起包来打开一看,里面真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一把小手枪,赫然躺在包里,子弹都已经上膛了。
两名战士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就把她押到唐秋离跟前,从战士对唐秋离的称呼上,她知道这是个领头儿的,没等问话,就嚎啕大哭起来,说她本来是好人家的女子,被苟家老爷强抢过来,做了十八姨太,受尽了凌辱和折磨,说着,还扒开衣领,让唐秋离看身上的伤疤,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特意把领子扒开老大,白晃晃、软绵绵、颤巍巍、丰满、硕大的ru房,露出一大半儿,直晃战士们的眼,这群大小伙子那见过这个啊,都面红耳赤、心如小鹿的扭过头去,有点还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这女人,真他妈是妖精!
可这招儿对唐秋离没用,他早就被小玲训练的具有高度免疫力,小玲的比她好多了,他问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苟会长藏在哪了,这个女人连连摇头,说是她平时就受虐待,苟老头对她新鲜一阵子,就玩儿腻了,把她打发到偏院儿,冷落起来,苟家的一切都不清楚,今天听到外面又是枪又是炮的,就偷偷拿了些金银财宝,还拿了一只手枪防身,想趁乱逃出这个魔窟,因为不清楚外面来的是啥人,就藏在那所屋子里,后来就到了这儿了。
这个女人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悲悲切切,战士们都露出同情的神色。
可是,唐秋离总感觉那里有点儿不对劲,这个女人也太自然了,搁在别的女人身上,这场面,一帮人荷枪实弹,杀气腾腾,还不吓得筛糠,尤其是她说话的语调,太正宗了,标准的普通话,按理说,东北人多少都有些方言,可在这个女人嘴里感觉不出来,并且在询问的过程中,这个女人的眼睛里不时闪过一丝狡黠,虽说是一闪而过,还是被唐秋离给敏锐的捕捉到了。
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挥手让战士把她带下去,就在这个女人转身往外走时,唐秋离用日语大声说道:“你说东京人吗?”她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些,肩膀一抖,一切都明白了,唐秋离命令把她带回来,颇有意味的看着她。
这个女人见再也瞒不过去,收起了伪装的柔弱,不知怎么手上多了一把小巧的匕首,朝着唐秋离疯狂扑了过来,被战士一脚踢翻,这个女人象头受伤的母兽,用日语疯狂的大喊大叫。
唐秋离再一次问她苟会长的下落,这个日本女人,也是个日本特务,根本拒绝回答,反而破口大骂,唐秋离邹邹眉头,命令战士,三分钟之内,叫她说实话,至于用什么方式不管,他只要结果。
马上过来几名战士,都是在金矿招收的原东北军队员,把这个日本特务拖了出去,不一会儿,传来女人不是人动静的惨叫声,一名队员进来报告说,这个女人招了,唐秋离注意到,这名队员的手里拿着一把钳子,钳子上还夹着一根女人的长指甲,看来是来是连根儿拔下来的,鲜血淋漓,这帮家伙,还会这招儿,他暗暗的想。
押着这个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日本特务,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暗道口,顺着台阶走下去,一道铁门挡在前面,让这个特务叫开了门,两个持枪保镖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战士撂倒了,果然,苟老汉奸缩在洞里的一个角落,浑身颤抖,唐秋离叫几名战士把老汉奸和女特务押到秋生哪里,马上对这个密洞进行搜查。
这一搜查,可把唐秋离乐坏了,为啥?这老家伙的家底儿都在这儿呢,光金条和金砖就有一百多块,还有什么金戒子、金项链、金镯子等等,箱子里面放着包裹得整整齐齐的现大洋,得有十多万块,老家伙这么多年搜刮的家当,叫唐秋离一锅端了。
密洞紧里头苫布蒙着一跺箱子,打开一看,哦!是崭新的枪支,二百支驳壳枪,烤漆瓦蓝,还没拆封,长木箱子里面是二十挺捷克式轻机枪,外面包的油纸都没打开,嘎嘎新,这还不算,这两种枪用的子弹,得有二十多万发,发财了,发的直冒泡,飞来横财,唐秋离乐得走道儿脚底下都发飘,统统运走,三光!
安排完运走这些东西,天色已经大亮,一轮红日在东方冉冉升起,喷薄的阳光,照在古老的关东大地,洁白的雪地泛起点点金光,唐秋离哼着小调儿,往鬼子兵站那走去,人逢喜事精神爽,阳光暖暖,北风软软,天空冰蓝,心情那叫一个好!
等到了鬼子兵站那,唐秋离又是大惊大喜,这小鬼子也太大方了吧,给唐少准备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米面垛成山,最让他高兴的是,有几万斤食盐,南满这地方不产盐,所以,食盐是鬼子控制的战略物资,这下可好,够部队吃上个十年八年的。
武器弹药,轻重机枪,军用物资,服装帐篷,多的吓人,更让他感兴趣的是,还有十门九二式步兵炮,小巧可人的摆放在那,唐秋离对日本鬼子的武器实在是不感冒,唯独对这九二式步兵炮由衷的喜欢,为啥?这九二式步兵炮,轻巧灵便,五六个人拆开来,扛起就能走,精度和射程也不孬,部队行军不拖累,另外有五门野炮,就显得傻大黑粗,不过,也不能给小鬼子留下,连炮带炮弹,统统运进基地。
看来,这里是小鬼子的一个重要物资转运地。
在忙碌的人群之中,唐秋离见到了他爸和他二叔、三叔,爷几个见面格外激动,是啊,离开家里,眨眼已经好几个月了,在他们眼里,唐秋离又长高了,有着不同于在家时的成熟与稳重,还有那股掩盖不住铁血味道,唐秋离详细询问了母亲的情况,得知家里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二叔用他那招牌似的大巴掌,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秋儿,行!老唐家出了个英雄,二叔服你了,以后,有用得着二叔的地方,你尽管吱声!”
爷三个唠的正欢,张大爷打旁边挤过来,急急的问道:“小秋,咋没看见小玲呢?”唐秋离一拍脑门儿,呦,把这茬给忘了,这可是未来的岳父大人啊,紧忙叫通讯员去叫小玲。
不一会儿,小玲急火火地打外面跑进来,离老远儿,就喊着“爹”的哦啊了近前,张大爷一看小玲胳膊上的纱布,心疼得脸都白了,这可是老姑娘,宝贝疙瘩心头肉,打小就没受过罪,等知道小玲没啥大事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见大家伙都在,张大爷说道:“正好都在,有个事儿跟你们父子爷们儿说说,小秋和小玲这俩孩子的心事,咱们做老人的都明白,也不藏着掖着,你们俩在山上打鬼子,早晚在一块儿,就住到一起吧,也好有个照应,赶明个儿太平了,回家补办个喜事儿,这乱世,也别太讲究礼数,你说那,亲家!”张大爷说完,把脸扭向唐秋离的父亲,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没处找,唐秋离的老爸乐得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还有不同意的道理!再说了,小玲这丫头,俺们家早就中意了!
俩年轻人听得面红耳赤,可心里那个高兴,暗暗笑道,早就住到一个被窝了,就是没敢告诉你们。
唐秋离更高兴,岳父大人终于开恩,给发驾驶执照了,原来还有的心虚,好像把人家黄花大闺女给骗上山去似的,这回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一起了,等有时间,把小玲给正法喽,今天那个日本女特务的胸脯就是没有小玲的好看,想着想着,有点得意的笑出声来,小玲看他这副猪哥模样,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个啥,知道这个小坏蛋在动歪心思,气得偷偷的狠狠掐了他大腿一把,唐秋离一咧嘴,总算没叫出动静来,冲着小玲偷偷做个鬼脸,那一声是说,早晚是我嘴里的肉!小玲狠狠白了他大有深意的一眼。
唐秋离收回心神,这才注意到,来帮助晕东西的乡亲足有两千来号人,光马爬犁就有四百多架,他知道唐家窝铺的情况,说啥也来不了这么多人啊?
他询问大人们是咋回事,他二叔告诉他,这回来的不但是唐家窝铺的人,还有外屯子的。
唐秋离听完面色一紧,他担心基地的保密问题,他爸看出他的心思,忙告诉他说,外屯子来的都是实在亲戚,都是舅舅姨夫啥的,没外人,他这才放下心来。
可他看到这些物资,又发愁了,尽管来了这么多人,已经小半天儿了,可这里的东西。才运走将近十分之一,时间紧迫啊。
他正想召集各队指挥官开个紧急会议,见去伪警察局的秋生哥,抄日本人家的刘铁汉、冯继武他们都回来了,尤其是王旭和张全,俩人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他俩身后,各跟着一大帮人,可不是战士们,明显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看着他俩的高兴劲儿,满面红光,昂首挺胸,又带着一帮人,又有啥好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