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慕长坤看见了,总觉得对面那个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但是因为隔着屏幕,又不在自己身边的缘故,所以感受不到对方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所以他虽然晃眼一看上去,觉得这人好像有什么地方与往常不太一样,但是,待最初那一个恍惚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之后,他睁大了双眼仔细看,看着看着,似乎又觉得没啥不一样了。
错觉吧?
怎么在那一瞬间,感觉屏幕对面那个是陌生人?
“大人?”
屏幕那边的邬谷又疑惑地唤了一声。
“啊,啊!”
慕长坤这才从片刻的恍惚之中清醒过来,自觉失态的他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又连忙顾左右而言他地进入正题,道:“哦,对了,我让你出去调查红茶的身世背景,你做得如何了,可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来了没有?”
“大人……”屏幕对面的邬谷先是讶然,而后情不自禁十分为难地苦笑了起来:“我这才出来多久啊,大人就这么问,也实在是……太抬举属下了!”
换言之,他的意思就是:我这才出门两个小时不到,你就跑来找我要结果啦?你当我神仙哪,啊?以为我出门溜达两圈,那结果就能够自然而然打土里生长出来了不成?
这世上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
当然这话碍于彼此的身份情面,他也没好跟慕长坤直说,不过那话里话外,差不多横竖就这个意思了。
“哦!”
经他这么一提,慕长坤也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想想:说的也是,那出门调查可是要花大把的时间和精力的,这前前后后才多久,自己就跑去找人家要结果了,可不也太强人所难了些?
于是又改口道:“这事儿呢,是急了一些,但我这边立马就要出结果了,所以……”
所以你出去溜达了一圈,甭管调查没调查到,即便就是发现了任何蛛丝马迹,你都先给我上报一声,也算是提个醒吧!
“哦~”
慕长坤那弦外之音邬谷听出来了,他眼珠子一转,下一瞬便计上心来,于是又陪出一张笑脸,欣喜道:“是真是假属下不敢妄论,但是,属下出来,到市集中去逛了一圈,到处打听了打听,听说对方来的时候,确实是敲锣打鼓、礼炮连天,一路上大肆宣扬,热热闹闹地招摇过市的!”
“属下走街串巷,看见到处的寻常老百姓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话虽然各不相同,但意思却差不多:大至说的都是,城主大人您真是好福气啊,小米小姐慧黠伶俐,才不过含苞待放的年纪,竟然一出手便钓到了这么一只财大气粗的金龟婿!真是‘万狼窟’之幸甚,万民之幸甚啊!”
“……哦!”
慕长坤一双眼睛盯着屏幕,听对面那家伙一番话说下来,脑子里就忍不住一个劲儿地犯迷糊:真的假的?这话听着咋这么玄乎?跟故意吹毛求疵似的!
还有这个邬谷也不大对劲,他平日里素来沉默寡言,待人接物冷淡沉稳,在我手下做事,虽然毕恭毕敬,但言行举止一贯也从来仅止于礼,绝不会喜形于色,更不会在我面前说这些追捧的,浮夸的言语,为何今天忽然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人真的假的?
该不会是他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吧?
慕长坤心下疑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淡定道:“我知道了,很好,你继续调查吧。”
邬谷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随后两人便各自切断了联络。
切断了联络之后,摩罗茨与寒绯,以及他们那边某通过临时伪装修饰,假扮成‘邬谷’这个人与慕长坤通话的属下,还包括他们那边一群在名义上隶属于‘通天大盗’,现如今正担当着‘接应任务’的高手们,都情不自禁在为能够不露出丝毫破绽地瞒天过海,成功骗过慕长坤一双老奸巨猾的眼睛,顺利误导了他的思路而兴奋、欣喜不已!
可殊不知,此时此刻,正因为他们‘逢场作戏’的功力不够深厚的缘故(毕竟‘唱戏’是一门大学问,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唱’,都会‘唱’的,一旦‘跑了调’,那可就是要露出马脚的),结果被精明老练、洞察秋毫的慕长坤察觉出蛛丝马迹来了。
方才与我联络的那个邬谷……并不是本人吧?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那个叫做‘红茶’的家伙,到底是不是‘火玉麒麟’家族的后裔?
还有啊,看他来去匆匆,去的时候,又特意强调要带走小米……
这其中是否有诈?
……话说,那个趁我不在,运用‘幻影天珠’虚拟成像的什么什么‘火玉麒麟家族上一届族长大人’,真的假的?
他们莫不是在背后设计了一个什么陷阱,然后再在上面画个很大的馅饼,等着我扑上去往下跳吧?!
……
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慕长坤一双前爪(狼嘛,‘手’自然就是‘前爪’咯~)稳稳地扣在双膝之上,神色凝重地端坐座位上,冥思苦想。
想来想去,脑海中忽然一道灵光乍现:
哦,对了!
我想起来了,他不是去古柯南方给我把那什么‘九五之尊’的首级当做礼物给我送过来了吗?
这家伙是真是假,我就看那个就知道了!
若那颗他奉送给我的头颅真的是当今古柯那位皇帝陛下的,就说明他一定是真的……即使不是真的,大约也假不到哪儿去,既如此,无论出于任何缘故,让他带走小米也无妨……毕竟两者相较之下,我还是挣了。
若这其中有诈……
那想必他送来的这颗头颅也一定有问题。
对!
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只需要去鉴辨一下那个就晓得了!
若是有诈,那么他给我送来的那颗头颅必然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张‘画饼’了!
要不是因为那个,我也不能如此这般将曾经绘影图形满大街缉捕的他视作‘上宾’对待呀!
……是的是的,正是如此!
我终于想明白了!
思及此,慕长坤恍然大悟,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么……他也没跟谁打个招呼,转过背便顺着阶梯‘蹬蹬蹬’地跑上了三楼,冲进自己的卧室,把门一关,就站到了那盒盛装着自己宿敌头颅的锦盒面前。
这锦盒打一开始送进来,因为特别‘贵重’的缘故,所以慕长坤为了妥善保存,便让手下侍仆将之事先送到了自己的卧室里面。
他这时候,就想要看看这玩意到底是真是假?
究竟是真是假呢?
慕长坤打开锦盒,一边摩挲着下颌,一边认真仔细地研究起来。
嗯……
这张让人作呕的马脸,确实就是那家伙的呀!
看见这张脸,就让他想起,身份地位曾经低微的自己,伏跪于朝堂之上,向这个人毕恭毕敬地行君臣大礼的一幕;
曾经高高在上的,目空一切的,骄傲的一颗头颅;
曾经那么的不可一世,俯视众生的一颗头颅;
曾经,使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强力打压过自己家族,并因而致使自己大部分族人悲哀惨烈地死于悲愤屈辱之中的一颗头颅……
仇恨的原因很多,而这些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真想啖其肉,噬其骨,抽筋剥皮,将之踩在脚底下,践踏得血肉模糊!
就有那么的恨。
就有那么的恨!!
恨得满腔热血沸腾!
恨得锥心彻骨神经紧绷——
咦?
沉浸在自我yy之中的慕长坤忽然发现眼前残缺破败的一颗头颅在无形之中变幻起来,似乎有些扭曲变形。
是我眼花了吗?
这一变化实在让人奇怪得很。
下意识地,他双眼紧闭,摇了摇脑袋,复又睁开。
然后……
就清晰地看见,那颗方才还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宿敌的头颅,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活生生地演化成了一颗形容相貌与自己十分之相似的头颅。
“……”
这颗头颅,很明显曾经受过宫刑,因为临死前的屈辱和迫害,所以被折磨得几近不成人形。
是谁呢?
就那副尊容,还能是谁?!
——我儿子!
我,唯一的,亲生的,从小到大,皆视若掌中瑰宝一般的,儿子啊!!
竟然死了……
竟然死了!!!
一看就是饱受宫刑,被皇族凌虐杀戮至死!
以那么残忍的、毒辣的、疯狂暴戾的、丧心病狂的手段……
我的儿子!
这可是我唯一的儿子啊!!
竟然就这么死了……
竟然就这么死了!!
竟然,最终还以这样的方式,被送到我的面前来!
“啊……”
慕长坤只觉得自己头脑充血,脚步踉跄,整个人跌跌撞撞,情不自禁地就往后退!
忽然想哭。
想要放声大哭!
可是那声音出口,就仅只剩下干涸的,悲绝的哀泣……
痛苦不堪!
撕心裂肺!!
寸断肝肠!!!
‘砰’!
跌跌撞撞地退着退着,蓦然狠狠地撞上了身后名贵而高大的书架。
……书架再好,再名贵,也经不起体壮如牛一般的他这突如其来声势生猛的一下撞击呀!
霎时间,满架子的书跟下暴雨似的,‘哗啦啦’地就砸落了下来。
砸在慕长坤的头上、身上,陨落得到处都是。
书架被他撞得都往里面凹进去了一大片。
而那个‘始作俑者’呢?
……却不顾身份地位的,几乎完全不考虑后果的(或者说,在当前状态之下,根本就无法再顾及这么多了),就那么跌跌撞撞地站在书架之下,张大嘴巴,呜咽着,哀痛欲绝地失声痛哭起来。
——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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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补昨天欠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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