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臂也不是完完整整的一条手臂,而是去了皮,踢了筋,剥了肉,仅在骨头上面剩下那么一丁点肉渣残余的,这么一条手骨……
嗯,或许用他们的眼光看来,那还算是一条‘手骨’,若是放在文斌眼里,只怕那已并不代表任何东西,就仅仅是一根寻常用来熬了汤的骨头罢了。
且,既然有人从其中捞出一条手臂来,那么就是有人接续从中捞出一只脚、一只耳朵、半边脑花,又或者鼻子、嘴巴、头骨、大腿、小腿…等等,也并不稀奇了。
更有神奇的,一夹子下去,恰巧从中捞出一对眼珠来。
圆圆的,肉肉的,颇有弹性的,正湿漉漉地滴着汤水的,一对眼珠……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当场就把那人吓得魂飞天外,差点没疯掉。
他没命地把手中的夹子往外一抛,整个人嚇得就想要飞快地往后疾退,可偏偏忘记了此时此刻还端坐在椅子上呢,于是乎,就他这一下子,不仅自己翻身摔了个仰八叉,就连带着面前的桌子,身后的椅子,也如同遭遇了八、九级地震一般,跟着翻天覆地地往天上飞去。
而那些搁置在桌面上的各式菜肴,汤罐子,空盘子,还包括被殃及池鱼的酒坛子,杯子、碟子、勺子和碗,全都一股脑儿地腾空而起,奢靡豪华得就仿佛一场美食阵雨一般,由这边及那边。凌空划出一条优雅的抛物线,而后琳琅满目地陨落下来,在一阵分崩离析的碎磁声中,华丽丽地撒了一地。
那场面,说多凌乱,就有多凌乱,穷极想象,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咳!
当然咯,这只是其中最凄惨最不幸最夸张且最具有代表性的一个。还有虽然没这么惨。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的,也还有吓傻了往桌子底下钻的…当然除此之外,也有强作镇定、临危不惧的(表面上),因为谨慎或者胆怯或者反应迟钝。压根就还没来得及动夹子往汤里面捣鼓的……
什么样的人都有。
一时间现场鬼哭狼嚎。各人惊栗惶恐。东歪西倒,连带着身边的宴席或翻腾跌倒,或腾空而起。都已是常态。
而与此同时,罗格却欣欣然流露出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好整以暇地站在首席座位之前,一边冷眼旁观,一边心满意足地微笑着。
毕竟不是自己设计出来的,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心里面其实也很别扭,只不过局势所迫,偏巧他又正处于那个职位之上,所以这才不得不逢场作戏,假装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极恶之徒的样子,在那里漠然审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片刻。
他眯起双眼,勾起嘴角,悠悠地笑着,柔声讥讽道:“我说各位大人,之前那肉好吃吧?汤好喝吧?咱最后请大人们再啃啃骨头,怎地各位就不乐意了呢?”
“哇!”
一句话话音未落,就有人当场吐了出来。
也不仅仅只是哪一个人,就包括整个全场,几乎所有人在听了他那一番话之后,都忍不住想要往外呕吐。
之前吃的那肉,喝的那汤,味道之鲜美,各人至今记忆犹新,还以为是山中野味,没想到竟然是……
光想着都让人无限疯狂啊!
嗯,这大概也是之前定计之时,文斌所谓‘对我这样的外族人来说,就好像杀鸡宰羊一样’的意境了吧!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佳肴盛宴,而反过来对于他们来说…则无异于‘人肉包子’。
人肉包子啊……
光想着都觉得一股子彻骨的寒意顺着脊梁骨往上渗!
也难怪这些人会在听了罗格这一番讥讽之词之后忍不住当场就一个劲儿地往外呕吐了,也确实情有可原。
问题就在于:当时他给你端上桌来的时候,你知道那是人肉做的菜、炖的汤?
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
那时候谁知道啊!
若要真知道了,估计任它再鲜美可口,谁也咽不下去。
反过去仔细想想,只要一个稍微有点智力有点脑壳的,差不多都能猜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无非罗格预先将那六名‘直属’军官骗进包房,表面上对外宣称是‘佳肴盛馔殷勤款待’,而实际上却在其中将那六只‘羔羊’暗中给宰了。
这还不算完事儿,弄死过后,他还将他们抽筋扒皮去肉熬汤炖骨,做成一盘一盘的‘美味佳肴’,端上桌来宴请他们这些‘叛降’过去的军官将领们吃。
而当时又恰逢这群人饥肠辘辘,所以这一开宴,在不知道盘中都是些什么肉的情况下,一群人吃得就特别的欢。
于是大快朵颐,直到最后那扮演‘大恶魔’的主持人罗格吩咐人将那一罐罐由人骨熬好的汤端上来,这群人才晓得自己之前吃进肚子里面的,都是些什么……
于是狂吐!
可是,时至今日,人肉炒的菜已经吃下肚子里面去了,连带炖的汤也喝了,你光这么吐也不是办法呀!
还是稍安勿躁,静待事态发展吧!
反正,事到如今,尔等也不过待宰的羔羊罢了,不是吗?
关于这一点,相信各位大人心里面也是十分清楚的……
罗格既然敢暗杀那六人做菜,自然就不会畏惧将咱们一群人剔骨剥肉,剁成渣渣拿去喂狗…这一点现场所有人皆心知肚明,毫不怀疑。
太、太可怕了!
太残忍了!
太恐怖了!
太变态了!
太……
穷尽词汇,已经不晓得该怎么来形容他的这种穷凶极恶的行为了。
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不过呢,他这样做,其中貌似隐含着某些不可名状的特殊含义?
要不然,被剔骨剥肉拿去做菜的为何不是我们,而单只不过是那六名‘直属’军官呢?
嗯……
按照这个思路来推,没准咱们顺其自然,识时务为俊杰的话,这一趟还能够大难不死,得以幸免呢!
呃。
是这样吗?
真的是这样吗?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那么我愿意投降。只要能够再活下去。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不过……
我的家族,我的父母妻儿…他们的身家性命还掌控在敌军手中呀,又该如何是好呢?
这真是一道费解的难题!
唉!
愁死人了……
诚然,实际是他们是不会因此而屈服的。就算只是为了他们自己。为了他们背后那一整个家族的族人。他们也不会投降…至少不会真正地投降。
哪怕现在为了苟且偷生而犹豫不定,进而假意诈降,只要他们还有把柄被敌军抓在手中。这群人就不会真心诚意地舍弃现已有的一切而‘自甘堕落’地屈服于他们这群卑微低贱的奴隶起义军。
如果不牢牢地抓住令其全然不可反驳的把柄,完全就不给他们留下任何退路的话,这群意志不够坚毅的家伙们事后一定会再度叛变的。
所以——
针对这样的状况,某文设计了这么一个圈套,并且由罗格代为实践了,但是事到如今,还并没有结束…或者可以说,这时候才只不过刚刚进入真正的正题罢了。
‘啪!’
罗格帅气十足地打了个响指,一反之前亲切和蔼的模样,孤傲冷厉地笑道:“是时候揭晓谜底了,在下再给诸位大人看样‘好东西’吧!”
嗯?
什么好东西啊……
随着他这句话的响起,众人睁大了眼睛,真的又再在宴会大厅前、后、左、右四大方位,‘发现’了逐渐由隐形到现形,悬浮于空气之中的四枚‘青魔眼’……
呃。
这……
竟然是这个!
这么说,之前我们那场宴会,从头到尾,已经完全被它们如实地记录下来咯?
“不,请绝对不要怀疑,这里面所记录的,绝不仅仅只是诸位所亲身经历的那场宴会而已。”罗格就笑了,好意告诉他们:“还包括各位桌前那一道道菜肴从头到尾的整个制作过程。”
“诸位都是明白人,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相信各位必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
我噗!
他竟然还将那六名敌军直属军官如何被杀,被刮,被剔骨剥肉做成菜、熬成汤的全过程一并用青魔眼记录下来了!
我的妈呀!
这样的剧情实在是太妖孽,太变态了!
叫人怎么接受得了?!
实在是,实在是……
不晓得该怎么形容才好了!
我我我,我郁闷啊!
“各位大人,这可都曾是尔等同僚朋党啊,你、你们竟食其肉、喝其汤,啖其骨!”
“何其残忍啊,各位!”
“难道各位真的打算就此再叛变么?”
“又或者,之前降敌,根本就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呢?”
“嗯?”
罗格这个人,演戏的天赋实在好得很,没走演员这条路真的可惜了。
他这一席话说出来,谁敢真答应着:哎,没有啊,我不打算叛变呀!我又不知道之前吃的是个啥,是你们拿给我吃的嘛!怎地现在还赖我了?
我是无辜的呀!
…谁敢这么说?
立马能被拖出去大卸个八百八十八块啊!
于是大家都不开腔了,憋了半晌,忽见罗格抽刀出鞘,由上往下,大肆挥臂,一刀将面前的桌子给劈成了两半!
“说!”
“说话啊,你们!”
“再不吭声,三秒之后,尔等的下场便就如同这张桌子一样!”
“呃。”
“我我我,我降!我降!”
“我们过来这里,就是打算要投降的!”
“绝不敢再有二心!”
“势必追随大人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也是!”
“我也是!”
“……”
嗯,很好很好,他们所说的这一席话,都已经被现场四方的‘青魔眼’看见了,并且记录在案,以后谁若再敢反叛,便将此青魔眼复制一份给他们那边的顶头上司邮寄过去,看谁还敢要这群亲口食其同僚骨肉的‘三姓家奴’!
到时候,只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反倒是其本身!
关于这一点,相信此时此刻的他们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