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钢铁甲片被晒得滚烫,若不是甲胄里面有牛皮的内衬,外加他里面还穿着衣服,肯定是会被烫伤。
今天格外的热,他额头已经见汗了。
骑着马的他尚且如此,那些下面的家丁就更是不堪,天气又热,他们穿的又厚,一个个已经是汗流浃背,把衣服都给溻湿了。这样一来,相当于身上的负重又平白多了不少。
从磐石堡到安乡墩也不算近,足有七八里远,他们便是这么一路跑下来的,中间连停下来喘口气儿的功夫都没有。不过还好的是,他们之前都是庄稼汉子,也有给人家扛大包的,拉车的,经常干重活儿累活儿,因此身板儿打熬的极好。虽说饿了这许多时日,但是昨日报餐两顿,美美的睡了一觉,今儿个早上也是敞开了肚子吃,这身子就恢复了许多。
这样的跑步,对他们来说也不算什么,也没有人一个人说话,更没有一个人抱怨。董策在出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不允许发出任何杂音,每个人都是凛然遵命。他们都很珍惜这一次的机会,生怕表现的不好引得家主不悦,以后可没好果子吃了。
想想这两日的生活,再想想之前那几个月甚至几年过得日子,真真是天差地远。
等到了安乡墩的时候,远远地,[一^本^读^小说][.[yb][du].]董策就瞧见了安乡墩周围那些已经抛荒的地里,不少人正在着急忙慌的耕作着。甚至已经有许多百姓架着犁铧,赶着耕牛,开始耕地了。他们基本上都是以一家人为单位,一个人在前头引着牛往前,一个人在后头使劲儿的往地里摁着大犁,试图翻出更深的土来。而剩下的,则是拿着耙子在后面平土。
由于事关自己的土地,这是中国老百姓最为看重的事情,所以今儿个一大早这些人便起来了,然后请了耶律斡里和这位尊神做监督,把土地分好,吃过早饭就开始耕地锄草了。
他们一家里面人不少,除开耕地的之外,还有人就在墩墙外面的土丘平坦处,寻一块儿地方,正在搭建窝棚。都尊了董策的吩咐,和墩墙靠的很近。
见到董策等人过来,地里跪了一地的人,董策摆摆手:“起身,好生做事吧!”
众人纷纷道:“谢过老爷。”
由于只有十二户,所以董策每户都分了耕牛,这也让他们的进度快了不少。
到了安乡墩,董策回身瞧了瞧那些热得不行的家丁,吩咐道:“原地休息。”
一听这话,家丁们如蒙大赦,有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更多的则是开始脱身上的衣服,想要凉快儿凉快儿。
却不料董策的脸色立刻就变得阴沉下来,他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家丁们中间,拿着手中腰刀,连着刀鞘便是狠狠的向着那些坐在地上或是正穿衣服的家丁砸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沉着脸狠狠的打。
家丁们一下子被吓住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连连磕头道:“老爷恕罪,老爷恕罪……”
其他人也有样儿学样儿,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求饶。董忠康方才只顾得打量这雄壮的安乡墩了,手都摁在扣子上了,却是没顾得上脱衣服,这会儿吓得也是赶紧随着跪地磕头,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打,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那刀鞘也没落在自己头上。
只是他们心里即委屈又惶恐,不知道为何就挨了这么一顿暴打。别说是他们,就连一边的王浑三人也是大眼儿瞪小眼儿,不知道怎么地就来了这么一出儿。
董策却似乎是不依不饶,一个人一个人的挨着个儿打了过来。他下手又狠又重,被他抽达到的人后背上立刻就是浮现出来几道红肿的伤痕,再加上一流汗,蛰的人生疼。
终于是打完了,董策喘了口气儿,冷声道:“知道本官为什么打你们么?”
“因为你们不尊号令!本官让你们原地休息,一没让你们坐下,二没让你们脱衣服,你们竟敢自行其是!”董策喉咙中发出了一声低吼:“都给老子记清楚了,战场上,训练中,都是讲究一个令行禁止,没有让你做的事儿你做了,就是违抗军令。再有下一次,可就不是刀鞘了!都听清楚了么?”
“听清楚了!”众家丁齐声道。
董策冷哼一声:“我听不见!”
“听清楚了!”
“本官听不见!待会儿还想不想吃饭?”董策吼道。
“听清楚了!”三十六个家丁齐齐的发出一声狂暴的吼叫,声震四野,就连远处那些百姓都吓了一跳。
“这还差不多!”董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全体都有,原地休息,可以坐下,可以脱衣服乘凉。”
“是!”众人轰然应道。
不过虽然董策是这么说,他们还是心有余悸,都是干干的站在那里不敢乱动。只有那最先求恳董策收留的赵大锤赵大枪两兄弟,哦,现在应该叫董毅英,董毅华了。这两兄弟却是心思机灵又活泛的,董策这么说了,他们就这么办,俩人都是把衣服脱了,却舍不得弄脏了裤子,都蹲在地上。
大伙儿瞧着他俩,都是眼馋,却又不敢动。等看到董策几人进了墩中,良久也不见动静儿,在加上身上实在是热得难受,于是便纷纷脱了下来。
董策进了墩中,寻了李贵的婆娘王氏,道:“得等到磐石堡建好之后,才会去那边训练,在此之前,多半就是在此地。正好你们也要磐石堡建好才能搬走,这段时间,外面本官那些家丁的伙食供应,便由你们支应。”
“成,大人放心。”和李贵精打细算不太一样,他婆娘王氏却是个爽快人,感觉自己这一家跟在董策后面也吃了许多好处,这会儿该当拿出些来的。她笑道:“大人您放心,保证每日供应的及时够分量,每日都能见着肉。就算不多,总是个荤腥儿。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俺们跟着大人有了这许多好处,几辈子也挣不下的家业,合该为大人分忧。”
董策笑道:“岂能占你们便宜,你那些钱,便留着。今日晚间,本官便让人送五十石粮食,三头活羊,十只活鸡,五十条腌鱼过来。不过但有一点,这些粮食,你动不得!”
王氏赶紧道:“我省得,我省得。”
过了没多久,热腾腾的大饼子便出锅了,董策招呼家丁们吃饭。他们累了一上午,热腾腾的烙饼就着咸菜萝卜条儿吃的喷香。
吃完饭之后,则是让他们收拾内务。
所谓内务,便是把分给他们的房子给整理一遍,收拾出床铺来。
大致是六个人一间房子,虽然挤了些,但是也睡得开,只不过有些人需要打地铺。董策一寻思,干脆就把床拆了,所有人都打地铺,一视同仁。地上铺的有砖,上面又安放了一层厚厚的木板,每个人都发了一条厚厚的毡子,晚上睡觉倒不至于着凉。
但是卫生情况就实在不敢恭维了。
而卫生情况不好轻则影响健康,重则很容易产生疫病。
所以董策立下两条规矩:第一,所有人必须每天训练完毕之后洗澡,按照名字中第三个字的顺序排列。在那三百个字中越靠前的就越先洗,为此,他还特意招来白忠旗把那三百个大字写成告示张贴在浴室门口。
浴室是北一列房子最靠东头儿的那间,离着水井也近。浴室里面自然是没有什么淋雨盆浴之类措施的,只是一个大盆,谁洗谁去井里打水。从屋里开掘了一条二寸深的小阳沟,把水引进排水道里面去。
第二则是,房屋必须每日打扫一次。
吃饱喝足,收拾完毕,董策便带着他们来到了演武场。
王浑王通都是露出一丝笑意,想起了当初在这儿被董策练得哭爹喊娘的一幕幕。
家丁们的训练项目第一项便是站军姿。
家丁们当然没站过军姿,乱糟糟的站在那儿,董策看了便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