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牵着马四处乱转,走到哪儿算哪儿,只觉得哪里都是一阵新奇-
一路瞎逛着,眼瞅着天色已黑,董忠庸心下一阵痒痒,赶紧拉了拉董忠康的衣角:“大哥,天色不早了。”
董忠康哈哈一笑:“就知道你小子忍不住。”
他四处瞧了瞧,见旁边有一处卖蜜饯糖果的摊子,别人都已经收摊儿了,他却还在那儿挨着,眼神焦急的四处张望。董忠康眼睛扫了扫,看他摊子上还有些东西没卖完,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牵着马走过去,那小贩儿赶紧笑脸相迎:“咱家的糖果蜜饯,稀甜稀甜地,客官,你要多少?”
“我瞧你这要收摊儿了,还没卖完,照顾你家生意,当做善事了。不过都到了这时候,这价钱,是不是也得商量商量?”
“剩下这三包,原都是卖五十文钱一包的,客官你要买了,三包一百文,你拿走!不过私造的那些劣钱,俺这儿不要。”那小贩着急回家,急急说道。
“好!爽快!”董忠康一笑,指了指剩下的那几包:“都给我包起来。”
“诶,好嘞!”那小贩儿眼见生意做成,赶紧应了一声,把那三包蜜饯果子给他用一个油纸包包好,然后又把摊上几块散碎的给他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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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忠康想的,却是兄弟们多半出身穷苦,还未曾尝过这等甜食的滋味儿,这一次出来,正好买些回去,让大伙儿都尝尝。
他掏出一小块儿碎银,在那摊主面前晃了晃,笑道:“还有个事儿,得请教请教你。”
那摊主一怔:“客官您说。”
董忠康压低了声音,跟他打听这阳和城中哪里姐儿最多,当然,价格也不能太贵。
那摊主嘿嘿一笑,给了他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大明朝的百姓穷,那是农民穷,但是由于商业繁荣,城市里面的市民阶层,日子却是普遍都过得不错。像是他这种商贩,其实收入很是不菲,那等场所,也是去过几次的。
“顺着这条大街往南走,走到下一个路口,往西拐,一直往前,得走半里来远,然后便是到了一个街口,那里有一处‘笋鸡粥铺’,里面卖的笋鸡和荤粥那可是一绝。笋鸡粥铺南边儿那一条街,便是灯笼街,里头家家户户,都是做这等营生的。那条街两侧种了许多的大柳树,因此又叫柳树街。”
“到了晚上,人都出来了,便在街边站着,等着客人挑选,若是选好了,便领到家里去。”
那小贩儿恭维道:“看二位这般雄壮威武,那姐儿定然喜欢,领到家里,少不得还要下厨做饭烧菜,好生款待一番,而后再上床舞弄一伙。”
他显然去过不少次了,因此解释的非常详细,低低一笑:“这两日家中那黄脸婆盯得严,若不然当领二位同去。”
董忠康嘿嘿一笑,把那银子塞了给他:“老哥风趣,下次若有机会,我请你。”
小贩儿连说客气,给他称了银子,想要找银,董忠康却没要,只是让他找了一些铜钱儿,也用着方便。
而后董忠康两人便牵着马往那灯笼街而去。
张麻子眼神儿好,方才董忠康掏钱的时候,他分明是看到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里面银子,怕是至少十两开外。
这一下子,就把张麻子的心思给勾了起来。他本来见这两人身材魁梧壮实,心里有些胆怯,不好招惹,不过这会儿钱财当面,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他给李黑使了个眼色,两人紧紧的跟了上去。
前面是一处酒肆林立的胡同,胡同不宽,但是人却喝不少,有个人喝醉了酒在那儿撒酒疯,站在路中间开始脱衣服,指天画地的大骂,周围围了一圈儿人看,时不时的发出一阵哄笑。
董忠康本来想直奔目标来着,却看董忠庸已经是兴致勃勃的围上去凑热闹了,摇了摇头,无奈也只得跟了上去。
人越来越多,堆了好几层,都抻长了脖子往里头看。
张麻子心里一动:“好机会!”
他和李黑也装作看热闹的样子,凑了上去。
还是那老一套,李黑掩护,他动手。选的目标是董忠庸,因为这个家伙看上去傻乎乎,憨呆呆的,似乎比较好对付一些。
这一次行窃的过程非常顺利,张麻子顺顺利利的便用极薄的小刀片划破了董忠庸的衣服,把手伸了进去,只不过当他伸手进去,却是碰到了一把铁尺也似的东西。
张麻子手一抓,顿时脸上神色就是一变:“这玩意儿,怎么感觉这般熟悉?”
……
“得手了?”李黑见张麻子身子往后缩了缩,目光中带着问询。
张麻子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面色古怪的转身就走。李黑心知必有蹊跷,赶紧跟了上来。
走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张麻子才站住了脚,道:“这事儿有古怪。”
“古怪?咋了?没银子?”李黑赶紧问道。
“不是。”张麻子把手伸出来:“你看这个。”
“嗨,这不就是大哥你那把顺刀么?”
李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仔细瞧过去,借着路边酒楼的灯光,瞧了个分明,这不就是张麻子那把顺刀么?
石进送了张麻子那把顺刀之后,被他视若珍宝的藏着,却又是时刻不忘了踹在怀里,拿出来炫耀一二。李黑作为他的心腹,自然是见过了不少次,一开始也很是稀罕,到了后来,却也是司空见惯,觉得没什么了。
张麻子摇摇头,面色凝重道:“这不是我的那把……”
“不是就不是呗,不就是顺刀么?有啥大不了的……”李黑大大咧咧道,忽然,他表情凝滞了,话说到一般便没有了下文。
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张麻子第一次给他拿了顺刀看的时候,跟和他说,这种刀,关内极少,只有关外的建奴才爱用这等刀,几乎是一人一把。
张麻子面沉似水。
李黑牙齿都打战了,面色发白:“你的意思是,他们是……”
由于建奴在战场上的连战连捷,而大明的屡战屡败,使得大明上下对建奴畏之如虎,谈之色变。军队极为惧怕,一触即溃,往往几千人让建奴几十马甲撵的狼奔豕突,而在民间,在百姓之中,更是把建奴宣传的宛如妖魔鬼怪一般。
十数年来对建奴的畏惧,也使得在甲申年那场天变之后,建奴入关,一路势如破竹,遭遇到的抵抗少的出奇。
“看面相不像是建奴。”张麻子摇摇头道,其实他还真见过建奴——的首级。
当初董策斩杀了那些建奴之后,战功层层上报,首级也是层层上传,等到达宣大总督这一级别的时候,宣大总督特意命人在城门外搭建凉棚,把首级垒放在里面,让百姓们去观看。
可惜此时民风暗弱,便是死了的建奴也让他们惧怕不已,没多少人去看,反而是纷纷绕路而行。不过张麻子胆儿大,去看了一次。当时就觉得这建奴也没什么,长的跟咱也没什么区别,一个鼻子两只眼。可是也有些不同——脑袋大,塌鼻子小眼儿,脸比较平,头皮刮得发青,后脑勺上一根金钱鼠尾也似的小辫儿耷拉着。
“不过也拿不住,兴许是建奴奸细。”张麻子说着已经是兴奋起来,鼻尖儿都有些发红:“咱们紧紧跟着他们,这可是大功!”
李黑也点点头。
两人一路便随在董忠庸董忠康二人身后,这时候他们两个已经离开了看热闹的人群,向着柳树街的方向走去。
这儿距离柳树街已经很近,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便是到了地头儿。
这柳树街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灯笼街,果然是名不虚传,这两个名字都是非常的贴切。
这是一条大约不到一里长的小街,也不算宽,撑死也就是两丈左右,但却是很有一番别样的风韵。
街道很干净,地面上铺着青石板,污水和秽物都有专门的桶盛放,是绝对不会露在外头。两边的建筑,飞檐斗拱,都不大,但都是很精致。在这里,似乎少了几分北地的粗犷,多了几许江南的娇媚。
而在街道的前端,两边都是酒楼茶肆,怕不得有七八家,在这些酒楼茶肆的外面,屋檐之下,则是悬挂了许多的纱灯,怕不得有几十上百盏之多。这些纱灯外面多是蒙着淡红色或者是粉色,透着一股朦朦胧胧的暧昧气息。
而在街道的两边,种着许多垂柳,这会儿已经是寒冬,树叶早就掉的差不多了,但是枯枝败树,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在柳树上,同样也挂着不少灯笼。
远远看过去,这条街道似乎沐浴在一片粉色的暧昧之中。
人行其中,自然而然便是沉醉。而这会儿,在这片灯笼之下,柳树之下,屋檐之下,已经是有些女子站着了。董忠庸瞧得瞠目结舌:“好多女子(发音:nizi,ni是四声)哩。”董忠康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过既然是他带着董忠庸来的,自然是要撑住场子,故作淡然的一笑:“这算什么?打的阵仗在后头呢!”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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