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板临危不乱,刘某佩服之至呀!”刘茂禅满面春风走了进来。*顶*点*小*说 (z)W(z)23W(w)
真没有想到一场小小的粮食买卖竟然产生了如此多的波折,不过好在最终胜利的天平还是倾向了他们。
赵恒远面上闪现几分得意,但还是谦逊的说道:“惭愧,惭愧之至呀,差一点上了小娃娃的当,好在亡羊补牢,犹未为晚呀。”
此时,赵恒远的会客厅中,马元备、刘茂禅先后到了,只有陆仲风迟迟未至。
“陆老板怎么还没有到呀?”赵恒远奇怪的问道。
说起来,陆仲风的住处距赵恒远最近,到的也应该是最早,但没有想到现在竟然只有他至今未到。三人的脸上不免现出几许焦躁。
“东家!阜丰商号又开始卖粮了!”正在此时,赵鹏飞冲进来说道。
什么?!赵恒远拍案而起!阜丰商号在四家中虽然不算最大,但经历过之前的收购,手中的存粮还是有一些的。如果谢家和陆仲风达成了协议,那可就把赵恒远、刘茂禅他们一帮人晾在这里了。
此时,谢府之中——
“爹!您怎么来了?”谢思存惊喜的说道。没错,进来的人正是谢孟廷,也只有他能够在谢府不用通报,进出自如。
“我这个老胳膊老腿也该动动了。”谢孟廷笑着说道。
“想来对方卖粮之举是因为谢伯伯的疏通吧?”程仲恍然大悟的说道。
谢孟廷这才走到程仲的面前,深深的一揖。
“程公子大恩,谢某感铭于心,以后但有所命,谢家决不推辞。”谢孟廷说道。
“谢伯伯太见外了,你以后还是叫我程仲吧。什么公子不公子的,羞煞人了。我和江波亲如手足,所做也只是分内之事而已。”程仲谦逊的说道。他的话里只是提到了谢江波,却对近在身旁的谢思存提也未提,谢孟廷呵呵一笑,似有所指的看了谢思存一眼。
谢思存面上一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并未说话。
程仲心说,军粮被劫,你这老家伙留下一句话就失踪了,一直以来也没有任何消息,原来是潜入宁波城暗中运作了呀。
谢孟廷原本是想自己解决的,却没有想到谢思存和程仲先后到了宁波城把水搅浑了,谢孟廷也便从明入暗,把握时机了。
既然二十万石军粮已经凑齐,而距离最后的日期时间也不多了,谢孟廷不敢耽搁,连忙整顿粮草运往江南大营。
因为有了之前的经历,这一次谢孟廷决定亲自押车。而且请了宁波当地最大的震武镖局护送。而漕帮负责运粮的人手也并未离开,随车一同前往。小小的粮队,护送人员多达两百人,即便是碰到小股的倭寇也奈何不得。
谢思存作为女儿家,不方便随车前往,只待此间事一了便返回华亭帮助谢江波善后。
而程仲则表示愿意和谢孟廷一同前往送粮。
并非程仲不愿和谢思存这样一个大美女相伴,而偏偏喜欢谢孟廷这个半老头子。
一来,程仲很想见识一下当时的明朝军队。
二来,漕帮的兄弟得到了七爷的吩咐,全听程仲的调遣。如果程仲不跟随,他们可不会搭理谢孟廷的。
这两日,程仲对漕帮的兄弟好吃好喝的供应着,而且还刻意接近。
因为纪英的关系,漕帮的这些粗好汉子倒也不敢轻视程仲,兼之觉得言语投机,相处的倒也很融洽。
坐在前往江南大营的马车上,谢孟廷满是感慨。
当初谢江波刚开始结交程仲的时候,他还有一些不以为然。后来程仲高中案首,并且成为了海瑞的门生,他这才转而赞成,但也只是看中了程仲以后的潜力,对于他现在能对谢家有多少帮助,谢孟廷并不看好。
却没有想到,就是这个程仲在谢家危难之际,仗义出手,力挽狂澜!连谢孟廷自己都搞不定的漕帮,竟然被程仲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说服,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有偶然的因素在里面,但程仲的胆识,以及在整件事情中表现出来的冷静都让谢孟廷感到惊讶!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儿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在识人一项上却远远强于自己的。
对于和程仲的关系,谢孟廷非常看重,也许以后谢家真的就要靠他了。如果程仲成长成为一颗参天大树,那么谢家肯定也能够水涨船高,最起码背靠大树好乘凉呀。
“程仲呀,赶路无聊,我们爷俩聊聊天吧。”谢孟廷将头伸出车窗,对骑在马上的程仲说道。
程仲正在努力的驾驭胯下的马呢。
他是刚刚从漕帮的一个叫段三义的头目那里学会了骑马,此时正感到新鲜。
幸好行进的速度不是特别快,因此程仲熟悉了一会也就掌握了,此时听谢孟廷叫自己,便拨转马头靠了过去。
“谢叔,有什么要教小侄的?”程仲笑着说道。他没有那种门第之见,更不会觉得像谢孟廷这样的大富商是什么低贱的职业,如果谢孟廷这样还算是低贱的话,那就让我程仲更加低贱吧!
“说不上教不教的。”谢孟廷摆了摆手说道:“在整个过程中,你表现的近乎完美,很多连老夫都自愧弗如。”
程仲口中连道不敢,但是心中确实也有几分得意。
这次事件对于谢家来说是一次大危机,但是在他的运作之下,却让谢家大获其利。宁波一战,更是让数家大粮商大败亏输,谢家直接获利超过三万两银子!可以说没有程仲,谢家即便度过此次难关,也要损失惨重。
“然而,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或许还有商榷之处。”谢孟廷说道,同时他的一双眼睛也注意着程仲脸上的表情变化。
在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缺少天才,但是有些天才只能接受别人的膜拜或者奉承,根本无法接受讽谏和规劝,到最后却步不前,成就了了。
谢孟廷担心程仲也会养成这样目空一切的性格,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对程仲也会重新评价。
“请谢伯伯不吝赐教。”程仲面容一肃。谢孟廷纵横商场数十载,此次又是旁观者清,他的观点对自己的裨益非常大。
谢孟廷暗暗点头,不骄不躁,程仲确实是可造之才。
“第一点贪功冒进。”谢孟廷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做任何事都要弄清楚自己的目标所在,对达成目标有帮助,即便利再小,甚至有害,也应为之;对达成目标没有帮助,甚至有害,即便利再高,也要学会克制。时刻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这才是最重要的。就拿这次卖粮的经过来说,当漕船将二十五万石的粮食运到宁波,你已经居于不败之地。这时候只要克制一下,保留下二十万石的粮食不动,而只是出售多出来的十万石,则虽然获利会少一些,却不会给对手任何可乘之机!要学攻,先会守,做生意最大的利益就是不亏呀。”
程仲惕然心惊!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多卖了五万石的粮食,虽然获利很多,却也差点在最后时刻被对手翻盘,还好谢孟廷及时出面。但即便如此,谢家多卖的这五万石粮食的利益却全部转给了陆仲风!也就是说程仲此举不但没能带来更高的收益,还让谢家损失了部分既得收益。
“第二,对于本地四大粮商你处置的方式太草率了。有句话说同行是冤家,这四大粮商平日里龃龉不断,但是却在对付你这件事上联合起来。为什么?你想过没有?”谢孟廷说道。
程仲点了点头,那是因为他的做法直接将四大粮商全部推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没有谋求合作共赢。而赵恒远则不然,在明白以一己之力吃不下谢家这条大鱼的时候,赵恒远很快便找来了其他粮商,共同获利。这也就是为什么小小的恒远商号竟然在整件事情中与谢家打了个旗鼓相当的原因。
谢孟廷这条老狐狸也是躲在暗处成功拉拢了陆仲风,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步棋,却让四大粮商联手的局面化为乌有。
在这一点上,程仲需要学习的太多了。
“第三,做任何事都要留有余地。”谢孟廷说道:“兵法上说穷寇莫追,就是防止对方的拼死一击给自己带来无法承受的伤害。给予四大粮商一些教训是应该的,可是如果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的话,则又可能遭受他们全力反扑,即便你侥幸胜利,结果也是得不偿失的。”
谢孟廷似乎是在就事论事,但是所说的都是经商乃至做人的道理。
程仲连连点头,这件事自己还自鸣得意,但是在谢孟廷这条老狐狸的眼中却处处破绽!如果这一次的对手不是赵恒远,而是谢孟廷的话,恐怕自己就要大败亏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