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1状师
“花都”通往“元帅府”的中心大街上,一辆华丽的马车,在一名锦衣御夫的操控下,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不急不缓的移动着。
车厢内一男一女,竺洛主教暂新的法袍上随时可见点点的酒渍,身上呛人的酒气瞬间就可将车厢内的空气赶尽杀绝,使得礼务省女伯爵容蝶舞一张艳丽娇柔的脸庞,满是不满的表情符号。
“表弟,你也该把酒戒了,我虽然寡居多年,但毕竟顶着伯爵亡夫的名分,你又何苦------”
“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醉生梦死里的竺洛主教苦笑了一下,又是扬起酒葫芦灌了一大口黄汤。
容蝶舞女伯爵叹气道:“不是我这个当表姐的说你,你本来是在教廷中被公认最有前途的红衣大主教,如果不是你因情颓废、嗜酒如命,又和安东野那帮军棍走得太近,现在恐怕早已经是枢密大主教的角色了------”
教廷上下鲜有人知道容蝶舞女伯爵与竺洛主教的表亲关系,早年,出身贫寒的两家对门而居,又是姑表至亲,两个娃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端的是大人们心目中一对金童玉女般的“小情侣”。
怎奈是造化弄人,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小蝶舞被教廷的李墨华伯爵一见惊艳,乃下重礼聘小蝶舞为侣,蝶舞父母贪图富贵,加之伯爵才华相貌都是极好,便将女儿蝶舞吹吹打打送入伯爵府,小竺洛心灰意冷之下,染上了嗜酒恶习。
新婚不久,短命的李墨华伯爵染病一命呜呼,教廷怜悯蝶舞年轻守寡,加之李门又无子嗣,当即破例将爵位转袭容蝶舞。
而此时的竺洛,也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机缘巧合,投到了大财阀纳兰若初的门下,成为了一位红衣大主教,纳兰对这位表面迷迷糊糊,实则办事能力极强的门生也大为欣赏,很有意提拔他进入教会高层;当时的竺洛与公子明,被视为纳兰若初的左膀右臂,前途一片光明;本以为伯爵死后,自己能重获美人芳心的竺洛,万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唐恕横刀夺爱,水性杨花的表姐又转身投入唐恕的怀抱,竺洛的感情世界再度崩塌,由此一蹶不振。
容蝶舞这位性感尤物的糜烂奢华的私生活,为“花都”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百姓。由于她与教廷元帅唐恕人尽皆知的亲密关系,她在内阁上礼务大臣的位置,得到了后者强有力的支持,而对于两人的暧昧不清,一向妒毒如虎的元帅夫人纳兰若雪,居然采取了不闻不见的默认态度,这当然与纳兰家在内阁话语权需要唐门声援有着极大的关系。
“狼王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次他被奸人陷害,说什么我也要把他救出来。”从记忆中挣扎回到现实的竺洛主教打了个酒嗝,从怀中掏出一方锦盒,道:
“这些漠北特产,还请表姐笑纳,狼王的事,您就多费心了。”
二十颗上等的金蛇粉钻,五块拇指大小的钻石,黄金和白金的项链各一条。看着闪烁着光泽的贵重奢侈品,容蝶舞女伯爵心花怒放的道:
“这些礼物我很喜欢,狼王的事,我会在内阁廷议上为他说话,不过,至于那三位大人物------”
“三位顾命大臣的礼物,竺洛早已打点了过去,纳兰大人喜欢收藏字画,小弟遍便替狼王做主,送了老人家一副沧浪才子楚云眠的‘樱花图’;大元帅唐公军方领袖,就赠送了一整套黄金打制的凯甲;至于元北顾元大人,则是一尊‘阿不都凯恩都里’女神白玉像------”竺洛道:“再有瑞亲王、公子明司令、霍都公子和顾爵爷这几位内阁大臣,也相应送了价值不菲的重礼。”
“投其所好,有礼有节,不错。”容蝶舞女伯爵由衷的赞叹了一句,道:“真不知道安东野那小子有什么魅力,居然能把你们这一些不得志、但有真才实干的人物聚拢在周围?假以时日,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终非池中之物啊!”
当重要事情已经谈完后,车厢内的两人一时间无话可说。相对于自己暗恋多年、眼睁睁看着她嫁入伯爵府、又不幸丧夫守寡的表姐伯爵夫人、那显山露水的妩媚,竺洛半痴半醉的眼神迷离的流连忘返。
在这个神魂颠倒的沉默中,马车停顿了。御夫的声音传入车厢内:
“伯爵夫人,‘元帅府’到了。”
竺洛主教心中猛的一疼,暗暗的道:“我倒是忘了------她现在属于那个军界领袖的强者唐恕的------”
车门轻稳的打开,在车后两名女侍的搀扶下,容蝶舞女伯爵走下车厢,登上门禁森严的“元帅府”台阶、千娇百媚的身形顿了一顿,忽然回首哀怨的道:“听姐姐话,以后少饮酒,对身体不好------”
留在台阶之下的竺洛,眼睛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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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睁开眼睛,安东野才发现面前多了两个陌生人。
牢房外的天色是黑的,很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的某野,居然发现自己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一夜。努力的晃了晃意识不清的沉重脑袋,安东野才开始打量新客人,准确的说,是打量两个人中坐着的那个女孩子。
一身深色的黑衫,黑色的百褶裙,身披墨黑色的薄烟纱,眉如远山,面似桃花,肌肤胜雪,青丝流瀑,十指纤细,将一支钢笔转的飞快,全身透着一股精明剔透的气质。身后站立着一名披着黑斗篷的随从,昏暗中看不清面貌。
“你醒了------”访客停下令人眼花缭乱的转笔动作,自我介绍道:“我是‘黑状师大联盟’的首席律师孟小米,我们接受‘凉城郡主’夏雅雅小姐的委托,接手安先生的公诉答辩,这是授权书,麻烦安先生签上您的大名。”
安东野接过美女律师孟小米递过来的授权书,看也不看就歪歪扭扭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后者拿回文件时,轻巧的皱皱小鼻子,不客气的道:“你的字,好丑!”
无视某野的杀人目光,孟小米转向牢门外一直向里张望的幽东道:“大个子,你和我出去,我想就漠北屠城事件,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在幽东被律师大美女孟小米扯着耳朵支走之后,那位披着黑斗篷的随从看看左近无人,在安东野诧异的注视下,稍稍提高罩住脸部的风帽——
“是你?!”
安东野在惊喜意外的失声之后,面部表情迅速转为原有的冷漠,转过身去,带着明显的嘲讽语气道:“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这里又脏又乱,可不是你唐恕大元帅该来的地方!”
“云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老人痛苦的问道。
“除非,你让我娘亲重新活过来,要不然,我们永远只会是陌生人!”安东野猛然转身,加重语气道:“永远!!!”
“品玉的不幸,我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穿着黑斗篷的唐恕哀愤地道:“可这十年来,我对你的默默付出,你就视而不见吗?不是我暗中关照夏南轩将军提携看护你,你在佣兵团会脱颖而出、成为主力吗?不是我把鱼鱼、梓尘、沐希、小娆这些军事人才、以各种名义派到军队帮你,你能有今天的威风?不是我------”
“够了!”安东野勃然大怒的吼道:“你给我记住,再多的荣耀,再大的富贵,也换不回来我娘亲的一条命!”
怒吼声把牢门外交谈的孟小米、幽东和监狱长安婧宸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不禁朝里面齐齐望了一眼。
“过去的事,先不提了。”望着满脸涨红、激动愤怒的儿子,唐恕退开两步,颓然道:“这次事情闹的太大,姓元的摆明了是要置你于死地,据可靠情报,数日前,原隶属于‘内务省’的安梓潼已经被元载秘密逮捕,极有可能招出对你不利的证词,现在警察部四处抓人,军政两届人心惶惶,风声鹤唳,我会全力营救你,你自己也千万小心。”
见安东野转过去的倔强背影毫无反应,从新罩上风帽化为随从、跟着美女律师孟小米走到门开的唐恕,失落的叹了口气,低声道:“监狱长安婧宸是自己人,有紧要的事,可以找她帮忙。”
脚步声渐行渐远,幽东唤了一声:“大哥。”待安东野转过身来,却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