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身形骤然弹跃,腰间软刀顺势划出一缕幽暗的寒光,急斩长鞭!
“噗”地一声低沉闷响,刀鞭交击,从长鞭上传来凶猛而怪异的劲道,绵绵不绝,阴厉劲锐。文四足尖触地,倏然飘退数尺,刀隐袖中,凝神以对。
“阁下好身手!”风沙中有人喝了声彩,说道:“你是什么人?‘玄武卫’在此办案,闲杂人等,请速速回避!”
“小人是来赴约的。”文四镇定如恒地道。
“哦,阁下名讳是?”对面沙尘中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道
“贱民姓文,单名一个‘豪’字。”文四答道。
半响,风沙中那沙哑声音道:“请文先生沿巷子直走,自有人接引,小心在意,切莫惊撞了贵人。”
“那是自然。”文四道声:“有劳两位大人。”,径直入巷。
走约数十步,已到巷子深处,便见一处磨砖对缝影壁,朱漆广梁高门,大门上门钉宛然,赫然是一户官宦人家。
“文先生请随我来。”角门闪出一个静面无须、宦官模样的中年锦衣人,提着一盏“气死风灯”,引文四从角门进入大宅院落。
虽然风沙极大,耳目大受影响,文四仍然敏锐的察觉,光是这前院就至少有四、五十个身手不凡的高手暗中守护,不过想想近日约见之贵人的身份,也就不足为奇了。
沿着朱阁绮户中曲折幽深的长廊,文四被引到后院花厅等候。这里布置得富丽堂皇,四壁饰以金箔,薰香扑鼻,挂着缀满明珠的帘子,青玉雕琢的小几,香檀木镶着珊瑚的坐榻倚着黑漆屏风,几把紫檀椅子,加上博古架书上陈设着十几件古玩器物,五光十色,奢华之极,只有墙壁上几副字画,略显一些风雅,减淡了满厅的富贵俗气。
领路宦官不声不响的退了下去,文四等了一会,便听见宫靴声声,由远而近。光影一暗,两位男子装束的人走进花厅。
当先一位中年人,头戴文士帽,身穿石青锦纱袍子,革带束腰,英姿潇洒,实乃一翩翩浊世的美男子;文四偷瞧那脸上,唇若凝朱,目秀神清,肌肤细腻,粉白映红,宛如桃花也似,假使挽髻穿裙,转为女扮,只怕主君身边一妻三妾四婢那些莺莺燕燕,都要失了颜色。
在这“美男子”身后,是一面白无须的龟相中年人,长手长脚,面目阴鸷,足下一双大内侍卫皂靴,行地无声,仿若幽灵。
以文四的经验,这粉妆玉琢般的“美男子”并不谙识武技,但那做侍卫打扮的龟相中年人,可是极不简单,气息之稳,步履之坚,赫然是武技超凡,深不可测的隐世高手!
文四敏锐的感觉到,这龟脸侍卫周身数步之内,环绕着千丝万缕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每一缕气息都蕴藏着凌厉的杀意。
文四半生走南闯北,眼力何等犀利,瞬间已判断出这个龟脸侍卫武技纯走阴柔狠毒一路,是个能杀人于无形的宗师级高手,不由又多打量几眼,自忖单是此人已非自己所能匹敌!
那“美男子”见文四一直打量自己的手下,便嫣然微笑,很随意地介绍道:“这位宫里的玄武大人。”声音清脆悦耳,恍若有磁性一般魅惑,竟然是女子之声。
文四不以为怪,他早就知道约见自己之人,本就是女子之身,她就是百叶皇朝太后夏展眉!
果然是人间绝色尤物,连女扮男装也是如此婉丽妩媚,若是被被花都那些喜好男风之辈偶遇窥见,怕是非得举城轰动不可。在脑海中转动着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文四侮慢倨傲的只作了一揖,不甚恭敬地说道:“草民文四拜见太后娘娘凤驾千岁!”
冷立一旁的玄武冷笑,喝道:“大胆狂徒!即知是皇太后凤驾在此,还不大礼参拜?”
夏太后微微挥手,示意心腹侍臣稍安勿躁,轻轻说道:“总管大人,本宫既然易装微服,不在大内,这些个繁文缛节、不讲也就罢了。本宫倒是想听听,这所谓的草民,为何要煞费苦心,非要把本宫娘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兄弟子侄、干的那些事传进宫里,非要让本宫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何用心?嗯??”
皇室妃嫔私自出宫,罪名很大,难度极高,一般妃嫔根本是想都不敢想这事。只有极得皇沐风教皇尊宠爱戴,又与宫内太监、宫娥们联成一体,权势极大的皇太后夏展眉,才有可能在太监、宫娥们的掩护下私自离宫外出,平时妃嫔只有两个途径离开大内:一是陪同教皇出巡或者到帝都郊外祭祀;二是到教堂敬神礼拜,这些也只有那些有地位的妃嫔才可能享受的一点点自由,除此以外,想踏出深宫半步,绝无可能!
做为先教皇百叶长青钦命的皇后、将现教皇百叶沐风视若己出的庶母,这夏太后对百叶皇室的影响力也远非一般人可比。
文四也知道,年轻的教皇百叶沐风近年越来越沉迷于酒色,经常和一些女教士混在一起,在宫外的教堂一连呆上三五日是常事,十天半月不露面也不稀奇,大概除了夏太后和另外两个太妃,能享有伴驾双修的‘殊荣’之外,其她后宫佳丽们都完全被冷落下来;如果不是沐风教皇沉迷于房事,经常在教堂里不出来,这夏太后也未必能有如此机会离开大内宫廷较长一段时间。
文四垂首,没有答话。
夏太后一双秀目中射出凌厉的光芒,接着说道:“王夏家的爷们虽然跋扈了一点,但是又岂能影响到本宫在教皇陛下心目中的地位?就算你把我大哥和几个侄子的把柄,交到内阁那老几位手上,陛下怕也罪不到本宫的头上来吧?但是你把这些消息通过黑公公的口儿传进宫里来,本宫还是感激的。说吧,你的用意是什么?”
夏太后娘家的几个兄弟子侄因为自己的关系,都恩封了显爵,平时不免嚣张跋扈,横行不法,鱼肉百姓,欺男霸女,强占田地的勾当没少干。当然这些事儿,长年在深宫禁内的夏展眉是无从知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