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长公主一起巡视关东的随同人员计有“军机处”秘书弯弓、射月等,“暗部”干员文九,内阁则是相关的几个参政,其中包括了刚从“花都”调回关东不久的“碧落”骨干安不弃,还有“天依商盟”的三个长老、漠北两个分部的当家人,自然也少不了亲卫师师团长十九公主安小翠和一干蔷薇女军随行扈卫。
而这一次巡视的重点,除了巡视各地的委派官吏和本地官吏治民理政的情况之外,实际上主要的重点之一就是巡视掌握在皇朝手中的垦荒新田、风翼农庄以及若干重金收购的河漠北牧场,察看这些逐步推行经营的皇家产业,其成效到底如何。
此外,各省各郡乃至各县各村的民兵建设,也是摄政长公主巡视重点之一。经过前一阵子大刀阔府的大整编,大量的裁汰军队被充实到二线部队,成为数量不输于正规军团的民兵军团。其在军事上最大的好处,就是将来补充给主力军团的民兵,都经过了相当程度的军事训练和具备了以往的战斗经验,容易迅速形成整体战斗力,即使整补人数稍多一些,对主力军团战斗力的影响也比较小,同时民兵还可以兼作为守备部队,独立进行防御作战,又可以配合主力军团作战,比如作为运输辎重部队,作为袭扰偏师等,这样一个制度自然堪称完美。
但是见识卓绝的摄政长公主安陌然殿下,还是看到了民兵制度的缺陷和弊端。
“军务省”统帅部名下的各主力军团,其士兵虽然来源各异,但帝国对这些主力军团士兵都是全额足数发放粮饷,衣甲兵器亦由帝国承担,待遇远超过二线预备役民兵和边军中的临时性募兵。而帝国所谓的“民兵”,其实是相对有偿的一种强制徭役,饷银费用上虽是明显和帝国的正规军相差甚远,但五六百万警备服役民兵,衣甲兵器、军费粮秣等项都要由地方政府承担,可以想象想像得到,地方政府的负担是如何的庞大而沉重。
综其根本,发展国力,农商并举,钱粮充足,才是治国强军之道!
军队是国家安全的保障,钱粮就是军队生存发展的命脉,只有粮食充足,帝国的民兵制度才能长期实行下去,而不只是一种权宜之计。
带着这个考虑,摄政长公主安陌然殿下的巡视,首先从黑水河垦荒新田备耕开始,北去一线天、边城、骆驼城,然后再一路绕回来,转而向南,巡视风翼、韩城等处,每到一处,长公主皆不辞劳苦,考察官吏,询问生产,考校军备,体察民情。
上位者如此,帝国部属们自然更加不敢怠慢,献言献策,上下齐心,鼓励农耕,倒也兴起一阵锐意进取的新风。
这一番巡视,所有随同巡视的人都意识到一个以往有所忽略,但却已经不容回避的问题,那就是帝国省郡的主要官员,或由中央委派,或由当地荐举选任,但多半是择优从关东各豪强大族以及漠北大族的族人子弟中挑选。这种情形很可能在将来形成挑战安氏皇朝的一种新生力量;而且安氏新贵与关东及漠北旧有老牌门阀豪族的利益如何平衡,也是一个大问题,不尽早解决,将来必定大生事端。
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名门大族子弟接受各种文化教育的机会,永远比一般的底层草根民众来得多。在关东、漠北之地,家境比较贫寒的子弟,根本无钱读书;但大族子弟只要用心肯学,其才能见识自然不是一般只识几个大字,甚至一字不识的文盲可以比拟。帝国不选任这些有才能见识者为官,难道去选大字不识的寒门文盲为官么?
在安氏皇族新贵统辖的所有文武衙门中,承担了部分培养人才职能的,在目前主要靠“狼群士官学院”和“狼群少年营”,而军机处、招贤馆、印书社也肩负了部分的育才职能,甚至于“凉城客栈”也承担了替皇朝培训间谍情报人员的职责,当然,“暗部”与警察总监也都在这里面插上了一手。
对于各大门阀豪族的优秀子弟担任中央、地方的官吏,摄政长公主殿下是喜忧参半。这些大族固然是安氏的盟友,但是他们的利益取向和自己有所歧异也是肯定的。选拔各大族的优秀子弟担任官吏,在利益关系上可以结合得更加紧密,但同时也给了各豪强大族左右安氏施政,甚至将来与皇族对抗或操纵地方政务的机会,这是要认真对待的根本大事,弄不好就是尾大不掉,刀兵相见的局面。
面临人才选拔和平衡大族势力这样的根本大事,必需妥善筹谋,立即提上日程。
带着这个问题,摄政长公主安陌然殿下是一路巡视,一路思考,直到结束巡视返回“狼都”,也还在为着这些根本大计绞尽脑汁,夜难安寐,整个人儿竟是消瘦了一大圈。
这日将一干急件一一处理发落了当,陌然端起青花细瓷茶盅喝了一口茶,总算有时间稍事休息片刻。巡视期间,留守大本营的八公主安奕雪本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在诸位内阁大臣的辅助下,倒也把朝政处理的平稳妥当,没有出什么大的纰漏,此时正陪着大姐轻声说着话,内容大都是家族和军政上的事务。
“大姐,这是老太爷的书信,询问现在老爸的情况,小八已经用老爸的口气拟好了草稿,要不要看一下?”八公主安奕雪探身问道。
“嗯,”长公主安陌然颔首道:“稿子就不看了,‘花都’唐老太爷那边,小八多留心,报喜不报忧就是了。”
“纳兰老夫人说老爸上次派人送去的人参、鹿茸都好,很喜欢。宋大少奶奶说上次那貂绒冬服很好,沙雉妈咪也喜欢。”八公主安奕雪又道。
“哦,知道了,小八你张罗着就是了,下次记得多备一份礼物,沙雉妈咪怎么说也是老爸的女人,没来由轻慢了她。”长公主安陌然继而又道:“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
“还有,这是艾薇大人转过来蒙金达尔罕可汗与青原八思巴活佛的折子。”八公主安奕雪在手里的折子中拣出两件自己事先用指甲做好记号的文件,递了过去。
“八思巴活佛代表着青原雪域的喇嘛僧众,他的倾向如何将直接影响到‘青原帝国’对我们安氏的态度,关系着皇朝对青原地区部的统驭;达尔罕可汗则代表着蒙金草原各大牧主势力,他们是否承认帝国、并愿意接受帝国的节制,或者换句话说他们是否还愿意以附属国的身份,向帝国投靠效忠,这两个人物的态度至为关键。”长公主安陌然淡淡的道。
在长公主巡视地方期间,八公主安奕雪并艾薇外务大臣与两位尊贵的塞上客人的会谈已经进行了。
帝国方面漫天要价,提出的条件不少,譬如蒙金人可以在帝国或狼群军团中任职,蒙金地区的地方事务由蒙金人自己治理,但无论是帝国政府或者蒙金地方事务官,都必须经过帝国所属的“政训处”或“军训处”的轮训,合格者才可选任为官。帝国可以帮助蒙金人发展农牧工商,开办教育,开放贸易互市,蒙金人也可以组成商团竞买对外通商权等等,但帝国要对蒙金地区的工商互市征收一定赋税,帝国颁布的军管令令、选吏令等法令法例也要在蒙金地区推行;
在与八思巴活佛的代表会晤时,八公主安奕雪殿下也正儿八经的提出了帝国方面的若干条件,譬如喇嘛寺院应遵守帝国法令,不得与帝国对抗;帝国将以公开法令的形式保护寺院僧众庙产,但寺院庙产必须向帝国政府交纳赋税,此项赋税可以由帝国酌情从优减免,但是不得拒绝交纳,否则帝国概不承担保护寺院义务;信众所捐香火钱物,超过一定数额上限,帝国亦当征税;寺院僧侣数量应予限制,每十抽一,组成一个“僧兵军团”接受狼群指挥,共同承担军事义务等等。
这些条件显然有一些不是八思巴活佛与达尔罕可汗一个人就能说了算,免不了要拉锯一般来回讨价还价;即使是双方各自表述清楚各自的立场、态度和要求,都没有可能奢望能在短短几天谈妥,这还要看未来局势的发展走向,以及双方各自的筹码多少与否,以及各自的诚意。
谈判期间,八公主安奕雪一点也不着急,间中还不时安排两国使节团成员,今天去参观兵工厂,明天去参观空军基地,甚至包括都是一般人难以接近的特种兵秘密训练集训营。
而参观过程中的两国使节代表,在他们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明显的感受到了帝国潜藏的武力威慑。
但是两国外使同样也明白帝国当前的处境,武皇安东野铺的摊子太大了,他的底线到底是什么,他们也无法预测自己的国家部族被绑架到这辆狼群战车后是福是祸?所以虽然因为多次的参观,而在会谈的态度上有所软化松动,但仍然有极多的坚持,商谈的僵局只能一点一点的松动,艰难地取得进展。
此时的摄政长公主安陌然殿下明白,要想取得突破性进展,帝国还需要压上最重要的的砝码——
——狼群前线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