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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回合,三十个回合……山本七八发现尽管自己占尽上风,可怎么也没法让这两个年轻的对手倒下。
唐雪裳的通天碧玉柱直来直往大开大阖,罗成的五钩神飞亮银枪水银泻地暴风骤雨,两人的招式套路竟然相辅相成交织成一道牢不可破的铁壁铜墙,令他的日月双轮一次次无功而返。
更麻烦的是,这两人分明都已负伤,而且也应该知道绝非自己的对手,却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越打越凶悍,出手一个比一个狠,一个比一个不要命!
假如换到其他地方,山本七八会有足够的耐心慢慢耗死这两个年轻人。但在这片瞬息万变杀机四伏的时空夹层中,他也不敢多做停留。倘若不是为了那半卷竹简,他甚至不想踏入这里一步。
“嗡——”他当机立断燃动真元,施展出了日月同辉的魔门必杀技。
虚空中赫然幻动出十团日轮虚影,围绕在了一轮圆月四周,银红两色的光海充斥了整片虚境,连岩石上那些鬼脸都被瞬间焚化,一条条苦难痛楚的冤魂嘶叫着从地下冒出,融化在雄浑暴戾而又森厉阴柔的光潮里。
日月魔轮吸纳到无数冤魂的戾气与精魄,声势愈发浩大可怖,迸射出千百道无坚不—一—本—读—小说 {y}{b}{d}{u}摧的光芒,如雷斧如电刀源源不绝劈击罗成和唐雪裳。
“唿——”唐雪裳祭起辰宗秘宝“太元圣辰瓶”,护持在罗成头顶上方。瓶口光华吞吐,将劈落的日月神芒一股脑收进瓶内,未能伤到罗成分毫。
她的娇躯光焰暴涨,与通天碧玉柱合成一体,祭出“大无畏碎辰诀”幻化作一蓬银河星雨璀璨生辉势不可挡,如潜龙出渊剑海鹰扬扶摇直上轰向山本七八。
山本七八再催真元,空中十日骤然汇聚,居高临下如山如海压向绚烂星河。
“轰隆隆!”星与日交击,天与地共鸣,巨大的轰响几乎震碎了每个人的耳膜,红色的日芒,碧绿的辰光像一团团蘑菇云般爆炸跌宕,将下方的岩石硬生生削平三尺,露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陷坑。
日轮虚影幻灭露出真身,呼呼哀鸣横飞出去,山本七八的身形亦是巨震不已,从眼角流淌下两缕红黑色的血丝。
唐雪裳的通天碧玉柱也已脱手,她的衣裳化作蝶舞,露出完美无瑕的晶莹玉体,只剩下的半截亵衣已被鲜血浸透。
她的娇躯在光澜里载沉载浮,差不多耗尽了所有的气力,不甘地望着兀自立在月轮之后的山本七八,却再也无力攻击。
在她神智即将失去的一瞬,蓦然望见罗成振声长啸策动五钩神飞亮银枪施动御剑诀犹若飞蛾扑火般杀向了山本七八。
“笨蛋!”山本七八的唇间轻轻吐出两个字,拨动月轮直劈罗成。
“铿!”不出他的所料,即便罗成竭尽全力也依然不可能抵挡得住这记“月满西楼”,五钩神飞亮银枪高高弹起,从左肩到右胯被犀利的神芒生生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甚至能够看到血肉模糊的脏器在跳动。
罗成的身躯翻飞而出,在天空中洒下一溜血雨。
正当连唐雪裳也以为血战至此已失去所有悬念的时候,罗成的头顶猛然迸开一团银光,元神出窍如天马行空抓握五钩神飞亮银枪,拧腰侧身振枪反挑!
“噗!”雪亮的枪尖风驰电掣穿透血雨光澜,钉入山本七八的胸膛里,沾血的锋刃从他的背心透了出来。
山本七八愣了愣,难以置信地看着罗成执枪在前的元神,闷哼道:“回马枪!”
“砰!”他的胸口炸开一团血窟窿,人也跟着飞了出去,隐没在光怪陆离的虚空云岚深处。
罗成的元神也被迎面涌来的巨力冲飞,和唐雪裳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昏死了过去,口中却兀自喃喃道:“莫怕,有我在!”
唐雪裳的眼眶有点湿,同样的话,同一个人,此际却有了截然不同的全新感受,眼前蓦地一黑失去了知觉。
谁也不晓得过了多久,罗成悠悠苏醒,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但身体上传来锥心刺骨的痛简直比死了还难受,忍不住想出声呻吟。
可是就在声音即将发出的那一刻,他狠狠咬紧了牙关,近乎本能地将这声呻吟死死压在喉咙里。
北平王府罗家的人,不能像个娘们似地叫苦喊疼。
他慢慢回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感觉到五钩神飞亮银枪已经不在手里,顿时凛然一惊睁开了眼睛,就看到自己盘腿坐在一块背风的巨岩后,背心暖乎乎的有股热流源源不断地注入体内,令得经脉舒展伤痛大减。
在身边,五钩神飞亮银枪笔直地插在那里,鲜红的枪缨迎风舞动仿似一团熊熊燃烧永不熄灭的烈焰。
他感觉得到,背后运功救治自己的那个人也很吃力,传递过来的真气波动得厉害,差不多是在强行压榨着才保证没有中断输入。
罗成轻吐了口浊气,发现喷出来的气息居然是粉红色的,这也意味着他的五脏六腑伤得十分严重,能够支撑到现在还活着,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不过也没啥,罗家的人一向命硬,怎么可能被扶桑佬给弄死?真那样才是怪事。
然而就算有身后的补给,他的丹田里仍然异常空虚,真元将近燃烧去了七成。可能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连观微境的乌龟王八蛋都会比自己强。
但罗成的心里不但没有丝毫的沮丧和难过,反而有一点小小的得意——以通幽境界的修为,横空挑落一个不是大乘也是忘情境巅峰的魔门妖孽,除了罗家的回马枪,普天之下试问还有谁能做到?!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自己的亮银枪,深吸口气猛地挺身站直,弹开了背心的手掌。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像电流般瞬间蔓延全身,疼得他冷汗直冒。
虽说早就预料到会很疼,可还是没想到会他大爷的那么疼!
他情不自禁倒抽口冷气道:“真痛……快——”
身后传来女神的声音道:“打肿脸充胖子,有种你走两步给我看看。”
罗成面目扭曲,双手抓着五钩神飞亮银枪当作拐杖,咬牙切齿地向前探出一小步。
唐雪裳怔了怔,盯着他摇摇晃晃随时会倒的背影摇了摇头道:“说你胖你就喘。”
罗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声不吭地再往前迈出一小步,喉咙里丝丝抽着冷气,强撑着一脸的轻松惬意说道:“安步当车,人生几何,痛快啊……”
“噗通!”整个人直挺挺朝前栽倒,趴在地上又晕了过去。
当他第二次醒来时,身体的感觉要好一点儿了。显然在这段昏迷的工夫里,唐雪裳没有闲着。
他的身边燃起了一团篝火,火焰闪动着世俗世界几乎看不到的古怪颜色,有点儿紫有点儿白,抑或两者兼而有之,不断变幻吞吐,给人万紫千红的奇异错觉。
火焰散发出热量,也让罗成的身体感到更多的暖意,身上最大的那道伤口正在结疤,依稀还有深黄色的脓水溢出来。
唐雪裳盘腿坐在篝火另一头,正聚精会神看着那半卷差点要了两人性命的竹简。
罗成这次学乖了,躺在地上没有挣扎着要站起来,看着唐雪裳专注的俏脸在焰光的映照中忽明忽暗,一双明眸也随之一闪一闪,宛若天上的星辰,才发现安静下来的暴戾女实在很可爱。
过了许久,他忍不住提醒道:“火要熄了。”
唐雪裳头也不抬地抓起身边一把小石头丢进篝火里,火苗唿地蹿腾起来。
这下罗成更好奇了,他吃力地凝目望向唐雪裳手中的竹简,和上次自己看到时没什么区别,上面空空如也不着一字。
他不由同情起唐雪裳——在自己昏迷不醒的那段漫长时日里,她独自守着一堆篝火,除了空虚与寂寞,便只有担心与害怕,甚至于将手中半卷空无一字的竹简奉为至宝,津津有味地看个不停,最终心生幻觉出现精分先兆。
如今,在这片荒芜人烟的虚境中,自己便是她惟一的依靠和救星。
他坐起身,轻轻咳嗽声问道:“你在干什么?”
唐雪裳头也不抬,更没功夫过来关心一下罗成的伤势,只简短回答两个字道:“看书。”
罗成略作沉吟伸出一根手指头,沉声道:“看着我,这是几?”
唐雪裳漫不经心地抬眼皮瞥了眼罗成,嘟囔道:“无聊!”
罗成的眉宇泛起一抹忧色,柔声道:“唐姑娘,我知道你自己一定还没有察觉到什么,其实很可能已经着魔,并且产生了种种可怕的幻觉和臆想。但这是正常的,就像喝醉的人从来不肯承认自己醉了,反而会笑别人喝醉了一样。”
看到唐雪裳惊愕地睁大眼睛,怔怔地盯着自己,罗成泛滥的柔情充溢胸膛,慨然道:“不过莫怕,有我在——我会治好你的病!”
唐雪裳点点头,将竹简在罗成的眼前徐徐展开,问道:“看着我,这是什么?”
“竹简,”罗成望着被竹简半遮半掩的那张明艳容颜,想了想又老老实实补充道:“还有美女。”
唐雪裳没理睬他,说道:“现在你排除杂念功聚双目,看到了什么?”
罗成闻言毫不犹豫地抱元守一驱散脑海里所有的杂念,双目炯炯放光一眨不眨地注视在唐雪裳的俏脸上,由衷赞道:“你的脸……完美无瑕。”
唐雪裳脸色发绿,喝道:“看竹简!”
罗成一愣,不由自主往举在唐雪裳面前的那半卷竹简上瞧去。
“唿——”霎那间,他的目光如沉进了一滩深不可测的幽潭里,不可自拔地被吸了进去。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他的心神瞬时融入到了竹简中。
铺天盖地的影像和文字充塞脑海,一股股磅礴魔意险些撑爆了他的灵台。
罗成霍然一省凝神收住视线,就听唐雪裳一字一顿道:“现、在、呢?”
罗成长舒一口气,面色一惨道:“糟糕,我也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