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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向西沉,大地在隆隆颤响中惊瑟不已。从黎阳城正南方向,亮起了一条条蜿蜒流淌的灯火长龙,无数火把在黑夜里熊熊燃烧映亮了半边天际,铁蹄飞扬千骑卷平冈,惊涛骇浪般向城郭涌来。
在漫山遍野的军阵中,一面面旌旗威武飘扬如林如海,每一面旌旗之上都绣着一个斗大的“李”字!
冲在最前头的正是李元霸,他手提擂鼓瓮金锤一马当先势不可挡,柴绍和武藤兰子纵马提刀在身侧追随,如同一道闪电劈入禁军阵中,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溃不成军,顷刻间便杀到了黎阳城下!
这时候城内的宇文成都已经得到了探报,他也不知道这股唐军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因为按照道理,李渊的人马正被王世充牢牢挡在洛阳以西。假如是小股部队渗透,那还说得通,可看这来势绝对不下三五万大军,难道是从天而降?!
尽管将军府已经近在咫尺,也许不用半个时辰就可以解决战斗,完成原定目标,可惜没有时间了。猝不及防之下,唐军如入无人之境已攻入黎阳城中,再想据城防守,根本没可能。何况,城内还有数以千计拼死反抗的瓦岗军?
宇文成都面颊上的肌肉狠狠一记抽搐,无心再和长孙无忌等人纠缠,{}{小}说 3w..喝令道:“传令全军往黎阳南门集结!”说完话振腕放出“六尘不染符”,再也不看长孙无忌等人一眼,拨转万里烟云兽往东冲去。
——兵败如山倒。宇文成都勇冠三军,当然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不仅没有向北撤退,反而身先士卒杀奔南门,试图尽最大可能遏制住对方的兵锋,待自己稳住阵脚后再作打算。
长孙无忌早有准备,也甩手丢出了一张青城剑派炼制的九品“法雨如海符”。
他是青城剑派的少掌门,论起家底比宇文成都不知厚实多少,虽然长孙晟并不希望宝贝儿子过于依赖法宝和道符的威力而懈怠修炼,但用来防身保命的压箱货还是舍得给的。
“砰——”宇文成都背后响起两张九品道符迎空激撞的轰鸣,一团耀眼的光澜卷裹着沛然莫御的罡风崩散开来,成功阻挡住长孙无忌等人的追击。
与此同时,负责镇守黎阳仓南门的龙镇武正在指挥麾下登上城头御敌。吊诡的是瓮城的城门已被金鼎神僧彻底摧毁,而瓮城外的那座南门在更早些时候也教禁军用投石车轰开,此刻根本来不及修复。
龙镇武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组织人手封堵城门缺口,又紧急调来了一营弓弩加强守御力量。
然而没等他安排妥当,李元霸率领一支唐军铁骑势如破竹杀了过来。
龙镇武站在城头大声喝道:“放箭!”张弓搭箭瞄准李元霸****而去。
李元霸随手挥锤将射来的羽箭拍飞,瞪眼瞅着城头的龙镇武骂道:“你个王、王八绿……油油的!”一双擂鼓瓮金锤霍然脱手飞出,雷霆万里寒光暴涨砰然轰击在了城墙上。
黎阳仓内城的城墙原本也算得坚固,但经过十余日的鏖战,不少地方出现了破损裂痕。李元霸这记“神雷轰顶”不管不顾地砸了上去,威力尽管比不上金鼎神僧的法杖轻敲,可也势大力沉重逾万钧。
“喀喇喇——”十余丈宽的城墙迸裂出一道道刺目金光,轰然坍塌了下来。
龙镇武大惊失色,急忙运气御风腾空而起,这才没被埋进废墟里。
不料斜刺里一条身影犹如鬼魅,借助夜色的掩护突袭而至,正是武藤兰子。
现在每天武藤兰子就浑浑噩噩地跟在李元霸身边,不说话时几乎让人忘记她的存在。但要是有谁敢对李元霸动手,她的刀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架在那个人的脖子上。
城楼下的禁军望见,纷纷惊叫道:“龙将军小心!”射放羽箭围杀武藤兰子。
武藤兰子根本就不管这些射来的普通羽箭,身形如一抹轻烟从箭雨中穿梭而过,亮刀劈向龙镇武。
龙镇武不敢怠慢,急忙掣剑招架,哪知仙剑推出却挡了个空。
武藤兰子的娇躯在空中极不规则地一飘一折,霍然绕到了龙镇武身后。
人到刀到,一双温润如璧的魔刀碧芒电闪斩击龙镇武的背脊。
龙镇武骇然向前疾掠,拧腰翻身运剑斜挑劈来的魔刀,可是武藤兰子的身形一晃又闪到他的左边,手起刀落“嚓”的轻响,一条左臂应声断落。
龙镇武吃疼大吼,奋力施展家传绝学“龙行十三剑”企图逼退武藤兰子夺路而逃。
武藤兰子倏忽往来趋避如神,一条娇小的身影仿似水银泻地围绕着龙镇武前后翻飞上下飘舞。猛见两人身形交错碧幽幽的刀光一闪而过,龙镇武的身躯摇了摇,“噗”的血泉迸溅将一颗头颅喷上天空。
武藤兰子面无表情飘身翻落在马鞍上,策动坐骑追上早已冲杀进瓮城的李元霸。
守在瓮城里头的禁军骁果闻风丧胆,忙不迭地四散奔逃,谁也不敢招惹这女煞星。
李元霸望着抱头鼠窜的禁军,空有一双擂鼓瓮金锤却没人可砸,不由火冒三丈道:“不、不准跑,爷……还、还没过瘾呢!”纵马急追一锤扫出血肉横飞。
这时就见宇文成都率领骁骑营沿着长街杀了过来,扬声叫阵道:“李元霸,你敢不敢与我单打独斗一决雌雄?!”
李元霸闻言眼睛一亮,回头冲柴绍等人摆手道:“都别、别动,他、他是爷的菜!”胯下千里一盏灯风驰电掣迎上宇文成都,大叫道:“孙、孙子,吃爷一锤!”
“呜——”擂鼓瓮金锤借助千里一盏灯的前冲之势劈头盖脸砸向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夷然不惧,双臂运劲挥舞凤翅镏金镗横扫而出。
“当!”一记金石激撞之声震耳欲聋,两人在马上各自晃了晃身交错而过。
也幸亏李元霸的千里一盏灯和宇文成都的万里烟云兽都是盖世神驹,才吃得起两人的这么一记石破天惊的硬撼,否则换成普通战马早被轰得骨断筋折死于非命。
饶是如此,两匹神驹的马蹄踏落地面上“喀喇喇”脆响,被蹄中倾泻出的刚猛气劲轰得寸寸碎裂一片狼藉,不停迸溅起串串耀眼火星。
李元霸拨转马头沿着长街又冲了回来,宇文成都不甘示弱返身迎击。
两人自恃神力惊人招式大开大阖,在长街上翻翻滚滚打得难分难解。
激战之中宇文成都觑准机会,凤翅镏金镗当胸便刺直捣黄龙。李元霸双锤合起,铿然夹住凤翅镏金镗往怀中猛带。宇文成都急忙运功回夺却纹丝不动,鼻中冷哼了声突然顺势将凤翅镏金镗推向李元霸。
耳听“呜呜”风动有若雷鸣,擂鼓瓮金锤和凤翅镏金镗齐齐脱手震飞。
宇文成都的双手虎口开裂吃了点儿亏,刚打算策马错身拔刀劈击,就看到李元霸瓮声瓮气地大吼一声,从千里一盏灯上腾身跃起径直朝自己扑来。
宇文成都躲闪不及,索性不退反进迎上前去。两人就像出膛的炮弹砰地撞在一起,双双跌落街面,各自施展擒拿绝学近身肉搏斗作一团。
两边的将士都看得疯了,拼命扯开嗓门为各自的主将呐喊助威,惟有武藤兰子神情木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场内,只要李元霸稍露不支的征兆就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在宇文成都后背上插两刀。
“砰、砰、砰砰、砰砰砰……”一记记闷雷般的击打声不断从两人身上传出。
不管是李元霸还是宇文成都全都杀红了眼,完全不顾对方的攻招,只靠甲胄和护体真气硬捱,却将自己的拳头如雨点般往对方身上恶狠狠砸下。
一时间血珠飞溅拳拳到肉,两人的盔甲都被砸得稀巴烂,披头散发浑身是血。
长街两端的呐喊助威声不知不觉小了下来,然后渐渐变得鸦雀无声。每个人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呆呆看着这场摄人心魄的血腥大战,几千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禁军也好唐军也罢,从来没有见过己方的主将会像现在这样陷入到浴血苦战中,与敌将杀得天昏地暗棋逢对手。
他们早就习惯于李元霸又或者宇文成都一骑当先马到功成,阵前从无三合之敌。
就在这时宇文成都翻身压住李元霸,沉肘砸中他的鼻梁。李元霸的鼻骨喀吧碎裂,鲜血长流惨不忍睹,连带左半边脸颊也高高肿起。
禁军发出一阵欢呼,武藤兰子眸中杀机一闪就要冲过去。
柴绍眼疾手快拽住了她,望着宇文成都面露不忍之色道:“可怜的家伙,他完蛋了。”
果然,被宇文成都压在身下的李元霸爆发出一声地动山摇的怒吼道:“你个王八绿油油的,敢砸爷的鼻子?”
话音未落宇文成都猛感腰间一紧被李元霸扯住腰带,没等他回过神来整个人便被抡飞到空中,一道道狂暴凶猛的罡气如大河泛滥破体而入,到处翻江倒海搅得经脉淤塞丹田欲爆。
“砰、砰、砰!”李元霸犹如一头暴走的怒狮,双手抓住宇文成都的两腿,如打铁如伐木,抡圆了对方的身子就往地上砸。每一次砸下去都是脸先着地,首先遭殃的便是宇文成都笔直俊挺的鼻子,然后嘴巴、眼眶、额头……
“砰、砰……”李元霸一边抡起宇文成都死命往地上砸,一边怒吼道:“让你、打、打爷的脸,让你砸、砸爷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