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对不住啦。”香肠嘴虎爷拎着把弯狗说到，脸上却没有多少悲戚。
他面前的年轻人肩上鲜血淋漓，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把缓缓顶上自己脑门的弯狗！
“安心上路吧，以后每年清明哥都会烧纸给你的！”香肠嘴面无表情的说着，毫不犹豫的抠下了扳机。
“噗！”
方小天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眼神聚焦到了凑到他跟前的那张痛苦纠结的胖脸上。
后背上的伤口处，不断有粉末撒下，伴随着的，是程柯儿时断时续的抽泣声。
“小天，忍着点儿，可能会比较痛，包扎完了就好了，”于涛看着程柯儿一点点撒下药粉，嘴里安慰着方小天。
“还费这劲儿干嘛，”方小天用无所谓的语调说到，“一刀切掉头就完了，老大，呆会儿下刀爽快点儿！”
于涛死命咬了咬腮帮子，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方小天那年轻的脸庞，喃喃的说到，“傻孩子，别说傻话！”
“早晚还不是这么一刀？”方小天更加无所谓了，“我宁愿你早点儿砍！”
“哇！”他身后的程柯儿再也听不下去了，把药包往沙发上一放，捂着脸就软在了沙发上痛哭起来！
于涛深深地低下头，不想让别人看到他那无声滑落的泪滴。
此刻，他的心底浮现出方小天的点点滴滴来：蓬莱小区里，打开了铁门后这个一头黄毛的少年一脸的诧异，“你们到底走不走？”；小山丘下，这个少年拄着长刀呆呆的看着他们，一副神游天外的表情；土豪家的影院里，他倔强的吐出一句话，“我要去找我的兄弟！”；铜矿乡大街上，刚刚剃完了头，被陈嘉柔拧着耳朵时，他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河堤上，他轻轻拨开陈嘉柔的手，眼圈隐隐有些发红的说着，“姐，我是认真的！”；设计院围墙上，当他伸出手来那一刻，头微微向后仰着，还是那么倔强，“我们扯平啦！”。
一幅幅表情各异的面孔像定格的电影画面一样一遍遍在于涛脑海里闪过，如此鲜活！如此生动！如此可爱！
可就是这么一个倔强可爱的男孩儿，现在就要在他面前死去！
而他，对此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他变成丧尸！！！
于涛拼命的压抑着，才使自己没有爆发出来，没有怒吼出来。
过了很久，他才暗暗擦干了泪水，默默地拿起沙发上的药包，继续往方小天的伤口上撒着。
等到那有些化脓了的伤口上都已经铺上了白色的药粉后，他接过李闻轩递过来的纱布，开始细心的包扎起来，动作很轻很缓慢，似乎生怕弄疼了方小天似的。
看着慢慢包扎的于涛，李闻轩暗暗叹了口气，走到程柯儿身边，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豆豆，咱们把你爸扶到床上去。”
不停抽噎着的女孩儿反应了过来，看了一眼紧闭着双眼的程世海，起身和李闻轩一起把他扶到了卧室里，轻轻放在了床上。
还没等她离开，就看到了李闻轩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开始在床脚打绳结。
“李叔叔，你要干什么？”小姑娘逐渐瞪大了眼，喊声惊动了外面的王芬，她也冲了进来。
李闻轩抬头看着这对可怜的母女，长长叹了口气后说到，“你以为我想吗？”
躺着的程世海抬起身子看了看李闻轩手里的绳子，他一下明白了这是要做什么，颓然躺倒，“豆豆，别怪你李叔叔，让他绑吧！”
原本已经哭干了泪的王芬，一听这话，眼泪立刻又涌了出来，一把拽住程柯儿，踉踉跄跄的奔出了卧室。
“程哥，对不住了！”李闻轩低头瓮声瓮气的说到，他都不敢看那双涣散的眼睛了。
这一幕，都被客厅里的方小天看在了眼里，他那颗已经死掉了的心里不禁又泛上一丝感动，“这样也不错，等我死了以后，你们还能找到我的尸体！”
于涛替他包扎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默默的包扎起来。
等到身上绑满了纱布以后，方小天自己撑着站了起来，“老大，我先进去了，记得带绳子来。”
于涛两眼发直地看着他蹒跚的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已经麻木了。
——————————————————————————————————————————————————————————
背上好疼！疼得方小天脸颊直抽抽！
就在几分钟前，李闻轩进来用绳子牢牢地把他的双腿绑在了床上，他还在想，老大真是个心软的人！
可现在，背上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分心想其他任何事情了！
仿佛有一万颗针，此起彼伏地狠狠扎在他背上！有时候还会来一下猛的，差点让他忍不住叫出来！
md，要死就快点儿死！这么折磨人算个什么事儿！
他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
“啊！”背上心脏背面的伤口处，就像有根很粗的针猛地扎了进来，一直插穿了心脏！疼得他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一下把下嘴唇都咬破了！
刚刚缓过口气，趴在床上的他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了床头。
“天哥，你是不是很疼？”身影蹲了下来，程柯儿那张满是泪痕的小脸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胡乱点了点头。
程柯儿伸出了手，轻轻抚弄着他的头发，声音越发的低了，“天哥，看你疼成这样，我的心更疼！”
饶是方小天疼得万箭穿心似的，听到这句话，心里还是硌登一下。
程柯儿那冰凉的小手顺着头发，慢慢抚摸到了他那滚烫的脸上，一双泪眼越发的迷离了，“天哥，你知道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就有了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是关心你的一举一动！就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就是……”她那苍白的脸颊上不禁飞起一片红霞，犹豫了一会儿，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到，“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等到那片红霞慢慢褪去以后，程柯儿眼中已满是柔情，透着绝望的柔情，泪水肆意流淌着，她的声音一下子哽咽起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但是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再没有机会说了。”
痴痴的望着他，她哽咽得更加厉害了，“天哥，我真的喜欢你！真的！只要一会儿见不到你，那心里就跟猫爪挠似的！……你要死了……爸爸也要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说着说着，程柯儿一下把头埋在了床上，双肩剧烈的颤抖着，很快，床单就被洇湿了一大片儿。
此刻，方小天正在与后背上连绵不绝的刺痛战斗着，但间或听到的只言片语已经足够让他心情激荡了。
一直以来，他都是把程柯儿当小妹妹看待的！虽然平时小姑娘有些言行有点儿小**，可方小天还真没往那方面想！
现在，程柯儿直接了当的表白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转念一想，还有什么怎么办，自己就快死了，爱咋咋地吧！
正想着呢，程柯儿抬起了头，一双泪眼哭得红红的，抽噎着问他，“天哥，你喜欢我吗？”
“喜……喜欢！”方小天使劲儿点着头，强忍着后背的剧痛挤出两个字。
程柯儿眼中猛地一亮，又迅速地黯淡下来，转为了深深的绝望。
她慢慢的凑到方小天的脸上，苍白的嘴唇轻轻一啄。
冰冷的一吻，伴随着的是冰冷的泪水！
——————————————————————————————————————————————————————————
北风的呼啸声小了一些，可低低地压在天际的乌云却让这个下午分外的阴暗，间或有一两颗豆大的雨点砸在头顶上衣领里，冰凉冰凉的。
陈嘉柔拎着把缅刀走在最后，看着走在最前面的刘如爵挥舞着消防斧砍翻了好几只扑过来的丧尸，心里想着，这小子看着很阴，没想到这身手还不错。
蒋媛媛在刘如爵身边也刺翻了好几只丧尸，她心里挺奇怪，怎么一天的功夫，这单元门附近多了这么多丧尸！
好容易清理完了门口这十来只丧尸，三个人也不管远处蹒跚而来的身影，闪身进了单元门。
走到四楼的时候，陈嘉柔站定了脚，对刘如爵说到，“今天你也累了，早点儿休息，呆会儿我给你们送吃的下来！”
刘如爵赶忙堆满了笑回答到，“好的，嘉柔姐，你们也早点儿休息。”
陈嘉柔说完没急着走，等霍茜开门的时候跟她打了个招呼，这才和蒋媛媛缓步向楼上走去。
等到一进门，那死寂的情形一下把她俩儿震懵了！
“发生什么事儿了？”陈嘉柔一把扯住呆呆吸烟的于涛。
“小天和程哥……”于涛麻木的回答到，眼神有些涣散，“被抓伤了！”
“哐啷！”缅刀跌落在地。
陈嘉柔哆嗦着嘴唇，好半天才撕心裂肺的哭喊了出来。
“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