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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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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三章 眠觉师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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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吧,先喝了这碗姜汤,热热身子。”

    杨千寻将热腾腾的两碗姜汤,放在卧榻的炕桌之上,与李正伦隔炕而坐。她的眼神满是期待,小手则拿着汤匙在碗里荡来荡去的,那一副兴奋的样子,似乎早就把之前的不悦给抛之脑后了。

    李正伦撇了撇嘴,不就是答应把催眠术教给她嘛,有必要开心成这样?看她笑靥如花的动人神态,不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好像有些不甘。当初还是在这里,自己摸了她的奶子,被她咬了手呢。

    李正伦忽然半开玩笑的**道:“千寻,看你这么贤良淑德,不嫁给我实在是可惜了。要不,咱们现在就成婚吧?天地为媒,相信我,我一定能给你幸福的!”

    “混小子,别净瞎说!”杨千寻咯咯一笑,舀起一勺姜汤就往李正伦嘴里送,免得他再胡言乱语。

    李正伦也是点到即止,没再多说,不然把人家小姑娘给吓跑了,就未免得不偿失。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慢慢的喝着姜汤,最后还是杨千寻忍不住问道:“杨浩,你先给我说说,你的那一套手法,叫什么名堂,又是谁教给你的?”杨千寻极少直呼“杨浩”之名,这时候又是加重语气说的,自然有警告李正伦别胡思乱想、打歪主意的意思。

    李正伦心中一哂,道:“这不叫手法,而是一种名为‘催眠术’的心法,是我自己从藏经阁的佛经中学来的。”

    “催眠术?怎么听起来怪怪的,跟个催命的妖术似的。”杨千寻喃喃低吟了几遍,接着秀眉微蹙,想明白什么似的,道,“佛门以慈悲为怀,讲的是一切随缘,用这个‘催’字命名,未免显得急功近利、人浮于事……喂,坦白讲,你是不是在哄骗我、敷衍我?”

    李正伦差点没被汤水呛到,哑然失笑道:“好吧,其实这个叫法,是由梵文翻译而来的,你若不喜欢,也可称之为眠觉术。”

    他倒是有些惊讶于杨千寻的敏锐。事实上,在现代催眠学创立伊始,催眠一词,就不能算是一个精确的“术语”。现代催眠学之父詹姆士﹒布莱德,最初认为,催眠是由神经疲劳而引起的一种睡眠状态。在他早期的理解中,催眠基本上等同于睡眠,因此他在希腊语中“睡眠之神”这个名词的基础上,创造了“催眠”“催眠术”等术语。而在汉语中的“催眠”术语,则是由日本学者翻译过来的,从字面理解,有着“催人入眠”的一层意思在里头。

    再后来,詹姆士﹒布莱德对催眠有了更深的了解,可惜当他想要再创新的术语时,“催眠”一词早已大行其道,成尾大难掉之势。

    至于“眠觉”这个说法,则是李正伦就催眠术加入自己的理解、以及丰富的临床经验,而对催眠术的拓展及深化。如果说,催眠术是心理学的一个分支,那么李正伦自创的“眠觉理论”,也可理解为是催眠术的一个分支。

    杨千寻显然也满意“眠觉术”这个说法,点了点头,追问道:“那到底什么才是眠觉术呢,这其中可有什么道道?”

    李正伦略微想了想,决定从头说起,道:“想要学习眠觉术,你就必须先了解什么是意识,什么是潜意识。而且它还改变了一贯以来‘心之官则思’的传统说法。眠觉师认为,控制人们的一言一行、所思所想的,并不在于心,而在于这里……”

    李正伦用手指了指脑袋,见杨千寻一副惊诧莫名的样子,知道这句话颠覆三观,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李正伦还对一些诸如“大脑分为左脑、右脑,左脑控制右边身体”之类的现代常识侃侃而谈,也不管杨千寻能否听懂,先将这些东西抛出来再说,以便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杨千寻愣了半晌,仍是难以接受的道:“这怎么可能呢!你到底是从哪本经书上看来的?”

    李正伦将凉了一半的姜汤整碗喝光,擦了擦嘴唇,道:“这本经书,已经被方丈师父焚毁。眠觉术不同于《黄帝内经》的理论,自有一套独一无二、自圆其说的专属体系。你先尝试着去理解它、接受它、认可它吧,等到有一天,你可以相信它的时候,我再传授你一些具体的东西。”将慧空方丈拉出来当挡箭牌,是李正伦早就想好的说辞,一来可以增加说服力,再者亦可避免杨千寻追根究底。她总不至于找慧空当面求证不是?

    李正伦续道:“其实要学眠觉术,并不困难。但想要精通,就必须对一些根上的东西有所了解,这就好像你们学中医的,总要了解及学习经脉、穴位、五行等等理论,是同一个道理。因为这些东西,是整个框架的支撑,以及整个理论体系的基础,倘若没有了这个支撑、基础,不管是中医,还是眠觉术,又或者其他的东西,就都不能再算是一门学问。它们将会沦落为空中楼阁,如梦幻一般,风一吹就没了。”

    李正伦对杨千寻说这么多,无非是因为对她颇有希冀。对她要求高,相应的,自然起点也要高。若换了传授的对象是小宝,李正伦说不定就会先以一些简单的催眠秀,来引起小宝学习的兴趣,然后再循序渐进的引导。但杨千寻是不同的,因为她曾亲眼看到自己两场成功的催眠,对于催眠的不可思议的能量,她早已深有体会,是以李正伦才会从根上着手,去引导她进入催眠的殿堂。

    见杨千寻一副深有所思的样子,李正伦悄然从房间退了出来,总要留给她足够的时间消化才行。

    “正伦兄,上来!”没走出几步,就听见屋顶有呼声传来。李正伦虽看不到屋顶的人影,但会这么叫他,那个人自然是陈抟无疑。

    李正伦苦笑应对,道:“图南兄,我上不去啊!”

    “哎,你呀你呀,真是个麻烦!”陈抟一声叹息,接着却是抛下来一条长布,李正伦知机拽住,陈抟再暗用巧劲,将李正伦拉上了屋顶。

    只见陈抟撑着一把大伞,坐在屋顶,他的肩膀上挂着一只鼓鼓的青囊,还一动一动的,好像有什么活物在里头,听其叫声,应该是只信鸽。在陈抟的身旁,则放着一根一米多长的扁拐,多半就是他用来行走江湖的“兵器”了。

    李正伦在陈抟身边坐下,见陈抟全副武装、点齐家当,不由笑道:“看样子,图南兄是要远行了?”

    比起之前,此时的大雨稍微小了一些,但要一直坐在屋顶,总免不了被雨水溅湿。陈抟身上并没有雨痕,看起来似乎刚来不久。但他周围的地上,却也是干干净净的,似不曾被雨淋过,照这么看,又觉得他在这儿坐了应该有一阵子了。

    陈抟点头道:“《玄祖经》既然已在我手,我也没必要再盯着鱼上尘了。再者,最近五门中出了一件大事,我总要下山去看看。我这次找你,就是专门来向你辞行的。”他说话时,眼睛望着天空,显得有几分惆怅。

    李正伦好奇道:“是什么大事呢?”

    陈抟心情沉重的道:“起因就是慧空大师的那一副‘禅’书。弘农郡王得到禅书后,派出手下最为精锐的黑云都卫,且邀请了道门的几位前辈高人,准备一起护送至昪州,与王戎交换粮草。谁料事情走漏了风声,途中被九门中人截住,双方激战了一场,两败俱伤,而我几位道门师叔,为了护卫‘禅’书,亦不幸遇害身亡。”

    “九门中人?莫不是他们也投靠了朱全忠?”李正伦很难想像出当时的情况有多惨烈,但却不难从九门联想到朱全忠,因为这时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止杨行密得到粮草之人,除了朱全忠,不会再有第二个。

    陈抟纠正道:“确切的说,九门与东平王,是相互合作的关系,而并非是谁投靠谁那么简单。”

    东平王即朱全忠,早在十余年前,朱全忠斩杀黄巢余部时,就已获封。只从“东平王”及“弘农郡王”这两个封位,即能看出,朱全忠此时的地位,要比杨行密远高一筹。

    而传说中的九门,既然有与朱全忠合作的资格,亦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非同小可。

    李正伦不无担忧的道:“现在禅书还在杨……还在弘农郡王手里吗?”他本想直呼杨行密姓名,又陡然想起杨行密已经是他名义上的义父,遂连忙改口。一直以来,这些细节,他都没怎么在意,但从超然世外的陈抟,都以“王”“郡王”相称,可知这世间的等级观念,在世人的心中早已根深蒂固。若自己不早点习惯过来,以后不慎被杨渥抓住把柄,治以“大不敬”的罪名,可就糟糕透了。

    陈抟道:“据说当时鱼上尘也在场,禅书已被她当众焚毁。事情就此一了百了,对东平王来说,也不失为一个对策。”

    李正伦却是心中一动,有些脉络渐渐的清晰起来。鱼上尘应该确实参与了这场战斗,以至于身负重创,潜回大悲寺调养。但鱼上尘未必就真的舍得毁掉禅书,她若一早就备了一副赝品,等抢到禅书之后,再趁机掉包、焚毁,以有心算无心,加上场面混乱、厮杀,说不定真能瞒过当场所有的人。

    这并非是异想天开的想法,皆因不久前,李正伦还在猜测,鱼上尘极有可能拿到了换取《玄祖经》的筹码。而若这个筹码,就是价值连城的禅书,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抟脸色凝重的道:“有件事情,我必须郑重的提醒你!刚才你给那小妮子说的眠觉术理论,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提。最起码,也要保证在不信任的人面前,绝口不提!”

    李正伦不禁吓了一跳,道:“这是为何?”

    陈抟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这个理论,来自何处、出自何人,但绝对不可能是佛经中的内容。这个理论推翻了《黄帝内经》的体系,等若是与天下五门为敌。其后果有多严重,你看看玄门的下场,就该知道了!”

    李正伦顿时脸色苍白,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考虑到。事实上,他哪有什么推翻《黄帝内经》的野心及想法,这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问题,须知千年以后,中医仍是举世瞩目的一支医学力量。

    但问题是,别人不会这么想。陈抟的警告,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见李正伦已经明白其严重性,陈抟也就没再多说,他徐徐站了起来,临走前认认真真的看了李正伦一眼,忽然莫名其妙的道:“把手给我。”

    李正伦为之苦笑,道:“两个大男人,大雨天在屋顶,聊天、手牵手、看雨景,难道你觉得这样很浪漫吗?”

    陈抟亦摇头而笑。

    他搭上了李正伦的手脉,同时脸色数变,疑惑、惊奇、激动、郁结等等各种表情交替上演,精彩绝伦。

    李正伦讶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大有问题!”陈抟几乎是语无伦次,情绪激动的道,“你快给我说说,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必须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那好吧,反正我也正想找个人来解解闷呢。”陈抟越是如此,李正伦却反而越显得淡然,他故意说得慢条斯理的,能够叫这个道门老祖气急败坏,在他看来,显然是件极为畅快、且足够引以为豪的事情。但事实上,就算陈抟不问,李正伦本也打算向他求教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得先从《睡仙经》说起。今天早上,我闲着无聊,就花了点时间,把你那所谓的独一无二的排字手法给破解了!”

    陈抟脸上抽搐了一下,道:“破、破解了?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梦话?”

    “这有何难,关键在于一个‘道’字,是吧?”

    陈抟犹自不信,道:“少在这儿故弄玄虚,想诈我是吧?”

    “非也,非也。”李正伦遂把《睡仙经》拿了出来,翻到《心相篇》嚷嚷上口的念了起来。

    陈抟这才肯定自己苦心孤诣的精妙布局,竟被李正伦瞬间破解,不禁苦恼的抓了抓头,出言打断道:“得得得,别再卖弄了,你接着往下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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