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群,是一种较为散乱的组织。<顶-点>小说444z(z)它们平时在草原上,盲目的左冲右撞,漫无目的的吃草或者行走。但是一旦有一只头羊行动起来、向某一个方向带头出发了,那么其他的羊,就会不假思索的一哄而上,紧紧的跟在头羊身后,而再也不会顾及等在他们前面的,可能是一群嗷嗷直叫的狼群。
头羊往哪里走,后面的羊,就会跟着往哪里走。这便是羊群效应,亦称之为“从众效应”。
李正伦准确的把握住了田頵军厌战的心理,除了田頵的亲卫之外,其他余部,无不如退潮一般跟随他奔窜。
李神福虽然身后重伤,但也绝不会错过如此良机,回到中军之内,指挥调度、趁势掩杀,一时间军威大振!
这时候,李神福的心思,已无法全部集中在沙场之上,他的眼角余光,不由自主的望着那一名突然杀出、不但救了他一命,且击伤田頵、让他能够转败为胜的那名黑巾刺客!
此人艺高胆大、勇武机智,难道是吴王暗中派来襄助自己的吗?但李神福搜遍吴王帐下的名将,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与这名刺客对号入座。此人究竟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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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从周与其手下从乱军中杀出,逃至大江岸边。
手下士卒气喘吁吁的道:“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葛从周却是凝神不语,只望着波涛汹涌的江面,愣愣出神。
另外一人就建议道:“田頵军心动摇,败局已定,我们留在此处,再无裨益,不如渡江北还吧。”
众人纷纷说好。事实上,他们此次前来,旨在将江淮这滩浑水,搅得更浑,为梁王南下争取时间。若能击杀李神福,固然最好,就算不能,也没有什么直接损失,接下来的事情,就让田頵自己头疼好了。
葛从周忽然问道:“找到小英的下落了吗?”
又有人站出来禀告道:“已经找到了。之前那名刺客,只是打晕了小英,将他的衣巾夺走,混在我军之中。看来他也不算是嗜杀之人,不然小英现在已经没命。不过那名刺客的手法的确诡异无比,属下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没法将小英唤醒过来。”
葛从周慨然叹道:“此人的确不简单啊!他不但将刺杀的时机,拿捏得极为精准,更为可怕处,是直接撼动了田頵的军心,使得苦战许久、奠定的胜局,瞬间瓦解。此人若是吴将,堪称梁王之劲敌。”
说完,葛从周就沉默下来,众人亦垂首不语。
风声呼啸,江水澎湃。
良久,葛从周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大家听我号令,这名刺客虽然强横,却被田頵亲卫的‘军魂’所摄,已然受创,今日我们趁其伤重,务必要将他留下!”
众人轰然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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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铁铺对面。
破锤子伸了伸懒腰,从床上醒来,道:“夜猫子,外面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是不是田帅战胜李神福啦?”
夜猫子却仍旧是神情专注的盯着打铁铺,淡然道:“恰恰相反,听说李神福大获全胜,田帅当场战死。”
破锤子登时跳了起来,道:“那还你傻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夜猫子苦笑道:“可我后来又听说,其实田帅没死,只是受了重伤,在亲卫的保护下,撤离战场,逃回宣州去了。”
宣州即是田頵的大本营,此次田頵席卷昪州等地,命心腹大将郭行琮率精兵二万留守,只要田頵能顺利折返宣州,能否卷土重来、鹿死谁手,则尚未可知。
破锤子也到窗口看了看情况,道:“但不管怎么样,田頵此战是败了吧?”
夜猫子点头不语。
破锤子就道:“李神福是盖世名将,当真了得。依我看,田頵也靠不住,咱们‘西湖双雄’,还是另找栖身之地吧!”
夜猫子道:“越王钱鏐对我们恨之入骨,不惜出动‘龙王令’,悬赏万金,要我们两个人的脑袋。原以为投靠田頵,可以一展抱负,谁知道他却只派咱们来监视几个小鬼。要不是看在田頵收留之恩的份上,我早就走了。”
破锤子道:“我们不如再上扬州,投奔杨行密如何?杨行密与越王势如水火,定可庇佑咱们兄弟,说不定还能捞到什么好差使呢。”
夜猫子摇头道:“杨行密也是个软骨头,靠不住的。此人明显要与钱鏐罢兵言和。不然前些年,李神福生擒吴越名将顾全武的时候,杨行密就不会令李神福放还顾全武了。现在我们自己乖乖的送到杨行密嘴里,他多半也会交出咱们,献给钱鏐。”
顾全武是越王钱鏐手底下的第一名将,六年前,杨行密手下的将领、鄂州守将杜洪,趁着杨行密与庞师古、葛从周对峙,趁机叛乱,又担心遭到杨行密围剿,遂遣使者,向吴越钱鏐求援。
钱鏐派遣猛将顾全武去救鄂州刺史杜洪。当时,顾全武声威如日中天,连破江淮十八座营寨,大败杨行密手下大将田頵、周本、台蒙等人,生擒“三十六英雄”之一的秦裴。
直到两年前,为了挽回败局,杨行密不得已才派遣李神福出战。李神福看出顾全武因连胜轻敌,故意设下计谋,示敌以弱,顾全武果然中计,结果反遭李神福生擒。
是役,天下震动,更奠定了李神福“江南第一名将”不可动摇的地位。越王钱鏐则是惊泣曰:“丧我良将!”
但杨行密旨在休养生息,遂以顾全武交换回吴将秦裴,两浙与江淮的恩怨,亦暂时告一段落。
这些往事,犹如发生于昨夕,“西湖双雄”自然耳熟能详。
破锤子心有不甘的道:“难道真的要我们隐姓埋名,归隐深山,等到钱鏐那老鬼死了,才出来混吗?”
夜猫子想了想,道:“暂时的隐姓埋名,是必须的。不过也不一定要归隐深山。”
破锤子大喜,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去处?”
夜猫子道:“就去鱼龙山庄。此庄位于扬州城天长县,庄主方夫人深明大义、接济困窘,实有木兰遗风,就连杨行密也要忌惮三分。听闻任何投奔山庄的人,方夫人一概不问出生来历,只要严守山庄规矩,自劳自给,当可无忧。”
破锤子点头道:“那就事不宜迟,马上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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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伦潜回到打铁铺到时候,“圣胎”混乱如麻。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抽空了一般,明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圣胎反而莫名其妙的,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关键处,就在于田頵的亲卫!当时他们“救主心切”,形成了一股极为可怕的无形气劲,直接侵入李正伦的“圣胎”。圣胎毫无防备之下,不但没能一击干掉田頵,反而还受了创伤,进而影响了他的灵觉。甚至在某一段时间内,陷入了深深的、空白的恐慌之中,叫他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这么多年来,李正伦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亦幸亏当时,灵剑“定风波”与自己心意相通,愣是在圣胎状态极差的情况下,利用羊群效应,给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见李正伦安然回到打铁铺子,刘一绝、王见羞、宋福金三人,全都欣喜若狂。两女更是相拥一起,蹦蹦跳跳的,疯狂尖叫。
李正伦努力使自己的灵识回复平静,道:“田頵败而不亡,等他喘过气来,一定会派人来劫老刘,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里。”
刘一绝提议道:“我们不如直接亮出身份,去找李神福,如何?”
李正伦摇头道:“李神福也受了重伤,这个时候很难见到他。再者,我来昪州一事,视为绝密,不想被其他任何人知道。”
然后冷眼扫过王见羞、宋福金,道:“尤其是你们两个长舌妇,跟谁都不许提起,知道吗?”
王见羞给李正伦扮了个鬼脸,道:“你这个三姓家奴,我们要是喜欢到处去说,一百天前,刘爷爷就知道你是谁了。还是你自己前两天,藏不住秘密,亲口告诉刘爷爷的。”
李正伦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两个小女孩,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真遇到一些格外需要留意的事情,她们倒也能守口如瓶、甚至还能帮得上忙。就如之前的“替身人偶”,便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计谋。
众人主意已定,就由刘一绝出去办一条小船,而李正伦则与王见羞、宋福金藏在附近的民宅,约定好联络方式,直至入夜,这才倾巢出动,前往扬州鱼龙山庄。
李正伦趁机调养“圣胎”,以便有足够的实力,应付散兵游勇的遭遇战,以及其他突发状况。
到了傍晚时分,刘一绝精神振奋的回到民宅,道:“昪州城现在已经被李神福取回,田頵部溃败千里,降者无数。”
李正伦经过一整天的调息,状态已经好了许多,闻言笑道:“看来李神福又要升官喽。”李神福本就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名将,经此一战,威名更盛,也不知道杨行密是否会因此而忌惮李神福功高盖主,还是会更加真心诚意的倚重此人。
刘一绝道:“李神福升不升官,没人知道。不过现在大家最感兴趣的,并不是李神福,而是行刺田頵的绝世刺客。我出去一趟,几乎街头巷尾都在传颂此人,而且版本无数,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荆轲再世、专诸重生等等等等……就连我刚才去租船时、遇见的船夫,都说那是他们的船老大的化身,用的兵器,则叫绝世名刃‘鱼藏剑’!哈,真是有趣!”
李正伦心中好笑,摇头不语。
王见羞则是兴致勃勃的道:“到底是什么刺客,如此厉害?”
刘一绝大有深意的望了李正伦一眼,道:“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不想被李神福的人,得知行踪。皆因如果被吴王杨行密知道,你就是这个‘一剑扭转乾坤、促使李神福转败为胜’的绝世刺客,吴王必然会对你大为忌惮、处处提防、打压。年纪轻轻,锋芒太露,届时只会引起他人的警觉,成为众矢之的,实有百害而无一利!”
王见羞惊讶得合不拢嘴,道:“刘爷爷,你该不是搞错了吧?他早上难道不是去踩点,准备跑路的吗?”
刘一绝、李正伦你眼望着我眼,顿时爆笑,而宋福金碍于自家小姐的面子,则是稍微含蓄了些,掩着嘴偷笑。
王见羞见众人这般模样,这才知道原来大家伙都已经清楚了情况,只有她这个“心地纯洁”的大小姐还被蒙在鼓里,不由气忿的鼓着香腮,神情不悦的扭过脸去,看向别处。
入夜之后,一行四人,就在附近的秦淮河畔登船,再驶向长江码头,准备渡江前往扬州。
李正伦见王见羞从民宅出来,还是抱着之前那个大人偶不放,不由好笑道:“都已经派不上用场了,怎么还带着?”
“你管不着!”王见羞就嘟着小嘴应了一句。想了想,又道,“这个就是本小姐的傀儡娃娃,当我看不见你、又打不着你的时候,我就打它、拿它出气!”
李正伦哈哈大笑,道:“恐怕是你、担心自己以后太想念我了,这才拿来当作是精神寄托吧。”
“鬼才会想你呢。金儿,你拿着。”王见羞当即跟个没事儿的人似的,拍了拍手,将偌大一个人偶丢个宋福金。
李正伦留意到王见羞的玉手,本来是从不做女红、白白嫩嫩的,极为好看,现在则为了赶制人偶,竟也伤害累累、左一个包、右一条缝的,心中倒是有些明白了王见羞的念头:人偶是她和宋福金不眠不休做出来的,花了很多心血下去,就这么丢了,实在觉得可惜。尤其这还是小女孩的第一件作品。
第一件得意之作,感情自然要更深一些。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酷肖自己的人偶,被两个漂亮的女孩子抱来抱去的,甚至还和她们在床上颠鸾倒凤、吃尽豆腐,李正伦竟有些吃起“替身”的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