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婴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仰头望见天光大亮,赶忙伸了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然后,回头对着门外,兴奋地叫喊起来:“管家,俺肚子饿了,快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
管家听见了叫声,急忙走进书房答应道:“诺!”接着慌忙转身找厨子去了。
晏婴心事重重,不时伸头朝门外观望,嘴里不停地嘟囔道:“怎么还不来呢?真是急死人了。俺还得抓紧时间进宫去向君主报告这个天大的喜讯。”
过了好一阵子,这才看见管家手里端着一碗黄橙橙的小米粥,终于回来了。
一见吃的来了,晏婴急忙迎上前,捧起碗就往嘴里倒。“哎哟!烫死俺了。”他被滚热的小米粥烫得龇牙咧嘴,一个劲地直嗍着嘴。
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冒气的小米粥,他心急如焚地拿起筷子,一边搅动稀粥,一边噘嘴向碗里猛吹气。接着,又试着吮吸了一口,感觉仍然很烫。他没法下嘴,急得抓耳挠腮,只恨不能向碗里吐点口水,好让里面的粥凉得快些。
他继续不停地搅动稀粥,然后又噘起嘴,顺着碗沿,一边转动碗口,一边轻轻地嗍,静悄悄的书房里立即传出了他“呼啦,呼啦……”的嗍粥声。转眼功夫,一碗热粥便被他喝了一个底朝天。
接着,又伸手问管家:“管家,煎饼呢?”
管家一边接过粥碗,一边回答道:“老爷,甭急嘛。煎饼还在锅里煎着哩。”
晏婴一挥手,迫不及待地说:“那,你赶快去瞧瞧,今天俺还有大事要办。”
折腾了一整夜,他的肚子确实饿极了,一碗小米粥下肚仅仅是垫了一个底。他一边搓着手等煎饼,一边踱着方步考虑如何向君主汇报‘天大喜讯’?
过了一会儿,管家跑进书房禀报道:“老爷,煎饼还得等上一会儿。”
他不见煎饼送来,气得直抱怨:“嗨,今天是怎么搞的?竟这么慢腾腾的。”
管家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着呵欠,伸着懒腰说:“老爷,天还早着哩。”见晏婴没有搭理,又建议道:“老爷一夜都没有合眼,还是先打个盹吧?急个啥呀?”
晏婴白了管家一眼,说:“俺心急火燎的,哪有心思睡觉?快去厨房再瞅一瞅。”
管家耷拉着头边走边抱怨:“一大清早,就失魂落魄跟着了魔似的。急个啥嘛?”
晏婴又伸头看看天,呵斥道:“你睡迷糊了吧?没瞧见天已经大亮,太阳都爬到腚上了?”见管家出了门,他仍然不满意地嘟囔道:“分明是想偷懒,还嘴硬。”接着,扯起嗓门吩咐道:“算了,先甭管煎饼。快去通知车夫,叫他赶紧备车吧。”
管家扭回头迷惑不解地问:“老爷,这么早就要上朝?”
“上什么鬼朝?抓紧点,俺要进宫。”他连忙挥手示意,催促管家赶快走。
管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一边往前挪着步,一边仰头看看天。只见天空泛着红光,仍然露着鱼肚白。于是,摇头嘀咕道:“尻,哪来的太阳?老爷恐怕是中邪了?”一想到这里,他又赶忙回头提醒道:“老爷,天还早着哩,国君恐怕还在被窝里。万一惊跑了国君的美梦,那您可吃罪不起噢。小人劝您还是悠着点,急什么急呀?”
晏婴最不喜欢听这种话,心里暗骂:“呸,你小子哪里知道治理国家的艰辛?更不知道为君之道。嗨,俺跟你较个啥劲?反正扯来扯去也扯不清。”于是,板着面孔训斥道:“呔!不许你这么糟贱国君!当心挨板子哟。”
瞧见管家满脸的尴尬,他又解释道:“你知道个啥?俺有一个天大的喜讯得赶快去向国君报告,也让他跟着高兴高兴。”
看着执迷不悟的晏婴,管家只好暗自叹息:“唉,老爷什么都好,就是不该对国君这么忠心耿耿,太执迷不悟了。今天,也不知道他的热脸蛋会不会又亲上了国君冰凉的屁股蛋?”他不再吭声了,只管加快步伐向马厩走去。
又过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晏婴站在书房里急得频频向外探头。
“这煎饼怎么还不送来?”虽然他已经临时改变了主意,不再等煎饼了。但肚子一个劲地咕咕叫,却又时刻刺激着他对煎饼恋恋不忘。
他穿好朝服,既不见煎饼也不见马车,于是抱怨道:“哎呀!非得耽误大事不可。”接着一摆手,嘴里直嚷嚷:“算了,不等了,还是走吧!”下定决心的他伸长脖子对门外又叫了一嗓子:“喂!马车备好了吗?”
他话音刚落,门外随即就传来了厨子的声音:“老爷,煎饼来了!”
晏婴抬头瞧见厨子手端柳编簸箕出现在了房门口,簸箕里放的是煎饼、面酱和大葱。一看到香喷喷的煎饼,他的口水止不住地往外流。一甩手,蹿上前去抓起一张煎饼,顺手又拿起一棵大葱,蘸上面酱往煎饼里一夹一卷,慌忙塞进了口中。
“哎呀,俺一生就好这一口——煎饼蘸酱卷大葱。”他心里满足极了。
煎饼刚一入嘴,就听见门外“啪”地一声,传来了长鞭的脆响。接着,就听见车把式的吆喝声:“老爷,车套好了!咱出发吧?”
“好哩!”晏婴手忙脚乱真的急了,一边嚼着煎饼,一边费劲地说:“这就出发!”
厨子见状赶忙提醒道:“老爷,悠着点,可甭噎着了。”
晏婴斜着眼瞟了瞟厨子,赶忙嚼了又嚼,匆忙使劲地一咽。“俺的娘耶!可不是嘛?差点就把俺噎死了。”接着,伸手擦拭着眼泪和额头上的汗水,急急慌慌对厨子说:“哎呀,来不及了。大师傅,快卷几张让俺带在路上吃。”
说完一抬手,将剩余的煎饼又塞进了嘴里。他一边咧着嘴,一边挤着眼,狠命地咬下一大口,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他一边咀嚼,一边接过厨子卷好的煎饼,头也不回,风风火火地径直走出了书房。
马车急驶在临淄的大街上,马夫一个接着一个地甩着响鞭,轻脆的鞭声和急促的马蹄声惊吓了寄宿在屋檐下的鸟儿,展开双翅,“扑扑”地飞上了天空。街道上冷清得不见一个行人,只有几条乱窜的野狗正匆忙地寻觅着裹腹的食物。
大街上冷风飕飕,吹得人直打寒颤。晏婴卷缩着身体,躲藏在身材魁伟的车夫身后。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煎饼,一边不停地催促道:“趁着街道上没人,可以再跑得快一些。”此时,他只恨不能坐上火箭,“倏”地一下飞到国君居住的路寝宫。
车夫嘴里吆喝着“驾,驾”声,一扬手将长鞭甩向空中,兜了一个圈,然后急转直下,“啪”的一声,鞭梢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鞭。
“哎呀,能不能再跑快一点?”晏婴心里搁不下事儿,只嫌马儿跑得慢。
车夫不敢回头,全神贯注地驾着车,沮丧地回答道:“老爷,现在已达到最高速了。再快,车子恐怕就要散架了。”
一听车夫不敢加速,晏婴也不敢再催了。他只管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啃着第二张煎饼。猛然,只听见车夫连声叫喊着“唷唷”,马车快速地减速停了下来。他急忙探出头,焦急地问道:“这又怎么了?干嘛要停车?难道真是马车出了毛病?”
车夫顾不上回话,只顾使劲地勒紧马疆,不停地吆喝着“唷唷”!等马车完全停稳了,他才扭过头大声说:“老爷,路寝宫到了!”
“什么?”晏婴定神一看。“嗨,可不是嘛?”一座高大雄伟的宫殿正竖立在眼前。
车夫赶紧跳下车,转身到车后取来下马墩,正准备扶晏婴下马。可一抬头却惊叫了起来:“哎呀,老爷呢?”他看着座位上放着的一张半煎饼摇头道:“就剩下这个了?”
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了晏婴的声音:“那张煎饼留给你,那半张等俺回来吃。”
车夫赶紧扭头,只见晏婴提着宽大的朝服,正朝宫门发起了百米冲刺。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叫喊道:“赶快通报国君!臣有天大喜讯要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