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陈佗点头同意,他又伸出右手皮笑肉不笑地在空中比划道:“那,你敢跟老舅击掌为誓吗?”他挖空心思地想让自己掌握主动权。
姬献舞的这副熊样把陈佗恶心透了,心里暗骂道:“真他娘的岂有此理,竟敢将起老子的军来了。难道老子这个赤脚的还会怕你那个穿鞋的吗?击就击,谁怕谁呀?”
他轻蔑一笑,从牙缝里挤出了十分霸气的几个字:“岂有此理,谁怕谁呀?”说着,伸出右手照着对方的手掌,“啪”地一声迎头拍了上去。
“哈哈,陈佗这个家伙还真不瓤,竟敢赤手空拳套白狼。”齐景公“啪啪”地拍着巴掌,高兴地叫喊起来:“他娘的,还真让他给套住了!”说着,兴高采烈地瞅着晏婴。
晏婴没有随声应合地回答齐景公,而是赶紧端起酒樽,喝了一口酒,润一润干燥的喉咙。一樽浊酒下肚,他感觉好受多了,接着又拿起酒壶,给酒樽斟满了酒。然后才抬起头,笑眯眯地说:“君主,他确实是空手套白狼,把蔡国人给套住了。”
“那,接下来,他们又该怎样联手对付陈鲍父子呢?”齐景公用手指敲击着几案,若有所思地说:“寡人认为陈鲍父子也不是二蛋,不会轻易地被他们搞掉。”
晏婴应和地点头说:“君主所言极是。陈鲍并不昏庸,虽然已经半身不遂,动弹吃力,但却没有完全丧失智力。对于这一点陈佗心里再明白不过。”
齐景公瞧着晏婴,搓着手问:“爱卿,照此说来,后面还有更加精彩的故事喽?”
晏婴一捋胡须,笑嘻嘻地说:“君主,这是当然。前面讲的不过是铺垫,精彩的还在后头呢。陈佗和蔡国人虽然联手,但却不会采取直接干预的办法。阴人聚在一起,只会采用阴险的手段,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真的吗?”齐景公的胃口破猛地吊了起来,连声催促道:“那,你就快讲吧。”
晏婴点点头,一边端起酒樽,一边继续讲道:“君主,随着“啪”的一声击掌,双方终于达成了交易。二人发完誓后,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席位……。”
姬献舞的屁股刚一落坐就伸长脖子迫不及待地问:“老外甥,打算怎么动手?”
“想试探老子?没那么便宜。”面对姬献舞的提问,陈佗对行动虽然也是一头雾水,但却在细细品味对方问话中的味道。
“哈哈,不管怎么说今天都很有成就感,仅仅几个回合,就把他给套牢了。”他充满戒备地看了看对方,但心里却仍然没底。“可是,老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动手呀?”
看见对方正眨巴着眼睛观察着自己,他心中又难免感到一阵心虚。
“奶奶的,告诉他不知道,那还玩个屁。老子决不能实话实说。可不说实话,那又该怎么回答呢?”他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心里不停地翻腾着。“常言道:‘天无绝人之路。’干脆,老子先瞎编一气。能唬就唬,唬不了也算是抛砖引玉。”
于是,他轻咳一声,煞有介事地一通瞎编:“老舅,俺,俺打算雇刺客行刺。”
“哦,你计划采用谋杀的办法?”姬献舞聚精会神地聆听着,嘴里低声嘟哝道。
见姬献舞进入了状态,陈佗顿时精神一振,连忙眉飞色舞地比划道:“老舅,俺之所以认为这个办法好。就是因为它可以不露痕迹,便于暗中操纵。即便是失手败露了,也很容易避免遭受牵连。这,绝对是一个攻守兼备、进退有据的好办法。”
对于陈佗的解释,姬献舞似乎并没有完全地听进去,好像正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中,嘴上嘟哝道:“采用谋杀的手段?这……。”陈佗连忙停下来,却又听不清他嘟哝的话。
于是,赶紧挪了挪身体,凑近姬献舞,满面红光地试探道:“老舅,对此您有何高见啊?”见对方不置可否,他心里很生气,毫不客气地说:“老舅,咱现在可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什么话您就尽管说嘛?”见对方仍然不吭声,他只好连声奉承道:“老舅,快把您的高招露出来,俺也好博采众长,开拓眼界,长长见识。”
陈佗的奉承立即让姬献舞如梦初醒,他阴沉着脸,翻眼看着陈佗。“这家伙催促个啥?一下子搅乱了老子冥思苦想的思路。”于是,无奈地开口问:“外甥,你想干啥?”
陈佗没想到老舅会这么的糊涂,竟然说出这种反客为主的问话。于是,慌忙解释说:“老舅,俺并不想干啥,只是想问您有何高招?”
“什么高招?哦,高招谈不上。”姬献舞似乎在答非所问,又似乎紧扣着主题。他歪着脖子,斜眼看着天花板,冥思苦想地说:“老外甥,这雇用刺客谈何容易?凭借着陈国的实力天下没几个刺客能靠近陈鲍。”
见陈佗专心致志地听着,他得意洋洋地继续说:“以老舅的经验,要想杀人于无形,不暴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恐怕比登天还难。除非你能找到像土行孙那样来无影去无踪,精通遁术的高人。否则,就休要提雇用刺客。”
从姬献舞时而正经、时而诡异的表情中,陈佗很难猜透他真实的想法,心里不由得直犯猜疑。他紧锁双眉寻思:“这个鳖孙老舅,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于是,赶忙假装面带微笑,嬉嬉哈哈地戏谑道:“哎呀,老舅。要是没有难度,还用得着俺不辞辛劳地跑到蔡国求助吗?”接着,一扬手,试探道:“不瞒老舅,俺也曾寻思过许多办法,虽说都能取得成功,但却称不上万全之策。俺之所以要与蔡国联盟,就是想集思广益,寻找一条确保成功的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什么万全之策?”姬献舞一边听一边大眼瞪小眼地瞅着陈佗,心里顿时乱成了一团麻。“哎呀,糟糕。怎么越理越感觉不清呢?”
瞧着姬献舞迷茫无光的眼神,陈佗心中的满足感顿时膨胀起来。“嗨,瞧他这傻乎乎的模样,总该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真的是自不量力啊。”
于是,斜眼乜视着老舅,用轻视轻蔑的口吻说:“如果仅仅杀死了陈鲍父子,这对于俺来说简直就易如反掌。可是,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陈、蔡两国的根本利益总该考虑一下吧?”他故意卖着关子,想专门说给对方听。
姬献舞听着听着,忽然“嗨”了一声,猛地一拍额头,总算是开窍了。只见他手指陈佗,无不得意地说:“老外甥,老舅终于明白了。对于你而言,报仇事小,篡位事大。”他摇头晃脑,不停地点头嘟哝道:“对,只有当上国君,才能……。”
二人四只眼睛一对视,禁不住双双抚掌,“哈哈”地纵声奸笑起来。
突然,姬献舞停止了奸笑,轻轻拍着脑门,故作深沉状,忧心忡忡地说:“老外甥,这篡位可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你得让老舅再好好想一想,恐怕还得从长计议啊。”
又过了片刻,他猛然抬起了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眯缝着眼开口问:“对了,老舅刚想起来,先前你说陈鲍那货究竟得了个什么病?是不是半身不遂呀?”
瞧老舅彻底爬上了战车,陈佗满心欢喜,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翘起拇指奉承道:“哈哈,老舅记性真好。那货想请郎中帮助减肥,结果减得半身不遂——中了风。”
“哈哈,真是报应!”姬献舞一仰脖子,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接着,又兴奋地说:“可以想象。现在,那货恐怕连死的想法都有了……。”
“可不是嘛。”陈佗接过话茬,心情舒畅地奉承道:“老舅说得一点不假,那货正恼羞成怒,拿太医出气哩,把他们的人头都挂在了城门上。”说完,继续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突然,姬献舞闭上了嘴,脸上露出惊惶失措的神态,慌忙探问道:“老外甥,陈鲍那货不死不活的,会不会把君位让给太子呢?”
陈佗连连摆手,嬉笑道:“老舅,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那货把权力看得比生命都重要,只要不断气,他就绝不会把权力交给任何人,连太子也不例外。”说着,一扬眉毛,自鸣得意地说:“这一点,俺了解得真是太透切。”
姬献舞轻轻拍着脑门,眯缝着眼睛嘟噜道:“嘿,如果真是这样,这事十有**能成功!”说完,信心十足地将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