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爱卿,这姬州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齐景公端着酒樽,皱起眉头,不解地忽然问道:“寡人记得你前面已经提到过此人。他不是一个厉鬼吗?你能讲讲他与陈鲍到底有何深仇大恨?”他明显地对姬州吁产生了兴趣。
听国君问起这事,晏婴赶忙放下手中的酒樽,拱手说:“君主,姬州吁是卫国的一位先君。他与陈桓公并没有深仇大恨,只因落入了石碏的圈套,被陈桓公给害死了。”
齐景公吃惊不小,连忙放下酒樽,拍案惊呼道:“呔,陈鲍好大的胆子,竟敢将别国的君主给害死了。看来,这货确实是够阴险。嗨,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肯定很惊彩。”
晏婴点点头说:“君主,确实很惊彩。不过,要说起这来龙去脉,话可就长了。”
“嗨,话长怕什么?如今寡人愿意听,难道你还不愿意讲吗?”齐景公怀疑晏婴想偷懒,拍着几案有意地将了他一军,逼着他不想讲也得讲。
瞧着国君兴趣盎然,晏婴心里一阵窃喜。“哎呀,俺早就想给君主讲讲姬州吁的故事了,只是一直担心他不愿意听。今天,真是天赐良机啊,竟然让俺如愿以偿了。说句心里话,君主真该从姬州吁的身上吸取教训,以防重蹈他的覆辙。”
于是,连忙躬身拱手说:“臣遵命。”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国君,然后才说:“君主,要想讲清楚这来龙去脉,臣还得先从卫庄公讲起。本来嘛,陈、卫两国并不同宗。卫国姓姬,卫氏,是周文王的后裔,祖先是卫康叔。陈国姓妫,陈氏,是舜帝的后裔,祖先是陈胡公妫满。两国也相距遥远,一个在黄河流域,另一个在淮河流域……。”
齐景公对地理姓氏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急忙摆手打断晏婴的话,连声说:“哎,哎,爱卿。废话少说,还是赶紧切入正题,说说姬州吁跟陈桓公的故事吧?”
晏婴瞧着国君心情急切,于是连忙拱手说:“臣,领旨。”然后,轻咳一声,摇头晃脑说:“君主,这两国本来仅仅是普通关系,之所以扯到了一起,还不是因为连姻呗。”接着,他又清了清嗓子,轻言细语地述说道:“卫国的君主卫庄公姬扬,他的夫人是齐女。这齐女虽然长得很美丽,可是却没有生下儿子。”
“唉,唉唉,停一下。”齐景公连连摆手打断了晏婴的话,好奇地插嘴问:“爱卿,什么齐女?卫庄公夫人的事寡人怎么不知道?”说着,皱起眉头寻思起来。
晏婴笑眯眯地陪笑说:“君主,此事距今已有二百多年。您不知道也很正常。”
齐景公点点头无奈地说:“嗨,没想到卫陈两国的屁事,竟然还与齐国有点瓜葛?”接着一摆手,连声催促道:“爱卿,继续往下讲吧。”
晏婴拱拱手继续说:“君主,因为齐女没有生儿子,在公元前753年,卫庄公就娶了陈国的两个女儿做嫔妃……。”
不等晏婴讲完,齐景公又叫了起来。“嗨,卫庄公的艳福还真不浅,一次就娶了陈国人的两位女儿。”他一边啧啧之语,一边羡慕地问:“爱卿,这两个女子是亲姐妹吗?”
瞧着国君垂涎欲滴的表情,晏婴点着头夸奖道:“君主猜得太准了,她们的确是亲姐妹。姐姐名叫厉妫,做了夫人,生了一个儿子叫孝伯,但后来却夭折了。”
“哎呀,怎么就夭折了呢?卫庄公的命太硬,把儿子都克死了。”齐景公无不惋惜地埋怨起卫庄公来,接着又担忧地问:“爱卿,那个妹妹呢?她不会也被克了吧?”
“嗨,君主真是太神了!”晏婴睁着一双怪异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国君,惊诧地问:“君主,你是咋知道她会被克的?”
齐景公被晏婴问得很不好意思,连连摆着手腼腆地说:“爱卿,寡人瞎猜的。”
晏婴不停地摇着头,认真地说:“君主,臣不信猜会猜得这么准?您肯定有根据。”
“对了,寡人还真的有根据。”齐景公被晏婴奉承得有些轻飘飘,心里爽得也有点找不着北,猛然想起了一个根据。于是,他一扬手,笑眯眯地说:“爱卿,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既然姐姐都遭了横祸,妹妹哪里还能逃得脱呢?快讲吧,妹妹的儿子也死了吗?”
见国君期盼着瞎猫碰上死耗子,晏婴翘起大拇指称赞道:“君主言之有理。这个妹妹名叫戴妫,做了姬妾,给卫庄公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取名叫完,小的取名叫晋。可是,谁知好景不长,没过几年戴妫却去世了,留下两个儿子。”
一听戴妫死了,齐景公抬手用帕子擦了擦眼睛,表情悲伤地叹息道:“唉,自古红颜多薄命,此话果真不假!这让寡人又想起了爱姬婴子,老天爷怎么会这么不公呢?”
一见国君伤心,晏婴赶忙点头奉承道:“君主所言精辟!人心都是肉长的,臣十分理解君主此时的心情。”接着,又赶紧言归正传,说:“卫庄公悲伤地看着两个没娘的儿子,于是让齐女收养了公子完,并把他立为了太子。”
齐景公深有感触,叹息了一声:“唉,卫庄公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接着,又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问:“爱卿,这跟姬州吁并没有关系。姬州吁又是怎么回事呢?”
晏婴赶紧解释道:“君主,卫庄公的另一位姬妾也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州吁。”
“喔。”齐景公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爱卿,这姬州吁与齐国没啥子瓜葛吧?”
晏婴端起酒樽正准备喝,忽然听见国君问得突兀,于是放下酒樽笑着说:“君主,请放心,他与齐国绝对没有半点瓜葛。不过,史书上并没说他娘到底是哪国人……。”
“嗨,没瓜葛就好,寡人也用不着为他提心吊胆了。”齐景公终于松了一口气。看见晏婴放下了酒樽,连忙抬手示意道:“爱卿,快喝口酒润润嗓子。”接着,又一甩手,自言自语说:“寡人看这小子恐怕从小就不咋着。”
晏婴赶紧喝了一口酒,笑着奉承道:“君主,真乃一言中的啊。可不是嘛,他从小就与众不同,好象患有多动症似的,根本就闲不住。整天不是上房掏鸟,就是下河摸鱼,窜上跳下,总喜欢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他边说边比划,逗得国君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齐景公的笑声戛然而止,眨巴着眼睛,迷惑不解地问:“爱卿,州吁这货既然与人迥异,那卫庄公为什么不找人给他相相面呢?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毛病?”
晏婴“啪”地一拍巴掌,连声说:“哎呀,君主,做父母的哪能不操这个心呢?卫庄公一看孩子如此怪异,赶忙找来擅长相面的异士给儿子相面。”
“那,那个相面的又是怎么说的呢?”齐景公着急地问道。
见国君问得急迫,晏婴拱手回答道:“君主,那个相面的异士对卫庄公说:‘君主,公子州吁虽说看上去有点二缺相。但这只不过是小孩子的表面现象,等他长大后,一切就正常了,用不着如此提心吊胆。’”
齐景公看了一眼晏婴,再次急切地问:“喔,那他长大后真的就好了吗?”
晏婴摇晃着特有的大脑袋,满脸沮丧地说:“君主,臣猜测卫庄公找的那个相面异士恐怕是一位江湖骗子,无非是说几句宽心的话,哄骗卫庄公的钱罢了。”
“爱卿,说话可要有证据哟。”齐景公唬着脸,对晏婴的话执怀疑态度。接着,他又板着面孔说:“寡人最瞧不起那些嫉贤妒能的人,这号货总爱以贬低别人抬高自己为能事,……。”
听了齐景公的话,晏婴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热,好像刚被人扇了几个大耳光似的。“哎呀,老子正儿八经,国君却胡乱猜疑。老子犯得着嫉妒两百多年前的古人吗?这不是没事找抽抽吗?”他在心里忧愤地抱怨道:“国君的猜疑心忒重,只有用事实来说话了。”
于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端起酒樽呷了一口,好像国君的话与自己毫无关系。然后,这才轻轻放下酒樽,十分自信地说:“君主,臣当然是有根有据。”
“爱卿,都两百多年过去了,你还能找到什么根据?”齐景公不相信地直摇头。
晏婴的手指轻轻敲着几案,说:“君主,臣有事实根据。因为等那货长大了一些,又发展到了勇武好斗,惹事生非。总之,世上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