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怎么称呼上级,是一门学问。
这和部队里恰好相反。
在部队里,巫山最初带的班,战友们见面,肯定叫他班长。
而在官场上,在一定的级别,肯定是称呼当下最高的官职。
到了省部级的时候,你称呼别人老县长之类,反而显示出你和被称呼人的亲密关系。
现在,巫山在和风和欧洛泰都有自己的办公室,但他的重心还是放在县里。
县里的人,肯定都会叫他巫书记。到了地区,这里的人就会叫他巫副专员。
“书记,”一上车子,赵明山先是看了下手表,刚好八点半:“我们是不是先去地委开会?”
“已经到了时间,现在去也迟到了。”巫山也看了下表:“先把他们接过去吧,让两人帮我收拾下办公室。你也可以搭一把手嘛。”
赵明山心里,已经自认为是县委书记的第一心腹。
孟和马上到公社任职,吴迪龙来地区,只有自己一个人长期跟着巫山。
这是一种亲密,同时也是责任。
所以,这个憨厚的汉子心里,现在把巫书记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到了招待所,两个人已经在大厅等候。
看到和风一号车子到了门口,孟和马上对这楼上使劲喊:“服务员,我们现在结账。”
结账?结什么账?
即使在外面的车子里,巫山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打开车门,径直走进去。
大厅里的服务台一个人都没有,难怪孟和叫得那么大声呢。
“昨天晚上你们没说是我的人?”巫山的心情,现在有点说不出的烦闷。
“说了,我们是和风县委的。”孟和有些不解。
“服务员呢?”巫山不想解释。他提高了声音:“谁在前台值班?三十秒之内不到,就别干了。”
一个妙龄女郎咭嗒着拖鞋,慢慢悠悠从楼上下来:“哟,我看谁呀?这么厉害,还不让我不上班了。”
接着,她眼皮一翻:“老娘就不相信了,谁还敢把我赶走。”
“经理呢?出来!”巫山心里特别烦躁:“怎么咱招待所有这样素质的服务员?”
“你鬼叫啥?”她眉毛一横:“怎么着,我就是这里的经理。”
“是吗?”他心头火起:“马上打电话给宋家强,我是巫山。”
“巫山怎么了?”她不知道拿了个什么本子在服务台上一砸:“就是崔大祥来了也不好使。”突然,她好像想起来。吃惊地捂住嘴巴:“你就是巫山?不不,巫副专员?”
“你起来,”巫山直接走到服务台里面,看到有部电话,用木头匣子锁着:“把锁打开。”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木然打开。
“自己给他打电话。”巫山觉得自己好像处理得比较过火,降低了声音:“就说我找他。”
她拨了号码。拿起听筒:“宋主任。巫副专员找你。”说着,把话筒递过来。
“巫副专员吗?您好。”那边的声音透露出尊敬:“我还以为您到了会议室呢。”
“我是巫山,还没到呢。”他没有想到对方的语病,脑袋里想着其他事情,停了足足五秒才说话:“宋主任,如果入住地委招待所。我可以签字吧?”
目前这个阶段,不管那个级别的招待所,一个常委的签字就足够了,不用交钱。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首先。如果巫山带的人交钱走人,说出去,涉及到面子问题。一个地委常委,连招待所经理都搞不定,有些人一传播,天晓得会变成什么版本。
其次,巫家有钱,巫山私人的版费现在都没想好咋用,在亚欧银行吃利益呢。如果他今天交钱住宿,会做那只出林的鸟。
今天你交了,明天别人交不交?交吧,又会加大自己办公室的工作量。不交吧,他在专区这边,排名第二,已经做了一个表率。
“啊?”电话那头愣了下,试探着问:“巫副专员,他们不会找您收钱了吧?您签名就好了。今后如果您不在这里,由您指定的人签名也是可以的。”
“好的,宋主任,麻烦你了。”巫山本来准备直接开除她的。
想到这女子这么嚣张,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阵容哪位的亲戚,临时换了一句话:“这边的经理......?”
他压根儿就不想和她交谈,如此素质的服务人员,在这个年代,比比皆是。但谁要她倒霉,遇到巫副专员不开心的时候呢?
宋家强心领神会:“明浮萍,明廷建副专员的远房侄女。”
“好的,那你先去忙。对了,等会儿我到地委,还得麻烦你出来下,我们这个车子没有出入证吧。”巫山从电话里感觉到他的亲热:“再见,宋主任。”
眼角看到刚才明浮萍砸在服务台上的本子,正是旅客登记表。
天啦,上面的字难以辨认,日期都没有写。
找了一两分钟,终于在最后一页看到歪歪扭扭的和风县委字样。
他抽出自己的钢笔,唰唰签下自己的名字,回身走到车子里等候。
赵明山他们三个人,一直在大厅里不知所措地看着。现在主人公出去,司机也跟着上了车子。至于后续的事情,相信小四儿和孟和能处理好。
“书记,我们这车有出入证!”赵明山轻声提醒。
我们的巫副专员,今天早上的好心情早就被破坏殆尽,心不在焉地应了声:“哦。”他马上醒悟过来,“这车是杨书记的?”
“对,”赵明山点点头:“车子在现场没有受到损害。”
巫山本身就是一个无神论者,不会对死者坐过的车子有什么想法,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想了想,还是有些索然。杨太烈以前用过的这车子。车况在和风县委的车当中,还算比较好的。再说了,和风是国家级贫困县,没钱啊,县委的车子都不够用。
念及这里,心乱如麻。县里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却跑来开无聊的见面会。
也不晓得京里那帮大佬是怎么想的,要么在县里,要么在地区。这样两头跑,有些分身乏术啊。他抬起手指。按了按觉得有些胀疼的太阳穴。
车子到了地委门口,宋家国早已毕恭毕敬地等在那里。
“是巫副专员吧,传说中很年轻,想不到...”话到这里,他觉得有些不对。改口说成:“竟然如此威严。”
自己的年龄,始终是个硬伤。巫山自己也没办法。
我威严吗?他自嘲地笑笑:“宋主任。劳你久候了。我们这车子有通行证。”
“啊,也是。”政府办主任瞅了一眼车牌:“不过这是下面县份上的,地委领导有专门出入证。等会我给您拿过来。”
其他的领导,都喜欢坐在后排。可能因为在部队上呆过的缘故,巫山从到和风的那一天起,就喜欢坐在副驾驶上。
领导在车上的位置。并没有强求,只是一个约定成俗的东西。人们都认为坐在后面位置上,能够安全一点吧。
“你也要去开会吧?”他随口问了一句。
“对,我列席。”宋家强挠了下后脑勺:“不过您的办公室这些都还没收拾。”
看上去。政府办主任比较为难,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半使用。
“不着急。”巫山试探着:“一起去?你可以帮我们带带路。在门口的时候,随便找人带他们过去就成。”
“好啊!”宋家强眼睛一亮。
到了门口,有人在那里执勤,他吩咐了一个人,领着小四儿三个人过去。
这个小会议室,应该平时上面有两张凳子,一个是书记的,另一个是专员的。
今天可能是临时来了两个省委常委,上面加了两个凳子。从颜色上看,边上的两张,明显和中间的颜色不一致。
从左到右依次坐的是:崔大祥、顾长雄、谷千里、梅家国。
“同志们,这次我代表省委,把梅家国同志送给大家。”顾长雄正在说话:“大家都知道,梅应果同志,是我们党优秀的前辈。相信梅老的言传身教,对家国同志今后的工作,一定会有很大的指导作用。”
今天虽然迟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却什么都没错过。
刚开始的仪式,专门欢迎省委领导讲话,现在才开始进入正题呢。
他一说完,带头鼓掌。
巫山两人就在这个时候,走进会议室。
他找到有自己铭牌的位子,坐了上去。
其他人正要鼓掌,这一打岔,举起的双手偃旗息鼓了。
顾长雄肯定心里有气,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
你一个堂堂的省委常委副省长,总不能亲口来批评我吧。巫山理都没理,正襟危坐。
“下面请梅家国同志讲话吧。”崔大祥虽然挨着顾长雄,心里也不怎么畏惧。
本身这里就是他的主场,再说了,不是还有谷千里顶着吗?
“顾副省长,谷部长,同志们。”梅家国的声音挺柔和,他故意略去了崔大祥:“维省省委把我放在欧洛泰专员的位置上,我就一定会秉承叔祖父梅应果老人家的循循教诲,与大家一道,把欧洛泰的经济搞上去。”
说着,他把眼光对准巫山:“本来,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会,我不应该提什么意见。因为本人长期在京师,对地方不是很了解,不知道巫山同志为什么要迟到,能解释下原因吗?”
“各位领导,同志们,我就是欧洛泰地区新任第一副专员巫山。”他站起来,朝四处点点头,然后坐下侃侃而谈:“我不知道梅专员问话的角度,是代表组织上还是私人的?”
“两者都可以吧。”梅家国有些愣神,还是很快回答。
“如果是组织上的,对不起,我应该向崔书记汇报。”巫山环顾了一下会场,发现这些人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政治上的派系斗争,除了特殊时期,是你死我活的。很多时候,更多的都是一种妥协。假如明知道是错的,你要坚持,估计你的政治生命就到头了。
因此,今后在欧洛泰,哪怕是对立的派系,如果巫山提出的方案明显有利于发展,假如对立派系的人反对,而且是为反对而反对,相信其他人就会离开他。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一个不讲原则的人,天晓得什么时候像疯狗一样咬自己一口?
因而,巫山特别注意初次的见面会。对立阵容的人,又不是敌人。相信今后自己提出的一些措施,只要有利于欧洛泰地区的发展,大家都会网开一面通过的。
“大家都晓得,我们党历来都是党指挥一切。今天这里有崔书记在,我不晓得第二副书记凭什么代表组织?”巫山本身就是给他挖了一个坑,现在就来埋他的:“我是欧洛泰地区的第三副书记,是不是也可以代表欧洛泰地区党委呢?”
这句话出来,崔大祥自然是在心里叫好,就是中间派第一副书记于成峰,相当于后来的专职副书记,类似于张红军在和风的位置,他也在心里表示赞同。
“我是这么理解的,”巫山故意不去看梅家国:“书记在,就书记发话。不然换成于副书记,什么时候轮到你和我来代表了?”
唉,还是没有人可以用啊,巫山心里哀叫,不管是在和风还是在欧洛泰,都需要自己赤膊上阵。本来,他更喜欢听取别人的意见,再来分析的。
“至于说私人方面,”巫山连连摇头:“京师那么大,梅家国同志实在是太不显眼了。所以很抱歉,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且看样子,我们也不能成为朋友。”
他在心里暗笑:放马过来吧,哥们儿今天先把你的脸使劲打几下。“哦,忘了告诉你一句,我和你们家你这代的第一人梅勇,也不友好。”(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