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巫山本身就没睡上几个小时,饭局大概在晚上三点多的时候才结束吧,后来又在莎莉身上折腾了一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昨晚他总共只睡了一个多小时。
今天早上是习惯性醒了,没吃早饭,直接空着肚子到了乌市。
接着,就是马不停蹄,全神贯注开车到了欧洛泰。可以这么讲,当他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疲惫不堪。
飞机上是睡了下,不过他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再加上飞机上的噪音,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糊,压根儿而就没休息好。
有时候,人在极端疲惫的情况下,睡上哪怕是十分钟,就会觉得神清气爽。
心里知道自己是回来处理事情的,巫山很快也就醒了过来,人精神了许多。
他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太困了。你们要是累,就赶快休息下吧,我们轮班休息。可能我的话主要是在办公室坐着,老高和老贾,你们马上睡觉!老车,你还是睡在沙发上吧。”
办公室里面,还有个小小的储物间。以前吴迪龙上班的时候,经常就在办公室里睡午觉,被子褥子都是齐全的,让两个武装力量的负责人挤一挤也是可以的。
“老高,部队上都准备好了吧?”巫山随口问了句。
“放心好了!”高红权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你的电话一过去,我马上就把命令传达到下面,战士们都抓紧时间休息。汽车预热着,六架直升机也加好了油。”
“你先休息会儿吧,”车小军精神不错:“看到你刚才电话一打完就睡着了,肯定没有回复过来。要知道,这不是一晚上两晚上的事情。说不定要延续要几天呢。”
“不行,现在我睡不着啦。”巫山摇摇头,随手把年前省委地委发的文件抽出来看。
“那好吧。看来我帮不了你的忙。”车小军仰天躺在沙发上:“有事儿叫我啊。”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窗外寒风呼啸。紧接着雪花就飘落下来。寒风挟裹着雪花,就像冰雹一样,打在窗户上啪啪作响。
暴风雪,已经来了!
克孜勒,是红色的意思。在我国维省,有很多地方前面都是克孜勒开头的。
因为在维省,很多地方都是漫漫黄沙。好多地方看上去都是红色的。
在富海县靠近外蒙古那里,也有一个叫克孜勒套的地方,就是一个小小的河套。
不管冬天还是夏天,整个河套看上去就是深红色。
河套旁边的山峰。也叫克孜勒套山,山的另一边,就是外蒙古。
夏天,牧民们肯定要把羊群牛群马群赶到水草丰美的地方。而冬天,就会把这些牲口赶到山岭背风的地方过冬。
在克孜勒套山。山岭背风的地方,好多地方都在外蒙古境内。
不要以为,外蒙古成立了一个国家,他们的生活状况就很好。
苏俄野蛮的政策,让外蒙古更加困顿。很多时候,都是作为苏俄的附庸而存在的。
对于中国人把牧群赶到他们的国界内,偶尔有一两个外蒙古人,看到了也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们的民族,不管和这里的蒙古族还是哈萨克族、柯尔克孜族,都是同根同源的。
相互之间看到了还会聊几句,语言也大体上差不多。
这天气说变就变,看着暴风雪下来,把牧群赶到这里过冬的哈萨克族牧民就开始吆喝开来。整个营地里闹哄哄的。
不过,暴风雪也是经常遇到的,他们并不慌张,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恰拉,你和昆德兹去把东边的羊群管好!”
“是!”
“吾兹木汗、托尔根,你们去把中间的羊群管好!”
“是!”
他们都是一个放牧队的,队长叫吐耶拜,在那里一个个吩咐着。
每当暴风雪来临的时候,牧民们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常事。
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一睡觉,醒来后现在看管的羊群、牛群、马群会不会因为暴风雪的肆虐而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牧羊犬只不过是动物而已,夏天的时候还是很活跃的,到处驱赶着牧群。大冬天的,特别在暴风雪的天气,牧羊犬一出帐篷,就迈不动步,脚深深陷进雪堆里。
这个时候,就只能靠人工随时注意。
“今年的暴风雪咋这么大呢?”吐耶拜看着一片紧似一片的雪花在狂风的卷积下,到处飞舞。狂风不仅能把空中的雪花携带着到处飞,还能把地上的积雪也卷起来。
在这个时候,能见度很低,一不小心就会丢失一只羊一头牛什么的。或者这些牲畜本身并没有走失,而是被埋进雪堆里,再次找到的时候已经冻僵了。有些在人眼没注意的时候,惊慌失措地到处跑,一转眼就被埋进雪堆里。
每逢暴风雪,牧民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狂风一阵紧似一阵,糟糕,帐篷都被掀翻了。
“快来人,把帐篷重新支好!”吐耶拜喊着,声音被堵到嗓子眼里。
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死死拽住帐篷的一角,结果差点儿连人都被风带了起来,吓得吐耶拜扭头就跑。这个是放牧队的大帐篷,小的帐篷就不用说了,早就被风吹得没影儿了。
吐耶拜发觉,本来被一顶顶的低矮帐篷遮住的牲口,更是惊慌,四处奔逃。
所有的牧民,只有竭力站好,以免被牧群踩踏而死。其他的就再也顾不上了。
吐耶拜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紧紧抱着立帐篷一根木头上,眼睛被狂风卷起的雪花和四处溅起的雪粒扑打着,不敢睁开了。
这些牲口都有趋利避害的本性,过一两天就能找到。
关键是草料被刮得到处都是,到时候拿什么来喂养这些找到的牲口。
这么严重的暴风雪,自己放牧队带出来的牧民们有没有受伤的、死的。吐耶拜都想找个地方放声大哭。这是从他懂事以来,都没有遇到过的特大暴风雪。
暴风雪越来越猛烈,天开始上冻了。他的鼻子和面颊冻得更厉害了,凛冽的空气更加频繁地灌进皮外套里。需要把衣服裹得更紧些。
他微微睁开眼睛,觉得有一种强烈的光照耀着雪白的原野,地平线大大开阔了,又低又黑的天幕忽然消失,四面八方只看见落雪形成的一条条白色斜线。
在山坳里,风执拗地把一切都往一个方向吹。
右边,左边。到处都是白茫茫、灰糊糊的。
吐耶拜的眼睛想找到一样熟悉的东西,但是找不到:没有一个路标,没有一堆干草,没有一顶帐篷。什么也看不见,到处是一片白雪。
风似乎开始在改变方向了;一会儿迎面吹来,吹得雪花糊住了眼睛;一会儿从旁边讨厌地把大衣领子翻到头上,嘲弄地拿它拍打着他的脸;一会儿又从后面通过什么窟窿呼呼地吹着。
当吐耶拜翻身想把身子裹得更严密一些时,落在领子上和帽子上的雪就从脖子里滑进去。冷得他发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就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吐耶拜觉得风似乎小了点儿,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眼皮都好像已经冻上了。
起先布置任务的时候,是在帐篷里。没有戴手套。
现在想竭力伸开手指好像有些不可能。
他张开嘴巴,想招呼人,结果声音都没发出来,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然而,吐耶拜还是顽强地伸开手指。渐渐的,手指伸开了,不停把双手的手指一屈一伸。
他想走几步,到处去看看,却发现雪已经埋到腰上,浑身连脑袋就觉得冻住了。
“队长!队长!”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喊叫着。
吐耶拜想答应,张开嘴就是发不出声音。
喊叫的声音十分暗哑,都不晓得究竟是谁在呼唤了。
影影绰绰地有个人在向这个方向移动,吐耶拜经不住吼叫起来:“我在这里!”
这一次,总算发出一点儿声音,他自己能听到。
那个人影好像听到一点儿声响,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又向来路走回去。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连吐耶拜都不晓得究竟是吼叫了多少声,终于声音大了起来。那个人影又再次向这边走来。
山坳里,不时还有其他的叫喊声,也不晓得这人影究竟是怎么辨别出吐耶拜这细微的声音的。
他在雪地里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地看看是不是一个坑,然后再踏上另外一只脚。
好在,吐耶拜搂着的这根木头很是显眼,虽然被吹歪了,在山坳里到处都能看到。
一个人影在向这里挪动,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汇集在木头周围的人,不多不少,刚好是这次放牧队出来的十二个人。
牧民们把吐耶拜从雪窟窿里拔了出来,不断拍打着他身上的雪花,在他的脸上手上不停揉搓。
“谁身上还有火柴?”吐耶拜身上有了一点热度,吃力地问。
“我这里有!”托尔根在身上摸索半天,终于把贴身的火柴翻了出来。
“我们重新找一处山坳,找点儿东西点着了,先烧火取暖。”吐耶拜说完这句话,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大家七手八脚把吐耶拜抬着,到不远处一个背风的山坳里。
还好,这里好像并没有受到暴风雪影响,大家还在这里发现了三十多只羊。
这时,不晓得谁说了一声:“这暴风雪不一定有多久,火柴能省则省,我们让队长搂着羊取暖吧。”
大家一听,这主意也不错。毕竟这里的人都是年轻人,年龄最大的队长都没见到过这么大的暴风雪,何况他们呢?
羊的身上,也有不少雪块雪渣。
牧民们一只只检查着,细心地把羊身上的雪全部拍打干净。
这里离最近的自己公社牧民集聚点都有三十多里地,下一次送补给还得在一周之后。
能不能活下去,目前看来希望都在眼前这群羊身上。
这么恶劣的天气要到牧民的集聚地,不晓得有多困难。
从克孜勒套到最近的红山嘴,也得二十多里地。大家平时很少往那个方向去,都是回队上或者大队。
那边的路况很不熟,说不定在途中迷路甚至掉进雪坑里。
吐耶拜把双手插在肚腹下的羊毛里,好像那里格外暖和一点。
牧民们都搂着羊,感觉身上渐渐有了热量。
一个个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不知道还有多久天亮。天亮后,大家又该怎么办?
放牧队的人,能否及时找过来,在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这些牧民们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