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着我干嘛?”邓昌禄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具体的步奏是不知道的。”
其实,这也是他的谦虚之言,因为面前这个年龄比自己小了十多岁的年轻人,堪称中国有数的经济学家,不敢班门弄斧。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巫山幽幽叹了口气:“从魏晋南北朝以来,大家对人的外貌比较注重。”
“譬如庞统,由于各方面都不突出,刚刚投奔刘备的时候,只是当了一个芝麻小官。要不然,他也不会立功心切,死于落凤坡。”
尽管在太祖时代开始,对中国的名著禁得比较多,三国演义还是都看过的。闻言,一个个不住颔。
“到了南北朝,士族统治着社会,对人的品相就更注重了,要不然也不会让我大汉民族衰落志斯,被少数民族蹂躏。”
他也纯粹想感慨,历史是不可扭转的,九品中正制之下,人们对相貌和服饰的追求,达到穷奢极欲的地步。
通过黄巢起义,基本上彻底摧毁了士族的根基,但很多审美观念却保留了下来。
说白了,统治者希望自己的继任是能力和长相都优于常人的,传说中唐太宗的长子因为是个跛子被废,就是这个道理。
“到了今天,我们的高等学校在录取学校的时候,对身体有缺陷的人招收的专业屈指可数。”
“政府部门和企业嘴巴上不说,一个身体健全的人和一个有一定缺陷的人,肯定是前者占了优势。”
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大家都陷入了沉思,特别是涂红霞,她的感触最深刻。
组织部门,所选拔的基本上每一个人,对五官和身体各方面的条件暗中都有一些标准,至少她自己没有推荐过身体不健全的人。
“请书记放心,我们回去后就拿一个标准出来!”戈修齐信誓旦旦地表示:“企业录用了残疾人之后,税收各方面要开一些口子。”
“还得注意下,”邓昌禄这个纪委书记好像随时都充满警惕:“企业会把看门之类的活儿给残疾人,走走过场!”
他觉得有些不对,看看旁边的老王头:“当然,我不是看不起打更的。”
“在所难免,”巫山摆摆手:“真正胸怀大志的老板,是不屑于在这些方面偷工减料的,那样的老板也不可能做大。”
“书记,我还有一个疑问!”李开军难得也动起了脑筋:“您起先说的廉租房,是不是在材料各方面都是次品?”
“怎么可能?”巫山失笑:“这和老邓刚才说的那些私人老板有什么区别?挂羊头卖狗肉,我们欧洛泰不需要这样的名声!”
“请书记放心!”邓昌禄和李开军异口同声地表态:“在工程建设之初,我们就会跟进,严格把关!”
这一番表态让巫山很满意,有政法委和纪委同时出击,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保证北疆的廉租房工程不会成为豆腐渣。
“书记,”曹德彪这个大管家抚着肚皮:“我们先回去吃午饭吧?”
“好!”巫山看看时间:“老曹,咱食堂的伙食如何?”
“嘿嘿,书记,我觉得比家里的饭菜都带劲儿!”李开军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特别是翟师傅煲的汤,每天不重样!”
他在这里谈到食堂的汤,今天没到场的专员却正在喝汤。
“不错,石书记是南方人?”范才真端起碗尝了一口甲鱼汤。
他今天请客的是积海工业区原煤二厂的党委书记石大红、厂长周曲松,热电二厂的书记顾光辉、厂长白书军。
在一般的厂子里,书记和厂长往往是同一人。
当年巫山在和风的时候,就定下了调子,书记管思想政治工作,厂长管业务。
既然是国营的厂子,二者的级别是一样的,都是副处级。
在工人心目中,两人谁说话都好使,可不管在什么厂子,大家都恪守自己的本分,绝不越雷池一步。
尼玛,巫阎王的命令也敢违抗,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范才真这些日子收拢了不少人,他也知道其中质量高的不多。
没办法,他以前一直从事的是秘书工作,在汪恩冒身边做事。
自己的短板很明显,就是不懂经济工作。
于是,他觉得经常要和企业家们打打交道。
至于港商,想都别想,那些人几乎是巫山的禁脔,别人插不进去的。
小的商人,范才真压根儿就看不上,一个都不想联系。
国营企业,在欧洛泰地区,屈一指的是姚志远麾下的各种产业。
我们的范专员很清楚,他不是时代的主角,王霸之气一震,人家就溜溜的来投靠,那根本就是异想天开的事情。
人家姚志远是一匹千里马,也只有巫山来到和风以后才掘出来的。
继而扶摇直上,从农业局长到如今的管委会主任兼钢铁集团董事长,何况头上还有一个地委常委的头衔呢?
通过筛选,他终于明白,原煤二厂与热电二厂不是姚志远的嫡系,有拉拢的可能性,就试探着说要请他们吃饭。
开什么玩笑?如今的原煤二厂、热电二厂,都是北疆炙手可热的企业。
专员来了,这是厂子的荣幸,怎么可能让专员请客?
名义上,还是范才真请客,最后谁付账都没关系。
“哈哈,范专员您可猜错了。”石大红心情很畅快,有几个人能与北疆二把手在一起吃饭?
“这道菜不是我点的,”他指了指一直在动手盛汤的白书军:“老白在这里吃过一次,赞不绝口。”
“大家相逢就是有缘!”范才真露出自己的豪气:“别在我面前用敬辞,听着很刺耳,感觉你们和我很疏远。”
“借着白厂长的靓汤,我们走一个!”说完,他把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老白,没怪我借花献佛吧?”
众人忙不迭举起酒杯干掉,白书军心情激动,一口酒卡在嗓子眼上,觉得喉咙痒痒的,猛烈咳嗽,把酒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还好,他是上过大场面的,脸部对着外面,否则今天这一桌菜就全废了。
“老白,慢慢喝!”范才真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后我会经常到你们两个厂子来视察下,毕竟是咱北疆的明星企业嘛!”
“老白,你很不给专员面子哦!”顾光辉哈哈一乐:“专员,白厂长平时酒量很不错的,今天可能见到你太激动了。”
“就是就是!”石大红和周曲松同声附和:“是不是感冒了,老白?”
白书军的喉咙里还在火烧火燎的,把一碗汤咕嘟咕嘟喝下去才感觉好受点。
“是啊,专员,”他轻轻咳了一下:“巫书记还是专员的时候,经常也来我们厂子的,不贵大都是走马观花。”
“至于和我们在一起吃饭?”他苦笑着摇摇头:“哪里轮到我们这些虾兵蟹将?”
“也许在乌市和京城,一个副处级什么都不是。”范才真心里一喜,故作轻松地说:“在和风或者欧洛泰,还是很有分量的。”
“有屁的分量!”周曲松忍不住爆了粗口:“也就在厂子里几百号人面前是个人物,出了厂子,狗屁不是。”
“老周这就妄自菲薄了,”范才真心里越高兴:“再进一步,就是县团级。”
“专员,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石大红更久快到点了,升官的心情十分迫切:“在企业里升官实在太难。”
“不要说我们,就是咱地区的专职副书记罗定金,换届之后,仍然在这个位置上纹丝不动,他都不行,何况我们?”
“罗副书记是因为熟悉企业这边的工作嘛,”范才真故作轻松:“几位虽然是企业的领导,搞经济肯定不在话下!”
“专员,不是我姓石的吹牛!”石大红越来越激动:“在一个县里,不管是县长还是县委书记,我们这四个随便挑一个,谁不行?!”
“以前巫书记从来没提过?”范才真装作无意识的问道。
“巫书记?”顾光辉撇撇嘴:“他和我们在一起都很少说话。”
“这就不对了啊!”范才真拍了下大腿:“地方上是重要,没有咱厂子出的煤,没有咱电,地方上立马就歇菜!”
“怎么可能?”石大红想到就有些丧气:“别说我们积海,就是其他地方,煤厂和火电厂比比皆是!”
说白了,从排序上就可以看出,两家厂子都是第二,排位肯定没第一的重要。
两家企业在积海工业区的规模,也就一般般。
“老石今年五十八了吧?”范才真转移了话题。
讨论巫山的不是,连他都虚火。
隔墙有耳,说不定哪天这里的谈话就会被泄露出去,他可不敢与巫阎王扳腕子。
“是啊,”石大红叹了口气:“在厂子里从一个小小的临时工到了今天的副处级书记,按说应该知足了。”
“在地方上,干部在退休前还会提一级,估计在企业里是没有希望咯。”
“放心吧,老石,”范才真也不敢打包票,模模糊糊说了句:“你们的劳动,行署和地委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对了,咱原煤二厂与热电二厂主要都供应哪些单位?”他看到情况不对,又转向别处。
“专员,我们现在是统一调度的。”石大红十分惊讶:“据我所知,开春电网就要并网了。”
什么?并网?范才真犹如雷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