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月的时间,何元吉一直都带着李俊的人一起开荒。连城煜的身家有多雄厚如意不知道,只知道原先只是李俊带来的一百来个人干活,如意让李俊加快速度,最好是在九月初七之前就把事情办妥,李俊告诉她,何元吉将自己上工的工友和村里但凡能干活肯干活却穷的叮当响的汉子都招了来,他们比之李俊带来的人,更加熟悉山里的情况,也更加能干,开给他们的工钱不高,却已经比他们自己干的活的报酬要丰厚很多,这样来看,一定能更快地完成任务。
开荒砍下来的木材在何元吉家已经堆放不住了,可是放在别的地方又不放心,怕是晚上谁回来摸走。如意想了片刻,问坐在身边吃小碗糕的男人:“你觉得何远这个人怎么样?”
江承烨正好吃的差不多了,一口咬到了串着小碗糕的签子,一听到如意的话,他咬着签子,拇指抵着签子一掰,可怜的竹签就已经被他给撇断了。面无表情地男人痛快的解决掉最后一口,把怀里的帕子摸出来擦手,淡淡道:“你自己判断。”
他手里的帕子,还是之前如意给他擦水时候的帕子,最后被他无耻的扣留下来,无论如何也不还给她,如意也没有再找他要,可是如今看着他从胸口的位置把一张女儿家的帕子捞出来,她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
如意收回目光不再看他:“那就这么决定了,何元吉家放不下的木材,我和何远商量商量,放到他家去!”
江承烨擦完手,又将帕子叠好放回自己胸口衣领交叠的地方,然后转眼看着身边的女人:“你做衣裳的时候能有想问题一半的用心,也不至于做成那样吧。”
如意被他说得一阵脸红。这几日百味楼重新翻修,她有薪水,休假不用上工。把王凤娇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之后,就被江承烨扣在家里勒令她尽快做好衣裳。如意觉得其实让吉祥来做会更快,可吉祥听到这话,连连摆手,无论如何都不帮她做。
如意第一回和吉祥刷了赖:“大姐,我的好大姐,你下个月就要成婚了,总归是要绣绣枕头被褥什么的,还有你的嫁衣,你就顺带这帮我做两身衣裳给他吧,我成天被他吵着实在受不了了。”
吉祥羞羞答答的,低着头,心里只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实在是不开窍,人家程公子都主动要她做衣裳了,自己若是帮了忙若是让程公子生出什么误会该怎么办呢?就在吉祥陷入两难境地的时候,江承烨从东屋过来,将如意拎走:“我不放心她,还是我看着她来做吧。”
如意觉得现在他们这一对应当好好相处,多增进一些感情,便将裁剪好样板的衣裳给了如意,让她按照上头做的标记来一点一点缝就好了。
如意无法,只得答应,最后在江承烨其人的监督下以及没有吉祥从旁指导的情况下,如意很悲愤的将一只袖子缝错了,没对称。如意自然是被江承烨狠狠狠狠的嘲笑了一顿,可是嘲笑完之后,她依旧要把新衣裳做出来!
自从王凤娇消停之后,被领回家的香芝都接连着消停了,何婆子因为吃了好几回亏,现在对这如意也是屁都不放一个,一切似乎都在无形中归于平静,除了……
“如意!”一声脆脆的声响传过来,下一刻,穿着新裙衫的何柳儿就从门外进来了,她几乎看也不看西屋那边的吉祥,一瞧见如意在东屋,立马就进来了。等到她进来之后如意才发现,不仅是她的衣裳,似乎连这个发饰都是梳了个花样的。
何柳儿看着江承烨,期待着他的目光能望过来,可惜江承烨宁愿看着手里已经吃完的小碗糕的碗,也不曾看一眼何柳儿,最后何柳儿一咬牙,问道:“程公子,你又在吃啥啊,是如意做的吗?”
江承烨这才抬眼看了看她,似乎是因为提到了如意的食物,他才神色稍暖,道:“唔。”然后直接用手指戳了戳如意如意的胳膊:“喂,没了,再拿一个来。”殊不知如意正在缝衣裳,他忽然一碰她,如意方向一错,尖细的缝衣针直直的戳进了手指里,疼得她“斯”了一声,狠狠地瞪着江承烨:“没看见在忙吗!?”
江承烨的注意力却全是放在了她已经滚粗血珠子的手。其实从小到,他受过无数次伤,内伤外伤,刀伤毒伤,这样用细细的针戳一下,对他来说真的已经是如同挠痒一般,可还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血珠子是从她的指尖滚出来的,江承烨恍然有种刚才那一针是戳他心口上一样,他伸手就想把她的手握住,如意却已经起身,将手里的衣裳一扔:“事多!”旋即到灶房去拿来了两个小碗糕。
其实何柳儿一看如意就晓得她是在做男人的衣裳,她羞赧的打量了一下床榻上的男人。他身材修长,鼻子的长腿一条平放,一条微微曲起,露出了冰绸之下白色的中裤,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膀,再配上那一张倾城绝艳的脸,何柳儿觉得如果能被这样的男人抱在怀里,那她一定会幸福的昏死过去!
所以当如意放下手里的衣裳出门之后,何柳儿立马就努力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些,坐到了如意的位置。因为江承烨习惯性的靠坐在床榻上,这样坐在床边上缝衣裳,看起来就像夫妻一样。
何柳儿不过刚刚坐下,江承烨心里就是一沉,他还没来得及让她走开,就见到何柳儿已经拿起了如意做的衣裳在手里反复翻看,不过看了片刻,便扑哧一笑。
如意就是在这“扑哧一笑”之间进来的。她手里拿着两个小碗糕,站在门口的时候,她瞧见的就是江承烨懒懒的靠坐着,帅气的姿势堪称人神共愤,而何柳儿今日也是一身漂亮的裙子漂亮的装扮,她手里拿着的是如意做了许久还做毁了的衣裳,笑的十分灿烂。
不知道为什么,如意忽然觉得这一幕十分的刺眼!
何柳儿见如意进来,将手里的衣裳扬了扬:“如意,这该不会是你做给程公子的衣裳吧。”她还专程将那只缝合时没有对称的袖子给挑了出来,声音清亮:“咋做成这样了!?”
深呼吸……不要和这个碧池计较!如意努力地让自己平复,目光却不自觉的望向江承烨。
好嘛,这个平时对着自己冷言冷语的男人,一看到漂亮姑娘,就笑的跟什么一样了!
江承烨看着何柳儿挑出来的那只袖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看着她缝制时候一针一线认真刻板的样子,那是与她下厨时候完全不同的样子。她下厨师永远都是胸有成竹,嘴角含笑,仿佛做出美味佳肴是一件十分舒心开心的事情,可是当她缝制衣裳的时候,那个眉头就没有松开过,整个人如临大敌,竟是说不出的可爱模样!
江承烨在回忆中会心一笑,然后他转过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女人一脸菜色的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自己是大黄拉出来狗屎一般……
江承烨并没有感知到如意的内心活动,所以他对手里还拿着两只小碗糕的人说:“搬椅子进来。”
卧槽!
如意在心底骂了一声,面上却是一派平静,只是捏着红豆口味小碗糕的那只手一不小心用力过度,将签子给撇断了,好在竹签子撇端的声音不大,绵绵的一声。
她将小碗糕递给了江承烨和何柳儿一人一个,将竹签明显短了一截的那一个给了江承烨,另一个葡萄干口味的给了何柳儿,然后出去……搬!椅!子!
见到如意出去,何柳儿看着江承烨手里的红豆小碗糕,心思一动。她晓得,红豆就是相思豆,是一种表现男女情爱的美好豆子,她想试试江承烨对自己是否有意,又或者说自己能否让他让糕,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儿家,总不能大喇喇的告诉他,她想要他手里的红豆小碗糕,那样即便他给了自己,那也是讲客气。
所以何柳儿想了想,委婉的说:“程公子,你手上的这个真好看,我很喜欢。”然后,她含羞带笑的看着江承烨。
江承烨微微挑眉,也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碗糕:“是么?”
“恩。”何柳儿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已经在想想自己该要用什么样的姿势来接,若是刚好两人的手指碰到,自己是停留片刻,还是与他保持着触碰?何柳儿越想越激动,最后索性直接看着江承烨。
江承烨看了看何柳儿,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红豆味的小碗糕:“你很喜欢它?唔,我也很喜欢。”话毕,直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何柳儿期盼的神色,在他咬下小碗糕的那一刻石化了。
这一头,出去搬椅子的如意,心理活动很是激烈。
死程叶烂程叶王八蛋程叶!
自己要招待自己来搬啊!
只是她来招待何柳儿是几个意思!?
如意心里无数的吐槽,最终将椅子搬了进来,往地上一放,对着何柳儿道:“坐吧。”
这是基本的待客之道,虽然何柳儿十分想要继续坐在床边离着江承烨近一些,可是她又没有一个堂堂正正的由头来拒绝如意,最终她只能提着裙角站起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江承烨看了一眼站着的如意,不免催促她:“还站着做什么?继续。”
呵呵……你和姑娘家谈天说地吃碗糕,老娘帮你搬椅子做衣裳当奴隶么?!如意看了一眼江承烨,默默地走到床边坐下,拿起衣裳继续缝,只是这时候,她的一针一线就戳的有些粗暴了,仿佛手里的不是衣裳,而是刚才那个看着何柳儿会心一笑的男人!
江承烨呢?看到如意坐下来的那一刻,他心里十分的舒心——果然还是这个女人的气息让他更为喜欢,只有她能让他觉得相处时候即便是不说一句话,也是一种惬意。
何柳儿一直注意着如意手里的衣裳,她自然知道一个女人要为了家人以外男人做衣裳意味着什么,可她更清楚女人的优势是如何体现出来的,再会做菜又如何?那吃下去的东西还不得拉出来,可做衣裳就不一样了,那可是给男人贴身穿着的,料子做工好的时候,不知道能穿多少年呢!
这样一想,何柳儿笑着说道:“如意,这衣裳可不是这么缝的。”她极其认真的看着如意手中针线的走向,道:“这里缝合的时候得密一些的好,否则容易崩口子。”
如意茫然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裳,何柳儿自动自发的将她这个眼神理解为不懂且困惑的眼神,便笑着直接上前将她手里的衣裳拿到了自己手里:“这里的面儿是在外头,缝的时候得把缝朝着内侧才不会被瞧见……”何柳儿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开始慢慢地缝合,仿佛这件衣裳本就应该她来做似的。
如意看着何柳儿,她的手很美,指甲壳子上还涂着红色蔻丹,手法虽然比如意要好上很多,可是若是和吉祥比,可不得被吉祥甩下好几条街么!不过见她主动要帮忙干活,如意的手指相互碰了碰,感觉到了被针扎的伤处还有些痛,便默认了何柳儿的行为。
何柳儿将一直袖子完完整整的缝好,抬眼一看如意和江承烨都看着自己这边,忽然一羞,然后很不好意思的将手中的活放下,却并没有交还给如意:“哎呀……你看我这一顺手就自己做起来了……”她把自己缝的那一边展出来给如意和江承烨看:“如意……程公子,我做的还好么?”
其实她对自己做的极其有信心,可她就是要让江承烨瞧瞧谁的手更巧!
何柳儿的用心固然是苦逼,可是更苦逼的是江承烨压根没有看她缝制出来的衣裳,他的目光稍稍偏了偏,落在了如意那微小的动作上,看着她轻轻碰着自己的指头,一碰手指头的动作就是一滞,江承烨终于觉得让她给自己做衣裳,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恩,缝的很好啊。”如意陈恳的点点头,何柳儿微微一笑,又望向江承烨,似乎是在等着他评价。江承烨扫了一眼那只袖子,淡淡的点头,话却是对着如意说的:“的确是比你做的好。”
如意心底冷笑一声,明明她的确是觉得何柳儿的确比自己做得好,可是当江承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如意就觉得他一定又是吃太多所以不晓得饥饿的滋味了。
左右她也懒得摊上这个活儿,索性直接对何柳儿道:“柳儿,我最近有些事情忙,我大姐也要筹备出嫁的事情,左右你的手工好,不如这件衣裳你帮我做吧。”
何柳儿正有此意!可她还是表现的十分娇羞,看了一眼如意,将目光落在江承烨身上:“我的确是有时间……不过……这样不妥吧。”言下之意,是女儿家做给男人的衣裳,和手绢一眼都是有含义的,如果江承烨真的让她做,那就是说他对自己并非一点好感也没有!
如意顺着何柳儿的目光一并望向了江承烨。江承烨看了看这两个女人,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他答应了!何柳儿心中迎上一股狂喜,她笑着点点头,低下头去继续开始缝衣裳。
如意有点不想再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了,仿佛是老天感知到了她此刻心中的想法,门口忽然就出现一个人。
“请问何如意何姑娘可是住在这里?”来人一副小厮的打扮,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东西屋两边都能听到,如意走出去的时候,吉祥也从西屋里出来了。
“我就是,这位小哥有什么事?”如意打量了一下来人,觉得他这身打扮有些眼熟。
小厮笑着,微微躬身:“如意姑娘好,我们家夫人想要见见您。”说着,他退回到院子门口,如意顺着他的方向,这才看到一驾熟悉的马车停在院子门口,马车下面站着小厮和一个丫鬟,那丫鬟如意认得,是叫做相思的丫鬟,是裴玉容的丫鬟!
裴玉容的名字冒上心头的时候,如意心中倏地一沉,果不其然,下一刻,马车帘子被撩起,一身白色狐裘的裴玉容优雅的下了马车。不似上一次在郑府的假山上偷看到的那般虚弱,今日的裴玉容点了妆梳了髻,一柄镶嵌暗红玛瑙圆珠乌银扁钗将她整个人衬托的雍容华贵,优雅十足。
裴玉容由下人们搀扶着进了院子,见到如意时,她总算笑了笑:“怎么,几日不见,倒是不认得了?”
如意上前几步微微福身:“郑夫人。”
裴玉容将她扶了起来:“果真是不认得了,这做派倒像是见到个陌生人一般。”
如意顺着她的话笑了笑,吉祥已经在堂屋里搬好了椅子:“郑夫人,快请坐!”
裴玉容笑着点点头,进了堂屋。只是进门的时候,她朝大开的东屋门瞧了瞧,不一会儿就有走出一个漂亮的姑娘来。何柳儿一见到裴玉容就晓得她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只是她不晓得这个就是香芝头上的姐姐,遂还是十分客气的福了福身子。
因为何柳儿来的时候是直奔东屋,那时候吉祥正好在西屋因为做绣活做的有些累,打了个盹,这才没听见她来了,此刻看到她,微微有些吃惊:“柳儿,你咋过来了!?”
按理说何柳儿与她们虽然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但是在江承烨这件事情上,何柳儿的合作意识空前绝后的强烈,她不能让外人晓得如意有那么一个极品准夫君,只要这个消息还没被传出去,自己就有替代的可能,否则届时若是传了出去,即便日后程公子也娶了她,那她也是做小的,是以她自然不会说自己是来找如意顺便看看程公子的,她笑了笑,道:“我近来闲着没啥事儿,正想和如意来学两道菜呢。”
吉祥确实是疑惑了:“可是柳儿,三婶不是有身孕了吗,奶奶最多还能帮着照顾小福寿,你在这边,三婶真的没问题吗?”
何柳儿的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是、是啊,我就是为了照顾我娘,这才想来如意这里学学手艺,也、也好给我娘补补身子……”
一旁的裴玉容却是听着笑了:“这可真是巧了,我们一个两个都来找你学手艺,当真是面子大得很。”
何柳儿被吉祥说穿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给自己找了托词,可她还是匆匆的告辞回家,只说下一次再来学手艺。
何柳儿走了,吉祥回到了西屋。如意陪着裴玉容坐在堂屋,给她泡了一杯茶:“郑夫人,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找我?”
裴玉容理了理自己的广袖,微微一笑道:“方才不是说了么,自然是来找你学艺的。”
学艺?如意微微皱眉:“怎么好叫夫人亲自来找我呢,以往都是我去府上的呀。”
裴玉容似乎是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倒也晓得是我等着你去我府上么,可我左等右等,无论如何也等不来你,左右我每日都没什么事情,今日实在是闲得慌,便来找你学艺了。”
如意垂了垂眼:“可是这穷乡僻壤的,夫人身份尊贵,若是来的路上出个什么岔子,如意不好向郑公子交代。”
如意说的本是客套话,意思里多少也掺着她亲自上门实在是有些不合理的意思,裴玉容的笑容未减,顺着她的话讲下去:“那我今日对如意有一请求,若是如意答应,既方便你,也方便我。”
如意冲她笑了笑:“请求这个说法可是折煞如意了,有事情夫人尽管吩咐。”
裴玉容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抬起头时又是一番温和笑容,道:“既然如意你这般爽快,我也不和你客套。我今日来,的确是存了一个向你学艺的念头。可我无意间听说前两日香芝妹妹有和你们闹了不愉快。香芝与你是血亲姐妹,入了郑家,就算是郑家的人,这样算来,我与你,应当也是好姐妹。俗话说的好,家和才能万事兴,我想请你和吉祥她们过府一聚,再在郑府小住些时候,若是你们有什么摩擦和不愉快,我也好做些调解,顺道再向你学些手艺,岂不是一举两得?”
裴玉容要让如意过府小住已经让她有些意外,可她居然还要带上吉祥她们一同小住,这就不合适了。如意自然拒绝:“郑夫人,我大姐下个月便要成亲,如今有许多事情忙得很,让她去郑府,只怕她不习惯,也放不下手里的事情。”
裴玉容却是笑了:“竟要成亲了?那我更得为吉祥备一份嫁妆才好,大姑娘上花轿都是头一回,我好歹成过一次亲,吉祥若是有什么不懂得,我也可以帮这些。”
如意坚持拒绝裴玉容的好意:“郑夫人您的好意如意代吉祥心领了,不过这一次成亲,是吉祥和同村的一个姑娘一起成亲,那姑娘是里正夫人的远房亲戚的女儿,里正夫人平日里待我们也十分亲和,婚事的细节,有里正夫人为吉祥打点,且她和那姑娘都是待嫁之人,小姐妹间话自然也就多些,郑府地方大人也生,只怕她不习惯,也搅了夫人静养。”
裴玉容笑着摇摇头:“看来这诺大的郑府也留不住你们,倒是这乡里生活更自在些么。”
如意闻言,只是笑了笑,并不言语。原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该揭过了,但裴玉容却并未放弃,絮絮叨叨的又说了许多,言下之意就是吉祥不去有道理,若是如意不去,就是和香芝还置着一口气,也不将她这个姐妹当做姐妹了,是打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主意,让人伤心。
其实仔细回想,裴玉容一直以来,多如意多半都是帮助多过其他,无论是最初卖安息茴香给她还是之后在百味楼对她的大方打赏,又或是在郑府与霍云较量时她对自己的关心,多多少少还是让如意对她存这些感激之心。加之郑泽这个渣男的屡屡作为,更加让如意同情起她来。
然而如意对裴玉容的这些印象,都须得是在她没有在那个晚上去到郑府,看到那样冰冷残忍,却睿智冷静的裴玉容的基础之上,方能成立延续。
如意觉得,对裴玉容这个人,她当真还未真正了解。
如意陪着裴玉容坐在堂屋,她垂着眼眸,似乎是认真想了想,最终道:“郑夫人的盛情难却,如意不好再推辞,只是希望郑夫人给如意些时间,让如意陪着大姐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忙完,再将大姐送出门,如意自当去郑府,小聚也好,小住也罢,夫人不赶我走,我绝不走。”
如意的一席话,终究得了裴玉容的允首。
她出来的时间终究不方便太久,最后如意为她包了些许小碗糕让她带回去尝鲜,这才把人送走了。
如意站在门口,眼看着马车走的没有影了,这才将院门关上回了屋。吉祥对裴玉容的到访有些压抑,可是知道她是郑泽的夫人,她又有些担心:“如意,这个郑夫人找上门来,该不会是为了上回的那件事情吧……她……她会不会……”
如意对着吉祥笑了笑:“大姐,你就别杞人忧天了,郑夫人若真是想对我怎么样,凭借郑家的财力,她随意买两个混混教训我一顿不就成了吗?哪有要报复人,还青天白日的将人邀请到自己家里再报复的,不是傻缺么!”
如意的一番话将吉祥逗笑了,她点了点如意的脑袋,转身回了西屋继续绣活儿。
如意确定外头已经没人了,就跑到东屋去看江承烨,可是东屋后面的窗户打开,却并没有瞧见江承烨的影子,如意扫了一圈,转过身来的时候,消失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灶房摸了一个小碗糕拿在手里,此刻正靠着门边,一边吃小碗糕一边看着她。
如意被他的神出鬼没吓了一跳:“我说我的小碗糕怎么少了几个,我应当没有记错数目才是。”
江承烨举着小碗糕走了进来,往床边一坐,对着她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如意因为裴玉容的出现,隐隐有些猜测,此番她也不和他计较刚才的事情,很是听话的走了过去坐好。
江承烨一边吃小碗糕一边道:“裴玉容这个人不简单,你别蠢得和她交心。”
如意瞥了他一眼,凉凉道:“你这个人不也不简单,我还不是照样和你交了心吗。”
吃小碗糕的男人动作忽然一滞,望向如意,眼中有异样的情绪闪过,如意正想着什么,这些话也不过是她的一个玩笑话,可江承烨听得很是认真,然后如意听到他说:“我么?我自然是不一样的!”
如意只当他是自恋惯了,笑了笑就算是把这一页揭过了,转而道:“你不是答应我帮我查一查郑泽的事情吗?都过了好几日了,腿也帮你捶了,鱼也给你吃了,你到底查不查的出来?”
江承烨双手微微后撑,笔直的大长腿直直的伸着,姿态慵懒:“三日,给你一个答复。”
如意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可是想着他那副“老子第一无所不能”的傲娇高冷样子,如意就将这份怀疑深深地放在了心里。
今日兴许还真是个串门子的好日子,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来,刚刚送走了裴玉容,因为受伤消失已久的辛旬神奇的出现了!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有些时日了,再次见到,如意说不上有多么想念,可见他无恙,多少也是放心了些。也许是自从上回江承烨伤了辛旬,让东桥那边晓得了如意有一个身手厉害的人保驾护航,是以将辛旬撤走养伤的这段时间,那边并没有派什么人过来。
辛旬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可以放心的是如意,冷眼旁观一脸不爽且带走敌意的那个是江承烨,而最为激动热情宛如见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一般的那个人,居然是吉祥!因为在吉祥看来,如意和辛旬就是一对,因为辛旬的忽然失踪,她也有自己的猜测脑补,比如如意说辛旬是个镖师,他们会成亲过日子,可辛旬和何元吉一样是没有家底的,连何元吉都那么拼命挣钱,那辛旬无言无辜消失,指不定是他悄悄去走镖,为了不让如意担心所以才不告诉他们,可是在辛旬离开的一段时间,如意和朝夕相处的程叶程公子走到了一起!原本以为辛旬是走到了外头,不愿再回到这个小山村了,吉祥还想过如意能和程公子在一起也不错,可如今,偏偏辛旬他回来了!
吉祥去烧水泡茶,辛旬压低了声音对如意道:“姑娘,王掌柜让我来告诉您一声,刘全全都招了。”
刘全,如意在百味楼是背后对她捅刀子的人,如意将他丢给了东桥的王掌柜,用江承烨给她的药粉逼供,可这也已经有好些时日了,刘全能撑这么久,倒也是个硬汉。
吉祥烧好水出来的时候,堂屋里已经没了人,只有那个程公子一脸阴郁的站在东屋门口,见到吉祥,把如意的话转给她听:“那个辛旬还是要走,外面更美更有意思,他不会和如意成亲,所以专程回来抛弃她。”
吉祥手里的水杯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她慌忙几步冲出去瞧了瞧,外面哪里还有什么人?吉祥怕如意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忙问道:“那如意呢?她出去了?她出去的时候是个啥表情?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吉祥怕如意想不开躲起来做什么傻事!
江承烨淡淡的看了看门口的方向,从容道:“不,她挺开心的。她说去送他一程,回来的时候顺便在镇上逛逛,很快就回来。”
说完,江承烨就在吉祥惊愕的目光中回了房,自然也不会告诉她,其实如意方才只是让江承烨转告吉祥,她有事出门,不用等她吃晚饭了……
如意和辛旬一起去东桥,一路上她多少还是要表达一下关心。
“你的伤可好些了?上回我见你伤的挺严重的”
辛旬依旧是驾着马车来的,神色淡淡,语气平平:“多谢姑娘关心,已经好上许多了。因着三爷晓得了姑娘身边有高人护航,也就没有派辛旬再过来。”
如意点点头,表示理解,马车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东桥这边。
原本刘全交给王掌柜,只是因为如意想要借用连三爷的人力和地盘来盘问他,可是等如意真的到了这边的时候,王掌柜却是一脸堆笑的告诉他,刘全在招认以后已经断了气,未免尸体发出恶臭,三爷做主将刘全的尸体处理掉了。
如意听到刘全已死的消息时,心中惊了一惊,再看着王掌柜笑呵呵的普通一尊弥勒佛一般,却说着残忍血腥的事情,如意的目光沉了沉,问道:“刘全既然已经死了,早些处理自然给王掌柜少一分麻烦,王掌柜让辛旬告诉如意你们已经问出了刘全知道的那些事情,如意倒想知道是些什么内幕。”
王掌柜一拱手,笑呵呵道:“请姑娘过来,自然是为了告知姑娘您欲知的真相。”
原来,数年前东桥镇上的确是有两家有名气的酒楼,一家是东桥镇本地的酒楼,而另一家百味楼,不过是因着汴京那一家的名气来到这里来的,一些有身份的人都晓得百味楼,可更多的东桥本地人,则是更加青睐另外一家。当时的李恒才借着初来乍到的由头,与那一家的掌柜成了好友,两人时不时在一起谈一谈生意经。东桥镇毕竟比不得汴京,听说李恒才这家百味楼,是汴京那一家的分店,那位掌柜的对李恒才更是尊敬有加,在他看来,李恒才是个见多识广之人,十分值得结交,而当时的刘全并非百味楼的厨子,他不过是另外那家酒楼里负责切菜的一个帮工。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李恒才收买了刘全,引了一批海鲜教那位掌柜如何烹制,暗地里却让刘全在海鲜中下了会将过敏症状扩大许多倍的药粉,最终酿成惨案。那家酒楼自此因为海鲜害人而关门,掌柜的入狱而亡,刘全凭着多年在厨房里偷学到的师傅的手艺,转而成为了百味楼的大厨,做出的菜味道竟然还不错。因着他知道李恒才的谢谢丑事,是以多年来他和其它大厨在百味楼中趾高气昂,李恒才也从未说过什么。
只是这一切,终究因为如意的出现而被改变。
王掌柜告诉如意,能问出来的也就这么多,如意沉默着听完他的话,许久没有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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