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河,整个心就安定下来了。天sè近晚,我们进入的是中乐làng府遂城地界,我们还好赶在天全黑之前在驿站住下,由于那张写着我身份的大旗,我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我和北海去本地衙门打声招呼,该城县尉倒是个老实之人,比辽西的那个要好得多,我也算比较客气,让他不要麻烦了,也不用飞马传书给都护公孙范。因为我还听说他同时还是北乐làng的都护校尉,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忙的过来,但我至少可以以不要打搅已经很繁忙的公孙大人为由,让他不用如此劳师动众,我们歇一晚就去南乐làng了。
伯圭在我临行前说过,中乐làng和北乐làng都由他的胞弟公孙范治理,让我只管吩咐,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会替我办。南乐làng他就没招呼我,他知道那是我的属地,他再嘱咐我未免有些僭越。
我稍微在城内转了一圈,县尉还找个能说会道的本地人差役跟着我。这里的百姓虽然衣裳样式和我们一样,但据说绝大部分都是高句丽人,高句丽的意思就是山高水丽。水丽我完全同意,路过几条河,虽然不是很宽,但水质清冽,水边huā草繁茂,不太似秋季的样貌。山高倒未必,在这里我根本看不到可以称为山的地方,全是些小丘陵,不过向导告诉我,乐làng的真正高山全在北乐làng,中乐làng以丘陵为主小块平地,南乐làng只有几个小土包大片都是平原了。
城很小,骑着马在已经人很少的街道上,片刻就晃了一圈。这里方圆只有四五里,比襄阳小多了,更不要说和洛阳比了。就是这里的黄昏已经颇冷,不能用凉来形容了。
他们还是在县衙给我设了宴,我也没理由不参加。但这天的晚宴上就只有我一个客人,小南出去玩了,那对夫妻就更不要指望了。他们安置我一个人在主席上,我说这不合礼仪。但我不坐那,谁都不敢也不肯坐下,我只好就将就了。这才开始今晚的宴席,穿着鲜yàn大氅的高句丽少女随着他们的乐队的乐声而翩翩起舞,一个中年艺人开始抑扬顿挫的唱起歌。那个县尉贴近我和我说这是高句丽人的起源的故事,也是个民间传说。这让我很感兴趣,我一向对这种事感兴趣,这让我仔细的听了下去:已有万年之遥,一切天帝创造,地上物种繁茂,却无人的欢笑。
三千年前一日清早,白头山顶神光闪耀,天帝之子桓雄,架着金sè飞马战车,带着三千仙仆来到。
云开撒万道辉煌,雾散传千里呼啸。
桓雄展天帝神迹,山颠现奇光万道。
白山之上,冥水之头;惊现一城,其名为神。
此中三千仙子各有道,浜水为渔,依林即樵,平坦耕种,嶙峋猎雕。
往来行商,内外诊疗;力士夯筑,乐师凭调;植桑求丝,掘土为陶;歌艺动人,舞技美妙;如此种种,不尽言表;共计三百,六十一道。
众山禽兽,诸水鱼鸟;羡煞诸人,行事逍遥;有北麓熊,南坡虎,西水雁,南天鹞;祈求桓雄,赐之为人,重谢相报。
天子怜悯,出题相考:居于黑洞,度此严冬,一百天内,大蒜艾蒿,期满出洞,即赐人道。
一十六天,雁出南飞;曰洞寒冷,难耐风啸。
五十九天,鹞落平湖,诉蒜辛辣,难咽艾蒿。
八十四天,虎归南山,咒(w)ùe孤寂,洞中无聊;百日期满,熊自欢笑,褪去旧皮,衣之为袍;直立能言,手舞足蹈;以水为镜,惊见娇俏。
面见桓雄,叩谢大恩,无以相赠,以身相报;千日诞子,名唤桓君,日月宠溺,山水相抱。
……
这就是高句丽人的创世说,与我们的盘古开天辟地,伏羲女娲创世造人传说比起来,似乎太单薄了点,但我还是听得很起劲。不过,他们的歌和那一夜听到的差不多,都有些单调,相比较而言,中原的歌赋要显得丰富很多。而且到后面全是些没有内容的礼赞,这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实际上我们的后面也有这样的一段,我想不出来那一段干什么用的。
不过,我还是很有兴趣的问了这个神城大约在什么地方。
“北乐làng府的朝鲜,就在白头山东边山下,相传是我高句丽人的第一个城。朝鲜之意即朝日鲜明之意。因每天该城的第一缕阳光都是由白头山上积雪反映过来的。”
我点头称善。
晚宴后,县尉和我提了这些高句丽人。他告诉我公孙瓒军队中有很多都是从这里征召的,此地民风纯朴,耿直善良,却又非常的勇敢善战,战场上相互协同作战能力几乎与生俱来,较之鲜卑,乌桓,匈奴似不适于以蛮族视之。我问道此处可有乌桓人,答曰乐làng没有,玄菟好像有,此时我心中立刻暗骂应该是肯定有。再向西北,辽东郡国中就有乌桓族几支。听完,我立刻和他道谢告辞,看来他对乌桓人不太熟,问他我不如问那个乌桓军中会说汉话的人。
当我找到他时,他正笑嘻嘻地和鲜卑女子讲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冬天乌桓人怎么猎熊。听到此处,我心中一惊。我想的是别让高句丽人听见,高句丽人以熊为祖先,他却讲着怎么把一只熊nòng死。倘若被高句丽人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免得他触犯众怒,被勇敢善战的高句丽人给宰了。我连忙打断他,让他到我这里来,他很俏皮的和那些鲜卑女子到了一个别,就跑到我这里了。
“你是汉人?”见他点头,“你怎么到乌桓人那里的。”
难得见他的脸上失去了那种不正经媚笑,一副很沉重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堪回首:“我小时候,家里遭乌桓人洗劫上下十几口只有我被留下活口抓走当了他们的奴隶,乌桓人那里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主要是我们汉人,平时打骂不说,乌桓人好争斗,但严禁杀人,但只是对他们自己人来说的,我们稍有异动,便会遭随便打杀……”
我没想到他会哭出来,抽泣中,他扯开了他的衣袖,在左肩上有个很大的伤疤,“这是我小时候的烙印,上面的符号是他们的族的标记,表示我归他们族所有。”
“你为什么不逃呢?”
“不敢,乌桓人看马看得很严,根本不可能偷马逃跑,而跑又肯定逃不多远,就被人追上,从地上拖回来,如果还没死,就当大家面……”我的心都猛紧了一下,而他继续他的讲述,“我就这样活着,我当然得想办法,我不能就这样直到死去,我想活得好一点。所以,我抛掉自己的骨气和傲气,扬起笑脸和谄媚,极力讨好我的主人们,才终于让生活稍微好了一点,也能给其他抢来的奴仆nòng多一些食物和衣物。后来,我在的这一大族乌桓人被公孙瓒招安,在辽东臣服。但公孙大人却没有向这一族要求将我们这些汉,匈奴,高句丽,鲜卑的奴仆解救回来安置的意思,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或者知道也没有兴趣过问。这次不是碰上你们,我也许还在那里作一个管家。在玄菟白山的时候,我只想着人数相差太多,只能希望你们交了财物,别被乌桓人屠戮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厉害。当我到你们这里时,才第一次感到自己像个人一样,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换了样。可是一想到在乌桓营中的其他兄弟姐妹时,我心里又总是不是滋味。”
“乌桓也算游牧之族,为何来劫我们时,马匹如此之少。”我心里还有些疑问。
“好像听他们说是公孙瓒大人以重金购买,现在他们全族除了还怀着小马的母马和一些种马,剩下的全换了财宝了,平时很少有人骑马,只有那些头头还能以马代步。”我心里想着这些乌桓人为何如此贪恋钱财,“他们现在住进了辽东属国的无虑城中,再也不要放马游牧。每天和那些归附的匈奴人玩乐,huā天酒地,公孙瓒又大送美女珠宝,现在的这些乌桓人和几十年前的乌桓人都已经完全不同了。而那些还不愿如此奢靡放纵的人,就组织了流匪队伍,在玄菟的山中。我的那些主人就是其中一支,他们把我也带上,让我说汉话给那些被他们围住要抢的人,而那帮人说不来几句汉话,他们又不敢在公孙瓒的地盘上大肆屠戮,只敢抢抢财物和马匹,尤其是马匹。所以,我就显得比较有用。”
“你不是个一般的人。”我对他说,“我觉得以你的前面十几年的身份,你的谈吐见识实在过于出sè。”
“因为我的主人和他的一族全是笨蛋,他们居然就没人识得了汉字。我出生于一个读书人家,在被他们抢走之前,倒还认识不少字。他们抢到的书简等物,常就直接当引火物烧了。我告诉他们这东西可能会很重要,所以,他们才把书简先给我看。所以,我才看了一些东西,也懂了不少事情。那些乌桓人还想从我的嘴里知道那些东西是什么,我就给他们现编,邸报我就说是京中谁谁死了,有些兵法类的简书,我就告诉他们是讲如何生孩子的……”
“你怎么这样骗他们。”我觉得好笑,他也笑出来了。心道原来他骗人这么有水平。
“好久没笑得这么开心了。”他的眼睛看着天空,虽然带着笑,虽然可以看出他的愉悦,但眉宇之间似乎有一种黯然。我忽然有了主意,但我暂时不能和他讲,因为我不确信我能做到。
“你叫什么名字?”我相信他有名字。
“阎柔,但由于太小就被乌桓人抢走,没有字。”我心里在想真是个好姑娘似的温柔婉约的名字。但和眼前虽然有些谄媚却不惹人讨厌,还又经历无数风霜的人相比,确实相距甚远。
“那帮乌桓贼人的头叫什么?他们那帮匪什么情况?”
“土荆家兄弟四人:土荆秀,土荆汉,土荆乌,土荆丸。您一棍捅死的是老四土荆丸。他们在玄菟白山这一片不断换地方,一共有一千二百多人,上次去劫你们来了八百。”
“不要用你们这个词了,用我们吧。你恐怕也很难找你家的亲戚了,跟着我吧。”我发出了邀请,他很感动,立刻跪伏于地,叩谢于我,“我只知道大人姓谢,在他们那里我也不大敢问,那大旗上的篆书我也只识平,云,谢三字。”
“我是大汉平安风云侯谢智,字子睿,平时交我谢大人,或子睿大人就可以了,sī下里,叫我子睿兄就可以了。不要过于拘礼,我不喜这些。”本已被我扶起,听到立刻又跪伏下去。
“大人,恕小人无知,小人虽知道你们不是普通客商,但没想到您是个大官,您不必对小人如此客气。”口气中谦卑的有些过头。
“不用如此客气,我没什么作派,就像他们一样对我行礼就行了。”我指了指旁边的经过的鲜卑少男少女,象是呼应我的话一样,所有人经过我,只是一躬身,道声:“谢大人。”就又过去了,很多人脸上还带着笑,这些所谓的蛮族人显然要比我们有些中原人要可爱的多。我也稍低一下头,嗯一声微笑着以示回应。
“请起。”我再次拉他起来,“能作战吗?”
“能,土荆丸常与人练武,我就经常被他拉上一起对打。这样,他就是失手把我杀了,也不用怕。”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示意他死的活该。为了表示亲近,我也帮他吐了一口,相视我仰天大笑,他低下头笑。
“小南。”我将他唤来,指着宽敞的后院,“与这个阎兄弟打打试试。”
“好啊,我早就想和人打打了。”我想他一直很手痒,以前在海阳没人和他打,尤其是他有了一个能打却因为幸福过度而拒绝和他打的姐夫,他就更手痒了。
我叫人给他们找来两根七尺长的木棍,制定规则,让他们上马捉对,不允许错蹬对冲。
对阵开始了,两马两人开始缠作一团,那个阎柔确实有两下子,虽然只是招招抵挡,但没有丝毫慌luàn。而小南打得过于大开大阖,中间(w)iōng膛门户大开,只是他的力气着实不小,连续卯足力气快速猛攻,bī得阎柔和他的马没法近前。否则只消架住一棍,朝他(w)iōng口捅一下,就可以击败他了。看来这样下去,小南估计要输,就看他的力气还能支持他如此疾风骤雨的攻击多久了。不过看来阎柔和那个土荆丸对打时从不进攻,想想也是,如果胜了,惹得那乌桓人心情不好,确实对他这个身份很不利。但现在不同,我赶忙大喊:“阎柔,你也进攻啊。”
不过,我这声喊似乎让他分了心,他被小南打下了马,小南到确实还算个好孩子,他没兴高采烈,而是看看阎柔有没有受伤,阎柔笑着站起来,“我身体结实,没事的。”
他们很快又打了起来,接着胜负就开始不断被分出。但小南还是占优势,阎柔还是不习惯进攻,总是在进攻时lù出很大的破绽。他看来从来没有进攻过,才开始进攻从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找不到感觉。
但他很开心,我想一个忽然获得自由的人,应该会是这样的。可惜我无法感受,只能全凭想象。但我想他还是会想着那些同样在乌桓人手中的其他人,待我到了乐làng,看看能不能组织一支当地军队,去至少把那土荆家给灭了。相信这种消灭山贼的事情,公孙瓒大人应该不会反对,然后看看可不可以去辽东属国,把人都给救出来。看来这一趟想歇是歇不成了,不过还好,有这种值得做的事情做,总比在乐làng无聊的过一个月要好得多。
我忽然又想到,本来这次出来,就有点逃避的意味,倒不如做几件好事,免得以后后悔自己当时这么愚蠢,这么懦弱。到以后,我还有理由为自己骄傲,因为,我替荆州找来破六韩烈牙和呼萨烈南国,以及眼前这个阎柔。不过阎柔现在还不能称为一个真正的人物,他似乎谦恭的过分了点,tǐng身而出独当一面的气势全无。他现在也只能和下面的人随便说说话,似乎献殷勤的成分居大,而且还是开始不知道我们身份的基础上。对我,除了开始的献殷勤,后来转入正题后,连正眼都不太敢看我一下,不过,我想以后会好起来的。看来一时半会他无法从原来的身份中挣脱出来。刚想到这里,看见他将要攻击时又是习惯性地犹豫一下,战机稍纵即逝,他又被打下了马,呼萨烈南国和他笑着说着什么。他则再次上马,说了几句,又开始打了。看来,小南这个孩子会使阎柔慢慢放开自己心(w)iōng的,虽然他还是客客气气的,但明显他已经能比较自然的笑了,也能相对随便的开些玩笑了。
我转身去找破六韩烈牙,想找他合计点事。不过,到那里时,却发现,弟妹焦急的在驿站大门外,看见我赶忙行礼。
“烈牙怎么了?不,龙行怎么了?”我忽然想到烈牙是他的鲜卑名,我让他去娶刘婉小姐时,是以一个汉人副将的身份,免得刘老爹怕女儿跟着异族人受苦。不过好像刘婉小姐全知道了,也是,他们这么恩爱,破六韩会有什么事瞒着她,估计还没结婚时,就在那些信中给交待了。
“大伯您来了……烈牙病了。可能是伤口的问题,也可能是受了风寒,我给他把伤口洗过了,但他现在还在发着烧。大夫还没来。”她从门外进了驿站,对我行礼,说明情况。
“你赶快进去照顾北海吧,你陪着他比较好,我叫人在门外等。”
她又对我福了一福,就赶紧进去了。我叫了一个驿馆的杂役在门外等候大夫,等来了,就赶快带到厉大人屋去。我则赶快跟着弟妹去看烈牙。
龙行的脸sè很难看,本来他的皮肤黝黑,现在就变成了一脸的土黄sè。他正在安慰身边的娇妻,还挣扎着起身和我打招呼,我示意他躺下。他自嘲着说:“没想到我破六韩也会生病。”而他的娇妻就坐在他的榻边为他安静的擦去偷上的冷汗,握住他的手,轻轻地说着话安慰他。
我也生过一次病,我还清晰的记得当时那种难受的感觉,还记得当时姐姐怎么照看我的。我还受过一次伤,但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照顾我的,我只记得他们喂过我吃过一次药,其他时间我几乎一直在昏睡之中。
大夫终于来了,他把手搭在龙行的脉搏上一会,又顺着弟妹在旁的说明,看看龙行右tuǐ上的伤口。
他要讲病因开药方时有些犹豫,他看了看我。龙行立刻说:“那是我兄长,大夫不必介意,我的病情大可让我大哥知道,我想还不至于到生命垂危的程度。”刘小姐赶快把手捂住他的嘴,一脸嗔怪而又温柔的让他不要胡说。
“那是自然,将军身体健硕,这等小病不算什么,只是忽冷忽热一般受了些风寒,tuǐ又受刀伤失了些血,兼之房事有些频繁。导致阳损亏yīn郁积,只要以一些清补之品滋养。而且最好不要使屋内过于闷郁。多在日光之下,海边风大之地静养一番,再喝几帖药,很快就可以痊愈。”他说着就去开药。留下两个脸上害羞泛红的少年夫妻和一个就快憋不住笑而涨得脸通红的我。龙行肯定后悔让我留下听完他的病因。
为了免得他们过于尴尬,我出去到大夫那里去看看他开什么药。药只开了三种,不过我立刻有了疑问:“你以草部下品大黄为君,木部中品竹叶,山茱萸为臣佐,虽是一副去寒热,利中气的方子,彼此也不相克,但未免又伤身体,为何不选一味草部上品为君,此二者为佐更好。”
“此地药铺没有黄芪,否则以之配以枸杞更好。”
“为何没有?”虽然我知道龙行他们肯定有,但我还是有疑问,我们那里没有也就算了,他们地处北疆都没有,有点说不过去。“我觉得白山之间就有。”
“将军说的是,但因那山上有山贼,无人敢去采药,本地药铺已三月没有此物了。”
“这枸杞乃木部上品,两者是否犯冲。”我又产生了疑问。
“将军此言有理,您看来对医典很有研究,可惜神农本草中有不少错误,这枸杞便为其一。首先,它应属于草部;其次,其实它可为君可为臣,要看他如何使用。与黄芪共煎为君,冲逆;共浸于酒为臣,谙和。”
我谢谢他,付了诊金就恭送他走了。心中想到两件事,一是看来不灭那帮人以后乐làng人生病都有麻烦;二是看来本草是得修订了,否则碰上我这种人,没有给人看过病,就是知道些药名和药用,让我去看病非得害死人不可。
黄芪、枸杞他们好像都有。我还不是书呆子,我至少在海阳看见过鲜卑人在阳光下晒过那些红红的果干。这下一点不麻烦了,还便宜龙行那小子光明正大的喝酒。那这病倒真是幸福的病。不过一定要以三叔的话劝他不要多喝酒。
第二天早上龙行的烧就退了,只是有些犯困。不过在他再次睡着之前,还是劝动我们上路了。其中一个主要的就是南乐làng靠海,正好是他修养之地,而且,我们都没见过海什么样子,只在一些典籍和商人那里知道海什么样,那张图上标明南乐làng的乐都就在海边,我们打算就去那里,而且那里还是南乐làng府的首镇。我想南乐làng的都护校尉也在那里,我不知道他是谁,公孙瓒也不便告诉我,至少到那里,他就会成为护平安风云侯尉,成为我的直属部下。我是感到我的封号是长了一点,不过蛮好听的,就是说起来烦点,也不知道太尉何进大人手下管起这种名字的是谁,很少有这次分封般的那么多长而怪的名字。
弟妹从车上下来,我刚要问她,她先说话了:“龙行刚睡着,车内狭小,我怕他睡不好,就出来了。”可以想见,龙行平时睡得肯定不老实。
我们的内容谈得都是龙行,他就给我讲龙行给她讲的事情。龙行平时和我们不说话,实际上在背后,他常夸我。这让我也很感动,让我对他最近的结了婚就把兄弟忘了的不满给抛之脑后。
“龙行常和我说,他很感jī大哥,您第一次到他们那里,就敢舍命保他一族安全,自愿为他们族迁徙断后。他就想和您以兄弟想称,他没想到您懂他们结拜的礼节,立马和他换了头巾。”
“我的师父和我讲过鲜卑人的习俗。不过不瞒弟妹说,当时情况紧急,我一时没想起来这回事,我只知道他给我他的头巾,我也应该给他我的头巾,可惜我没有头巾,只能拿发带给他了。后来,在北疆南迁的养伤过程中,龙行应该给你讲过了吧,那次我受了重伤的事,看来你知道了。我才想起来,不过还好,当时我没有做错,我觉得这趟最值得的就是有了龙行这个好兄弟。”弟妹笑了起来。
“他也和我这么说,大哥为他忙了很多事情,为他们鲜卑人受了重伤,为鲜卑人的安身之地奔bō,让他最开心的……”她忽然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哈哈。”我当然知道那个家伙说了什么恶心的话:“就是娶了如此美貌贤惠温柔的刘夫人。”她的头埋得更低了。
“你可知道,我才见到龙行时是什么样子?”我想找个方法舒缓她的尴尬,显然找些龙行不会告诉她的来作为突破,刘婉小姐肯定感兴趣。
“他说他正在打猎,您就在他身边,为了怕打搅他打猎,您一动都没动地站了一刻。”
“没那么久,就一会儿。你知道当时他什么样子吗?”我看到了她充满兴趣和期待的目光。我便把他当时的穿着,和当时他的样子描述了一遍,在近乎光着上身那段,她表现出了惊讶和羞涩。在shè灵獐那段她还打断了我一次,她告诉我,当时他们通信,她还比划了一下shè箭的动作,我点头表示我知道怎么回事,她说她挪开了梳妆台让龙行朝着梳妆台后的墙上shè的,结果她最后发现,榻上到最后也只有一个洞,所以她知道龙行的箭法极其高超。在头发扎着几十个小辫那段,她捂着嘴说她不知道,她会让龙行试着再编一次看看。我还提到了他摔下客栈,她大惊,说她看不清只看到那个有灯火的窗口就朝那里shè,不知道龙行掉出去过,她说她一直看到那里有人影在闪,龙行也没说过这事。我说他摔出去后窗口的人影是我。弟妹有立刻脸红了,我立刻表示我没看他们的情书,结果她脸更红了。我赶快再换话题,不过我没提到玄菟之战,我想那场仗,对她不是一件好事。
龙行的脑袋忽然出现在马车窗口,弟妹正偏着脑袋听我讲龙行的故事,我赶快对弟妹说:“不过你夫君确实了不起,十七岁就负担起鲜卑一族命运……你不介意嫁给一个英雄的鲜卑少年族长吧。”实际上这是废话,因为弟妹全知道了,而且事实证明,刘夫人根本不在乎。刘婉刚想接过口去,龙行就先说话了。
“说了我半天坏话了吧。”弟妹立刻欣喜的看向那边。
“哪有啊?你没看见我正夸你。”我立刻开始充好人。
弟妹又上了车,我则在外面笑,确实值得笑,有了这样一个好兄弟,有什么能让我不笑。想到这里,回头看看阎柔和小南,两人明显已经成了好朋友。看来阎柔和小南已经什么都讲了,小南不时皱紧眉头,还不是作安慰别人状。我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就不打搅他们了,那我就显得又无聊了。
正午时,我们已经进入南乐làng地界,龙行已经可以如往常般谈笑,不过面sè还不是很好,我还关照他不要在房事上太过着急,一切要慢慢来。结果我又看到一张紫茄子一样的脸和一张由白皙忽然变成的红扑扑的脸。
我顺便把阎柔也介绍给了龙行,听的过程中,龙行一脸严肃,弟妹一脸不忍;听完,龙行依然严肃,而已经挂上眼泪的弟妹有些如释重负。
全马车和马的我们在南乐làng平坦的路上行进很快,日已西斜,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城郭,一问路人,虽然口音不太好辨认,但还是知道那就是乐都。我催马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兴奋。
在城外十几里路就可以闻到一种淡淡的酒香,我想沽些酒给龙行泡药酒,免得进城再找,便催马疾驰向前。
在一个离城几里的大敞的酒肆,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此人身高八尺,宽袍大袖,从后面看,似乎还没有留什么髭须。不时坐下,又不时站起,虽然是书生打扮,但似乎脾气甚大,可说有些少年性情。旁人和他说几句,他便一跃而起,又有人赶忙劝导,他又慢慢不甘心一般地坐下。最后他将前面温酒的三足酒鬲端起,一饮而尽。转身跑出来,便上了马。不两步又拔马回到酒肆之前,从怀中掏出几个五铢钱,扔给那酒肆的伙计,道声抱歉,忘了付酒钱。又拔马飞奔入城。他一走,酒肆里立刻陷入争吵。
一时我还真想不出来这个甚至颇为秀气的急性子少年书生是谁。只是这双大眼睛确实很眼熟,小南眼睛大可能是因为孩子还小,这人眼睛大的确实算是个特征,怎么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我赶忙下马进肆,问讯到底发生何事。酒肆里立刻又静了下来。我想是不是我的陌生人身份让大家都有所顾忌。而且我这身黑甲黑披风黑靴加上雪亮的天狼和这一头无冠的用白巾随便一束的长发,确实连我想想也觉得自己不像个好人。
没办法,最后,还是得搬出身份来,让他们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我可以来做主。
忽然,全部酒肆里的人全部跪倒,其中一个人cào着一口洛阳官话,和我说:“请帮帮玄德公吧?”
立刻我就想起刚才那个少年书生是谁了,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刘备刘玄德的结义三弟张飞张翼德。
“他那么着急去干什么了?”
“难不成……去找那督邮麻烦了?”有个人不确定的说了一句。
“督邮?怎么回事?”我有些不明所以。
听完大家你一言我一句解释一阵,我立刻上马。叫他们转告后面的车队,我进城有急事要去做。让他们自己去驿站,我则顺着刚才张飞回城的路直奔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