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自己的新武器应该算是种享受,用手指拨nòng着韧性十足的刺身,便宛如自己回到幼年时代玩着最好玩的玩具,让我不能释手,几乎罔顾了所有人的呼唤。
我有点想明白过来为什么我喜欢这个样子的武器了。小时候姐姐替我削过一把木剑,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短棍更好,两边刃的部分都是圆,前面也是圆滑的。因为姐姐怕我用有刃东西伤到人。姐姐说,哪怕是木头的锐利也会伤到人,平时不要用这些尖的东西对着别人。而且剑身也很细,我记得没几天就断了,姐姐说她是故意的,这样就算我无意中打中了别人,也是木剑断而不是别人伤着了。
思绪越展越远,我还记得当时我和姐姐又要时,我是看着姐姐做第二把的。姐姐这把似乎削得更像真剑,削完后,还不厌其烦地用糠皮替我把上面打磨干净,却一不小心还被木刺扎破了她的手,我还记得当时姐姐róu手蹙眉却还挂着笑脸对我的样子,让我很心疼不安。紧接着后来姐姐手上的伤口化脓,人也发了高烧,大病了一场,为此我把那把木剑扔掉了。可能现在在老屋的什么地方还能找到。不过从此后我就再也不玩木剑了,所以我再也没找过,如果找,那就得找那些蜘蛛网最密的地方了,不过实在想不起来家里有这样的地方。
同来的人先行离开了,当我说要和他们一起走时,却惹得老师对我发了脾气,因为他们和我已经说了让我先留下,怎么我就在场居然都没听见,肯定是我又走神了。对此,我当然没有什么好辩驳的。
三个长辈诡且诡秘地叨咕了半天,最后刚刚被教训了一通的我决定睡一会儿。
“子睿,你居然坐着都能睡着?”老师很惊讶而且颇有深意地问我。
“我看暂时没什么事,我就先睡一会。”我的脸皮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
“你是不是在我大哥的课上经常睡着?”
“是。”我厚起脸皮决定承认,反正以后也不用上课了。
“你个hún小子。”老师有些哭笑不得。
“这也好吗?说明子睿在他的老师的保护教诲下,他感觉到了安全。我教他的时候,他就从来都不睡的。”师父带着怪怪的口(z)ěn和别样的恶趣味在嘲笑着老师。我都感觉不出师父的心里是喜是怨。
结果,没谈起几句正事,几个老顽童又吵了起来,而我也有自己的事情干,所以我决定不参与他们的争吵。
“我们吵架你也能睡着?”三叔对我的惫懒显然达到了佩服的境地。
“小睡以消残酒。”我很自然的打了个哈欠,毫无愧疚之感。
“他们都走了,和我们说说你的想法?”三个长辈很恶劣且饶有兴致地带着笑容看着我。
“当然要娶她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娶她,怎么让我娶她成为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她今天还不回来,我就一定得去找她了,别真的她真的嫁出去了,负了父母之约,岂不是大大的罪过?”
“看看,我说吧这个傻小子果然满脑子银铃,什么都想不到,好了你们都输了。”师父一副胜利者的样子与他两位兄弟说话。
“你们拿我做赌么?”
“是啊,你老师认为如果问你的想法,你虽心有旁骛,但却会故作正经说出关于荆州各方面事宜;你三叔认为你虽心不在焉,也会装模作样会对你新的武器发一通感慨。但我就不同了,我清楚你这孩子的想法,自昨夜开始,你就一直是在想着银铃,而且你这么单纯的傻小子,在这种时候肯定会很老实的承认出来,而不会想着找个其它什么理由来搪塞。”师父对我的认识看来非常深刻。
“好了好了,我们这样拿子睿开心,孩子要生气了。”三叔肯定注意到了我的脸sè变化,我也知道我的心情目前不是很好开玩笑。
“子睿,说说你对荆州明年民生的看法,因为明年我们本就有打算屯田,你还有没有其他想法,现在问你比较好,因为你在北面走了一圈,虽然我知道你走了一路官道,没法能了解下面的所有情况,但最起码你还算有第一手的材料。所以,我想问问你,与这恢复民生有关的措施,你还有什么样的看法。”老师也赶紧切入正题,必须承认三叔回来后,老师的整个人都变得活泼了起来,让我也明显感觉轻快了许多。
“我们似乎可以学学当年越国的十年教训,十年生聚之法,自今年起,所有夫fù新生之子,两个国家给养一个,三个给养两个,四个给养三个。生儿子赏一头牛,一袋米;养女儿赏一只羊,一袋米;男过十八不娶,女过十六不嫁,父母都要受罚,不许老叟娶少女,亦不许少男娶老fù。男儿娶他国女子者赏,女儿嫁出要课重税……”(可以在《吴越chūn秋》里找到原文,读来确实很有意思,特别是想到计划生育的时候,作者注)
“等等,子睿,你的记性不是一直很糟糕吗?”老师有些奇怪地问:“这几乎就是我和你们讲的原文,连我讲错的地方你都复述出来了,你其他的课文记得那么糟糕,这个你记得这么牢……你脑袋里平时都在想些什么?”
“子睿看来也不是像他看起来那么老实啊?”师父决定倒向嘲笑我的那一面,毫无师徒之谊。
“要是照你的方法,你们家肯定会受罚的,而且一定是双份。”三叔也摇着头故作正经。
“最主要的是要是照他的做法,荆州一定会穷死。”老师故意狠狠地说了一句,“汉中那一仗的帐我还没和你算。”
我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却先清楚地看见老师肯定被他两个兄弟在背后捣了两下。旋即,老师也换了话锋:“你的主意还可以,不过当然要改换一些细节,比如,你连他国都还想不起来改,我问你我们旁边还有什么他国,你这傻小子!银铃的事情,你决定要去找她,怎么找?”
老师的话题转的还真快,也真费了他们如此苦心,忽然想到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认为我心(w)iōng还是窄了些。
“我不知道,我现在希望银铃能在今天回来,但如此大雪,我也没有信心她能今天回来。”
“如果她不回来呢?”
“老师,我倒思起一事,今天是大年三十,但是各家桃符都没挂上,那今夜我们可能需要多派人手守夜,以安民心吧?”
“你怎么扯到这件事情上面了,不过这是自然,去年我们不就这样么?那是前年大旱留下来的权宜之计,这两年过去了,照旧例行事,我们不也相安无事么?”
“那今夜就交给我来主持吧,我回来后还没做什么事呢!而且,我想大家也对我守的夜会感到格外安心吧?”
“然后呢?”
“明天我就去找银铃,我总不能等到银铃和曹cào行过夫妻之礼,再找她吧?”想到这个可能性我就紧张得要命。
“说到这个事,我们刚才合计了半天,怎么说呢?告知天下你们不是姐弟,是夫妻,我们倒可以想出办法,但是这聘礼昨晚你也收了,媒妁之礼也都齐备了,你把银铃抢了回来,这曹cào怎么办?不瞒你说,我们甚至曾讨论过,让银铃嫁于曹cào,对我们荆州更有利,但这关乎你的一生幸福和你的父母之命,我们不会也不能拦着你去找银铃,恐怕也只有银铃能包容你了,所以我们也支持你去把银铃娶回来,不过方法上得好好想想。”老师很坦诚地把他们的讨论和结果告诉我,让我颇为感jī,不过我的脑袋里绝对没想过用自己的妻子去做这种恶心的政治交易。
“孟德兄心(w)iōng开阔,我与他言明,他必不怪我。你们说到孟德兄,我去他那里也许能找到。”
“哎,等等,子睿,那天我教你们天下婚俗之礼时,你是不是又睡着了?”我立刻陷入支支吾吾,显然有些不打自招。
“果然,我问问你,子睿,我上课时,有多少时间你在睡觉?”老师有些生气。
“孩子长身体需要睡眠么。”师父也不知道哪来的理论,不过总算让老师脸sè缓和了些。
“银铃依制最起码要在自己的闺中待三个月,才能出嫁。那时子涉他们是在京城,那是上书请赐之婚,可速办。而这是规规矩矩的士大夫抑或郡侯之间的婚嫁,焉能如此随便。”
“那就是说,我应该去上阖郡王府那里找银铃。”
“总算你还不笨。”老师长吁了一口气,甚至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着急或者是气急而出的汗:“要是换在草堂,非把你赶打出去不可。”不过老师确实一直对我都有些过分的偏袒,他的声音很快就缓和了下来:“你也该去给你的父亲拜个年,如果有可能还得给申公呈恩公上个香,祭拜一下,申公望这个人不错,虽然有些执拗,你切勿将他当作那种hún蛋废物类的郡王就行了。”
“那学生就走了。”我想想没什么事情,还得准备一下,主要是好好睡一觉,要不然今夜可不是很好熬。
“等等,别急着跑,你家那个司马小姐是干什么的?她是水镜先生之女?”
我点点头,补了一句:“照顾孔明的。”想不出干吗问她的事情。
“银铃是水镜先生的徒儿?”我再次点点头。
“为什么她们两个人所学的东西差距那么大呢?……我看了你身上的衣服,这十几年你都是穿着这种衣服,我知道这是银铃做的,但是昨天你穿的应该是司马小姐的女红,而且小孔明他们身上也都是。银铃行军布阵都能说上一套,可我问了司马小姐,她根本就不懂这些……虽然女红此事这不能说明什么,但是由此拓开后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学生也感觉到了,总之,姐姐和司马小姐完完全全就不像是一个人教出来的,虽然女红此事也许只能归到水镜先生夫人的身上,但是姐姐几乎懂的所有东西,司马姐姐似乎都没有什么过多涉猎,而司马姐姐随口能辩的,姐姐都不怎么精习。”没想到老师也发觉了,但是我没法给出解释,我相信老师从我的表情中同样解读到了不解和疑huò,所以他又转换了话题。不过他转变话题前还是指出我又把自己老婆叫成姐姐了,其实叫了十八年了,要改口一时还真的很困难,我只能不好意思地傻笑。
“你从北边带回来的人,你打算怎么用啊?”
“土荆烈有遗训,不能上阵,留为后方官吏即可。我倒希望北海他们能上阵为将,但是我又答应他们要给他们安定的生活,路上总觉得没什么问题,但现在却总觉得有些左右为难。便先请他们替我们训练弓弩之军吧?到时候,我会再去问问他们有何打算,阎柔倒已经可以编入我军之列了……哦,我还有一人,可以举荐给老师,待我回去领他前来。”
老师忙问我是谁,我便把宋yù的情况说了出来,老师带着tǐng感兴趣的笑容:“那好,筹算数术,已经好久没人在对敌中使用了,其实是很完备的分析敌我军情,指导用兵的方法。”
“老师,我们平时出战,不都筹算么,要不怎么打?”
“嗯,我们那个和真正的被称为筹算的方法还差的远,不信等他来。”随即老师就命人去请宋了,我决定以后就叫他宋yù东,或者直接叫宋为好,否则总能想起《登徒子好sè赋》来。
“范小公子,不知道以后,婚后你要做些什么啊?”三叔趁着一时无事拿我开起心来。
“公事要紧,去西凉要去一趟,南边武陵那里也得去一趟。吴郡那里,老师尽快派人去帮忙吧,我怕小斌斌……撑不住。”我不是忌讳最后一个词,但是小斌斌这么ròu麻地sī下称呼被我给说漏了出来。
不过老师不以为意,只是陷入沉思,最后点点头。
宋yù东来之前,我们还谈了一些事情,此处略过不提。
没什么废话,互相介绍认识完毕后。yù东立刻开始展示什么是真正的筹算,他从袖中拿出一把长四寸,宽半寸的一样大小的竹片。老师指着对我说:“这就是所谓筹,不过他这些与正规的比有些宽。”
宋听到了,点点头说,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在下目力不济,只得做大了些。”
“你想是太用功,睡得也不好。”师父和老师同时说了出来,然后对视一眼,一起笑了出来,师父接着说:“子睿觉睡得好,眼睛就很好啊。”当然还省略了一句话,我想想也知道那是实情:我很不用功。
“就以汉中之战为例,你算一遍吧,应该说这一战是唯一一战大家都知道比较清楚的。”这句话是我说的,我想向老师他们证明,我已经从那中间解脱了出来不再为过去的事情徒增悲伤,于事无补了。
宋拈起一签开始慢慢道来,不时咳嗽一声:“论天时,北方大雪草枯,南方裹素苗衰,chūn日战马每日需新鲜之草,四时人皆可食隔年之粮。董卓仗骑威,却只有半州之地,如要保存实力,必躁急而动;荆州北部受损,南部无事,多享半州之力利。此处,荆州占优;……论地利,荆州西北无关隘,无险要要害之处,荆州全境多是低矮丘陵,一旦董贼进入,步卒难以遮拦数十万铁骑。若枯守各城,只会被各个击破,首尾不得相顾。只得与董在天水与荆州一路上之汉中一带相抗,但以二十五万步卒在汉中对敌三十万铁骑,凶多吉少。此处,董卓为优。……若谈及人和,扩至全天下,其他藩镇有心亦无力,只有丁原可能会占董卓点便宜。而似乎一字并肩王何进自下,无不希望你们拼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恰如战事拖延,陷入胶着,死伤惨重,则最好,否则,必会想出些什么办法,略助弱者与强者对抗。所以,一旦陷入苦战,则双方必皆大不利。可我却视此中未必尽然如此简单,董贼重恶,然不受罪者,盖因董贼与先外室董氏有关碍,今虽何氏当权,董氏式微,然今上是几代天子中难得长寿之人,故而顾及其母,因而,董氏尚有不少实力,而且还与何氏有些关系。所以,一旦势如拉锯,最终他们一定会帮着董卓,而不是荆州,所以,荆州处劣势,应速战。然此处还是未考虑宦官在豫州的实力,如果他们要帮,很可能会帮荆州,但是我又听闻荆州素来与宦官没什么好脸sè,此处不明当时宫中争权事态,故不敢妄言。”谈到这里,宋yù忽然摇摇头。
“怎么了?说的很好,继续。”我听着确实感到很有新鲜感,虽然我对这个也有些想法,但确实没有他想得这么全。
“这事后明了又有什么意思,对于荆州之事,我也是才知道,其他的我想诸位长辈和尊侯也都想过,而且肯定比我知道的清楚。诸如士兵军粮天气等诸多因素,这些现在讲也没什么意思了。而且我就算当时在,让我知道所有的事情。亦决计想不到以蜀困冬之法,也不知为何天水会被荆州独得。”宋似乎有些有心无力,苍白的脸庞显得有些疲劳。让我想起来,他还是大病初愈,心下有些歉疚。
“宋贤侄这一席话当真清楚,不过你才来这几天,子睿拿这些都来问你,当真难为你了,就这么多吧,我想大家也都该明白了。这天水之事,确实有些名堂,等那两个定计的人回来,我再和你们讲,因为我现在也只猜出个大概,实际上你的那段话里也已经涉及了。”老师爽朗地笑了笑:“好了,你以后就做个荆州襄阳的别驾,各种官绶我会命人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就是辅佐辅佐你旁边这个傻瓜,你可愿意。”
宋朝身边看看,我也朝身边看看,立刻回过神来,明白那个傻瓜就是我。确实我给宋出了个不是很适当的题目。
“我们子睿怎么也不能是傻瓜啊。”师父决定出来替我说好话,但是口气却让我总觉得师父有其他话说。果真师父只是看看三叔,三叔一见,立刻搭话:“子睿怎么着也是个傻人,也不会是个瓜啊。”
又被这三个长辈一起开了玩笑,不过这回心里倒是tǐng开心的。宋也没什么多说的,只是对我笑笑,并对着老师长跪前俯,以头点席以领命。
话到此处即终,三婶专门出来要我们留下吃年夜饭,不过我还是谢过了三婶的好意,三叔也替我解释了,当然有些避讳,但是还是让三婶对着我别样地笑了笑,还专门回屋给我拿了几只高丽参说让我补补。结果还没补,就让我浑身热乎乎,尤其是脸上感觉很烧。我真不知道看到银铃时我会怎么样。
与宋回到家时,眼睛都睁不太开,差点撞到墙上。昨夜没怎么睡好,便有了好好睡一觉之意。让婢女收好老参,用支老参炖jī晚上年夜饭时让大家好好补补,其他的以后不时再给大家补补。宋问我为何我不留着自己好好补补,我说我这么壮实的人哪里需要,他说未必,外强中干的人比比皆是。我立刻对眼前如此瘦削他如此快地融入荆州官吏的恶劣打击之气氛中并能如此说出非常“恰当”的打击之辞感到惊讶,而他似乎觉得很自然,我立刻有找出是谁把他带坏的想法,不过暂时还是先搁置一边,睡一觉显然更重要。
让他回去休息后,我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交待下去让我睡到年夜饭的时候,其他就是着火也别叫醒我。交待完后,倒头就睡。被子又厚又舒服,没huā多少时间我就睡死了过去。
我梦见了银铃,甚至感觉出了身处恶梦之境,但是我却不愿意醒来。
那是片一望无际的矮木林,太阳炙热,这些树木却没有影子可以让我遮蔽,天上像着了火一般,热làng让我无法有一刻安逸的休息。
这时银铃来了,我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而来,如何而来。我只知道她什么话都没说,替我挡住了那热毒的阳光,让我感觉到了无法言状的清凉。
姐姐怎么能替我挡住阳光,我应该比姐姐高啊?思路来回之间,就觉得自己整个身体开始膨胀,无法抑制,可姐姐总能把我完全遮蔽于她的身下,我感到了一丝羞耻与愧疚,我双手揽过姐姐的双肩,将姐姐扳到我的身下,用我的脊背去挡那毒辣的热làng。
时间便似乎在那一刻停滞,我满意地看着被我的yīn影所遮掩的美丽脸庞和不知是泪还是汗水所纠缠的红红的嘴chún。
“你是我的妻,你知道吗?”我说了这句话,却没敢有再多的动作,总觉得我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地一道看不见的墙,我可以看见她,我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但我却只能这样和她保持那虽近而远距离。
“反正我是你的丈夫,我怕什么?”我不知道我是在给我壮胆还是怎么。总之我不顾一切的用我的嘴chún封住了那似乎要说什么的那两片红红的……但是她随即惊了一下,从我手中挣脱了出来。
“银铃,别离开我。”我发自肺腑地与这身外一丈外受惊了的少女乞求着。而她则看着我,仿佛忽然不认得我一般,忽然转身跑了。
“银铃!”我猛地从chuáng上坐起,却明白这是一场梦。一抹头上全是汗,身上也湿透了。屋内不知什么时候燃起了暖炉,门也不知怎么的是开着的,也可能是我太粗心了。其时应是下午了,天sè渐渐暗了下来,心里想着起来稍微和人说说话,就该准备吃年夜饭了。
我正准备起chuáng时,忽然感到嘴中的感觉很是奇怪,随手捞过旁边几案上的一方铜镜,对着门外的雪光照了照,在我的牙齿和嘴chún里都有了chún彩的印记。
定了一下初醒而hún沌的精神,立刻知道不好,止不准亲了哪个给我生火掖被的婢女了。而这门一定是她受惊逃脱下忘了给我关上的,这如何是好。刚有了自己的夫人就做出这种不耻之事,此事虽非我意,但毕竟为我所作,我如何能脱干系。
当下急中生智,虽无奈但也只好如此:继续装睡。便如这就是梦中误作,这样也就没有人会怪我了。虽然有些不狗光明正大,但如果此时去解释,怕只会越描越黑,最要命的是我这都要结婚了,出这种事情,传扬出去,银铃虽不会疑我,但他人会如何看我,此事到时候老实和老婆交待便是,这次就狡诈一次吧。当下拿定主意,便又躺下,脸对着门,希望那被我误(z)ěn的婢女想起回来给我关门。这样也能让我知道她是谁,以后有意无意之时,早些让她回复自由之身,早些烧了官契嫁人也算我做了件好事,我也能安心了。
片刻后,在我就又要睡着之时,果真来了一个婢女,可惜素sè的衣服和着门外纯白的一sè,雪光有让她白皙的脸极其模糊,而且,我还不能luàn动,只能在被褥旁微睁一眼,稍作打量。只是这府内上下那么多官婢都差不多高,衣服还都一样,我努力半天也不能确信再次见到她时,能不能认出她是谁,当门被她关起来时,我便明白我没有了再认出她的机会了。
无法可想之间,便只有继续睡觉来打发着装睡的时光了。
不过后来我再也没有梦到银铃,时醒时眠之间,脑袋里尽是些luàn糟糟的东西,尤以管辂的那句“诡殁”让我心惊胆战为最甚。不过看着断掌的左手,忽然想到了黄忻,那可真的算是一个人为的诡殁,一个我还没有娶就已经死去的“妻子”。实际上我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到底是忻、怡中哪个算是我的“妻子”。
只是,我依然无法尽然释怀。
“起chuáng了,子睿大哥。”小孔明没有一点尊重态度的骑在我的身上,摇着我的胳膊把我吵醒:“司马姐姐让我来叫你去吃饭。”
“好的。”看见小孔明总能让人充满快乐,我起身找了件司马姐姐给我做的新衣服,整肃好所有绶带,把这个小东西放到肩上,便向大厅走去,这个小东西真是没一刻清闲,在我头上又对我的发辫产生了兴趣,mō来扯去,还问我人的头发有什么用。
“好看吧?”我从来没有钻研过这种问题,这个让我无从回答,只能随口说说,不过这个小坏蛋居然在进大厅时找到了另外一个用处。
可以当绳子让他安然下来!下次一定要把头发减短,让这个小楞种不敢这样玩,我捂着做痛的发根赌咒发誓道。不过必须承认,这个小子的身手还不错,他这才几岁,就敢从一丈的地方下来。
榜样的作用是无穷的,也是很坏的。至少陈武和宋谦对我的马尾巴产生了兴趣,让我赶紧把头发卷起,塞到外套后面,虽然脖子那里比较痒,但总比被人用来dàng秋千要好。
年夜饭总是有着那样这样的客套和说辞,尤其是今夜如此多的人,更是不能差了礼数,各种祝愿都得说好。只是我不能喝酒了,他们也知道事因,也就不勉强我了。还有人要和我一起,尤其是我的鲜卑兄弟们。但是我以水代酒各人敬过,让他们个人休息,就是要守岁也在屋内与亲人一同厮守,我承认我的用词可能不是很好,但是我当时就是说得这样ròu麻。可能是我无法与我的妻子共享年夜之乐,便更珍惜别人的这种一年一次的辞旧迎新的良宵时光。
甘宁酒兴上来,站起身来,脸贴了一下嫂嫂,笑着用胡茬子扎了扎小凤城,刺得半睡的孩子都想躲,还哭了出来,叶剑那里立刻大喝:“好,哭声这么大,将来一定也是个英雄。”甘大哥笑着甩掉外套,只穿了间单衫,现出宽阔的脊背和结实的双臂,惹得一帮鲜卑人大声叫好,他到提起兵器架上一柄大刀,到中庭中将檐下准备好的十几根几尺长的细竹,每段都砍成几节,片刻砍了一大堆,又夹了几块木炭一同放在火盆中,临末还浇了一勺油进去。
巨大的噼噼啪啪的声音片刻后就响起来了,大家的笑声和谈论也随着声音响起来了,而小孩子都不太经得住这种尖锐的巨响,虽然多还是兴奋地靠近了去看,但却都捂紧了耳朵。我虽然没有捂耳朵,实际上我也有点怕大响声,觉得自己耳朵有些疼,只是在众人之中我还是要保持镇定自如的形象。我的耳朵可能不太好,但是以前为了表示自己勇敢,过年点的竹火把总是我来拿,因为姐姐也很怕响,那是我难得地可以表现勇敢的时刻,虽然执完后,我总要耳鸣很长时间。
这次甘宁的烧法更是豪爽,这噼噼啪啪的巨响一直不绝,让我不得不到堂内远处与众人故作交谈和叙话。
司马姐姐很静地坐在最里面,只是不时笑着与人行礼并与众人推盏,没说什么话,在喧闹的大堂中,那一方几案就如同不在这里,而在其他的某一个地方一般,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我又找到另一个她和银铃不同的地方,银铃总会让一个地方变的如此真实,只因为她的存在。
叹了一口气,又坐下来赶紧多吃了几块ròu,喝了几口jī汤。便起身给众位拜年,告罪一声“失陪”便回屋准备巡夜了。
褪下那身新衣服,找了套姐姐做的衣服换上,又把那身甲胄束好。在镜中端详自己,觉得自己还算不错,却未想背后响起龙行的声音,“大哥,司马姐姐让我把天狼给你拿来。大哥要不要今晚我陪你。”
“陪你夫人吧。”这是我按着他的脑袋说的话,另一只手把那只笛子上的穗子掖在右边腰带里。虽觉得这样不好拔出锋刃,可是笛上怎会有剑的挂耳,只能这样将就了。
“大哥,你还挂着笛子?”
“你知道这个是笛子?”笛子自西域传来,这个东北的蛮族族长居然连这个都知道,让我有些惊奇。
“放羊的人应该都会吹这个东西,不过我们部落不放羊,但我们鲜卑有的部落放羊,所以我知道,你会吹吗?”
“不会。”
“那你挂着它干吗?哦,是不是要附庸风雅?”
“不会用词,不要luàn用。”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接着亮出那件隐藏的兵器,才让我这可爱的北海兄弟明白,不过他也认为我不好拔,不过在他给我提出很多问题及可能的解决办法之前,我决定先把他撵走。
赶走这个好学的少年,披上披风,我又臭美地在镜中照照,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大厅再道声别,才离开去准备巡夜。
背后仍然是竹节燃烧的噼啪声,只是这时声响小了不少,之间间歇也长了不少。
新年了,出得大门,跨上马儿,好好在这雪中长吐了一口气,虽然银铃不在让这夜失sè不少,但是又是一年chūn来到,一切都是新的,怎么都是让人感到快乐的。
雪小了不少,天上的云层在地面各家灯光照耀下,也显得淡了不少,风也不大,今夜可能不会很冷。又长长呼了一口气,凝视自己吐出的长长白柱消失在雪中,长啸了一声催马去卫戍所去了。
难得今宵,无论多么辛劳,这夜所有人都是快乐的,不时响起的竹节炸裂声,便把这一年的晦气yīn涩全部击碎,所有的魑魅魍魉都在这震耳yù聋的声音中被吓得无影无踪。这天是个好日子,如此安祥,所有人都充满了对明年的渴望,可是明年会是什么样子呢?我想谁都不知道,但是今晚谁都不会在意。
中平三年正月一日即将到来,我在一两个时辰内就要十九岁了。我的十八岁就在这一刻完成了它一年的奔bō和劳碌,现在它只是和我一起享受新年的快乐安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