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没东西吃,我的脸sè肯定一下子变了,因为当时我的心中就是感觉完全没了底。
不过旋即我又感觉好了很多。因为银铃一看到我脸上的神情的变化就在我的耳边窃窃sī语,说她的衣服里带着些吃的。
对此我只能狠狠亲她,开始她有些害羞,最初时还躲闪了两下,只说旁边那么多人看,这样不好。
不过我不在乎,而且我还在她耳边轻轻将此种缘由深情地道明:“心中之情,难以自禁,情之所至,不能不发。”
此后,脸上dàng漾着笑意的她便由得我了。
乌黑泛光的长发缕缕挂在水上,脸上水珠不时慢慢滴落,眼睛盯着我的脸,不时的傻笑lù出洁白异常的牙齿。这就是我在水中美丽不可方物的银铃,不过我叫她的第一声却是:“小猪!”
而她后来说她当时也觉得水面上只lù出一个脑袋的我很是有一股英帅之气,而且眼中自有一种满满的温柔。
所以,她很是英勇地接受了这个称谓,至少没有做任何形式上的反抗或者抗议。
我只是可惜她一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只有四只白白的小蹄子加那个可爱之极的小猪头在外面lù着,甚而让我想起小白。这样说,可能对银铃不太好,不过,这时候对兴奋不已满脑袋胡思luàn想的我,当真是百无禁忌。
而她却没有我的思想那么复杂,当我问她时,她说,当时她只想看着我。
我笑了,故意叹气摇摇头,她不明就里,有些急切地问:“怎么了,难道你认为我在说谎么……”还低头嘴中喃喃着:“我真的只想看你么?”
伊太可爱了,于是我只能很是正经地承认:“不是啊,你很可爱啊,就像小白一样。”
她缓了一会儿,似乎在沉思什么,忽然,脸sè一冷,撅着嘴和我很是没有女孩子斯文地和我就在水中扭打了在一起。
水下的世界,尤其是这种如此清澈的水中,自有它的令人惊异的神奇。虽然一切变得模糊(简单光学问题,现象就是人在水下可以睁开眼睛,但是所有的人都会变成近视眼),但如此清幽静寂的水下,总让我有种心中很是安定的感觉。我感觉我们二人在水中如同两条鱼般慢慢而轻轻地翻转,自由游动,不时缠绕,水面的dàng漾,在谭中碎下青sè,绿sè,蓝sè,白sè,各种各样的颜sè的微微光芒,水下圆圆的石头,也似乎有了生气,随着光影的变幻,便如活了起来,总在原来的位置上下飘逸。目中睹此,竟有一种赋诗的冲动,可以刚张口便是一口水冲了进来,除了让我明白自己的位置,也浇灭了所有诗意。
她水姓其实非常好,只是我的气更长,在水下,我只要稍微动动,便能让她非常紧张,所以,很快她便坚持不住
待得她抹着脸吐着水从水中浮lù出她的俏脸时喘息着换气时,我几乎同时从水中冲了出来,吐出口中的水,凫水漂在她的身后。她迅速感觉出了我的存在,身体微微颤动,没有转头。情不自禁的我紧紧从背后拥着她,她也用手在我脸上婆娑。于是,我们又沉了下去。
我们在水中就这样慢慢沉了下去,她有些气不足,我却没有放开她,只是将自己的嘴贴过去,用自己的嘴给她度气,便如记忆中曾有的那一幕,心中不免一颤。她却安静甚而带着笑意地与我直沉到潭底,只有气在我二人之间流动,传达着我们二人心中无法表达尽的绵绵爱意。
如此这般未久,我忽然觉得她似乎不是很舒服,便很是使劲地把她推了上去,接着自己也冲了上去。只是忽然发觉自己的脑袋也有些沉,或许是这水底有些压人,我只知道在襄阳外的河中,越深越是感觉耳朵里有种受挤的感觉,或许是这里深了,整个脑袋都被挤得受不了吧。(注:各情侣不要轻易尝试这个动作,即使尝试,亦必须限制在半分钟之内,否则你们累计产生的CO2便会让你们其中一个先窒息,也许是一起。书中子睿的解释自然是错的,但莫笑子睿,他毕竟只是一个“古人”而已)
再次浮出水面,看见银铃一边喘息,一边却在四处张望,我便也有了些疑问:“怎么了?”
“他们好像都走了。”
果然,我在水中打了几转都没有见人。
“或许是受不住我们这样。”我给出了一个我认为比较正确的解释。
“不会啊,我们越人青年男女谈婚论嫁之时,也颇开通的。”
说话间我便bī近了她,趁她说完,便亲了她一口。
“这个开通一词当真有些噱头。”
她竟毫不示弱地亲了回去。
“哪里有?”伊人还撅起了嘴,最近此人装可爱已成无法阻挡之势。
“你最近经常装可爱。”
“有吗?”
“还经常装傻,你以为你真是小白啊。”我坏笑着。
于是我们又扭打了起来,只惹得水上水下清bō胡luàn翻腾起来。
这番又闹了一会儿,我们才靠着潭中间突出石头依在了一起,伊人许是真的累了,靠着我打起盹来,而我便支着她的脑袋,有时候看她,有时候便看水上yīn影和阳光的分界线,时间倒还算过得快,一下子半天过去,我就是静静地看着太阳的边界在潭上向我们试探到了极点,又折返回去了,我知道正午的时光就要过了。
她还在睡,有些轻微的鼾声,不时发了出来,幸亏我们身后有块石头可以倚靠,否则,我的银铃怕是连个午觉都睡不了。
我更是动都不敢动,看着她熟睡,肚中饥饿,却不想在她身上寻找,午后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终于饥饿感慢慢散去,我却也慢慢来了困意。
可我不敢睡,因为我知道,一旦我睡着,没人看顾着银铃,她若是歪过去落入水中,这如何了得,只能继续揽着她的脖子,给她当枕头了。另一边狠狠用手指在身上抓抓掐掐,让自己能有些精神。
时间久了,胳膊有些酸麻,但还是不敢稍动,只能四处看看,想着以后。
怀中的银铃不知什么时候醒来的,她只是用很困倦无力的力气问我:“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想事情。”
“我就这样睡了……让你一个人照看着……对不起。”她心怀歉疚地和我说。
“那怎么了,以后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呢,我是你的丈夫啊,这是为夫理所应当的。”我微笑着亲她一口,点点她的鼻子,可她却依然有些不开心,叹了一口气,便悠悠地说出自己的理由。
“别说什么理所应当,有些人的一些事情虽然自己不情愿,但却因为他认为必须这么做,便抛出一个理所应当,结果只是大家都不开心。我不希望你也这样,你须知道这样我也会很难受。”
“你误会我了,我,谢智,当我爱上你,银铃,为你做什么便自然是理所应当的,这与众人一样。但与他人不同的事,是当一件事情我认为理所应当,我便会全身心带着快乐和愉悦去做,只因这一切都是我心中认为美好而正确无误的事情,我当然会喜欢去做它。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决计不愿去做的。记着,我和那些人的所谓理所应当是不同的。”我依然微笑,她这才lù出笑颜,倒在我的肩头,只是还是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来显示其猪性的一面,并辅以破坏làng漫的气氛。
“你再睡一会儿吧。”我最后无可奈何地又说了一句,也回到了比较现实的现实之中了。
后来我一直认为让我整个人真正chéng人的原因是在这山中的潭中呆了整整一天一夜的缘故,或许还有后来在火中的一日,但我不太清楚为什么。
也许真的很难解释缘由。事情是这样的,那日在水中一动不动,除了可以看一个方向的景物,便没了其他的事情,看惯的美景就算再美,也没了意义。忍受一会儿的孤寂之后,我便只能在心中盘算开去,从来没有像那一个下午想得那么没有拘束和羁绊;可那天无论有多么无聊的而将yù出水的念头,我都需待在这水中,因为我必须这么做;而无论我有多困,我必须醒着,因为怀中有我的挚爱;无论我有多累,我也不愿说,因为我不想让需要休息的她心烦。也许人便就是这么矛盾冲突中的一个凝聚,受限于各种各样的矛盾之中,只有思想可以稍微自由,却还是被个人的行动所束缚。我想我想得远了,而且这么多年,随性而至,到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所依靠。我努力想着心中的所有的快乐的点滴,忽然觉不出自己在这世间的意义。平安风云侯又能怎的,死了便一切成空,我做过什么,我风云了,我平安了,别人呢。越想就觉得自己越发渺小起来,便如自己当真便如当年那句:不如归了。
这次银铃的醒来便有了征兆,日已黄昏,忽然一阵风起,自东南沿着背后的峭壁吹来,吹得在水面外的我的脖子肩膀一阵颤栗,许是这个才把银铃给摇醒了,她起来忙问我怎么了,还没问完,便自己打了个喷嚏,立时明白过来。
“起风了。”她眯着惺忪的睡眼拖着我到石头后面避风,开始不觉得,这在水中一动,却真的觉出这水凉了,她裹得结结实实不打紧,我可几乎就是一条短kù。才又靠定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停地哆嗦起来,须得她过来搂紧我,才能舒服一些。
天越来越黑,周围的景sè也越来越昏暗,水也渐渐变成蓝黑sè,而且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暗。水面下的东西愈发模糊,让我对它甚而有了些恐惧。这段时间其间她说要稍微方便一下,便游走了的那段时间,我心中紧张得不得了,不好跟着游过去,却又怕她出事,看着周围最终呈墨sè的条条水纹,我甚而感觉里面隐藏着我所不知的某种危险。等她再次游近时,我甚而觉得那不是她。可看到她脸上的笑颜落入我的眼帘时,便只能说自己太胆小了。不过后来发现不仅我胆小,因为片刻后我去找个地方方便的回来时,这个人初始看见我的靠近甚而大叫了一声,仿佛见了水鬼似的。
天终于完全黑了,还好,水上的风不会直接吹到我们,只是我们都还是有些发寒。其间,她说身上的水靠有些磨,不动不觉得,但游了一次,觉着自己很不舒服,处处都有些瘙痒。我便还帮她挠了挠,当然其间免不了揩油,但那也自然成了“无辜至极”的我的“无可奈何”的“无心之过”。
天黑了,我们没看见月亮,只有寥寥几颗星星,银铃说按这风怕是真要下雨了。我问为什么要用这个真字,她说她不知道。事后我猜测或许是因为岳父的鼾声的关系。
这天终于过去一半了,我们面朝西面的山林,便就这样靠着。这才想起我们一日没吃些什么东西了,她赶紧从衣服中掏出一些瓜果当作我们一日的食物,黑暗中我还真的没看出是什么,吃起来就更不知道了,有一种圆圆的有些甜,还有种长长的有些酸味,不过能有吃的我就很开心了,还管它是什么。结果吃得太快,又把舌侧给咬了。
“馋咬舌头饿咬腮。”我忽然想起一个老农说起的话,旋即想起那天路边漫天的蒿草,接着我便想起那日水中的水草和梦,身上立时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银铃总是能立刻知道我身上心中的变化,她看着我,手抚mo我的头发帮我稍微理了理,一边关切地问我。
我转向她,把那两日的两件事情以及很多相关情况连带给她讲了一遍,她忽然恢复以前姐姐的模样,看着我,很是温柔而怜惜地说:“这些对你,许是太残酷了,你从小品行端良,好恶分明,这当今天下真不该有你在其中受这煎熬。你可还记得我与你讲赵氏孤儿的故事,你才听一会儿便大骂屠岸贾陷害忠臣,一会儿又大骂程婴之无义,继而泣公孙杵臼(其中杵字又有作柞者,作者注)与孤婴之屈死,哭忠良之无后。待之真相大白,jiān人伏诛,你又笑得那么开心,却不知道自己脸上挂着泪珠。我那时便笑着点你的鼻子说:哭哭笑笑,屁股倒倒,你羞不羞。你猜你怎么说?”
“我怎么知道?”我绷紧脸皮,感觉银铃又要拿我不知道的事情拿我开心了。
“你说哪又怎么样?我故意说那是小人所为,非君子所为也。你却说我本是小人,何为不可?你不知道当时你还穿着开裆kù。呵呵……”其人已笑得不行,缓了半天才接着说:“你那一脸的正经真是太可爱了,所以,我一把把你抱进怀里。”
“等等,这里不可能,我穿开裆kù,那你才几岁。”
“那时你三岁,我七岁,当然可以了。”
“你六岁。”我嘟着嘴,不服气地顶到,顺势扔了一块果块到嘴里。
“我比你大三岁十个多月,我和佩姐姐差两个月而已,她原本的生日才是我的,而我的是她的。”她这个也不知道是让步,还是盖棺定论,但总之多年的年岁之争似乎已让她知道与其làng费时间不如赶紧找到双方妥协的条件,好继续说些有意义的事情。
“总之那个时候你穿开裆kù,我可以随便欺负你。”她用被水泡得比以前有些粗大的手擦了一下脖子,很是轻松地说,却她不知道这句话给她以后带来很大的麻烦。
“好了下面听我讲,”其实我没想和她争说话权,因为吃东西都来不及。
“嗯,好像已经讲完了是不是?”她忽然发现问题所在,因为事情确实讲完了。不过她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对我说:“你还记得后来我和你说了什么吗?”
“姆不世道(我不知道)。”一边说,我又塞了一段长条进嘴。
旋即我的脑袋上挨了一下,“不许吃饭的时候满嘴东西和人讲话。”她喝斥道,这下她真的恢复到以前姐姐的那个感觉上去了。
“我说,小人总要长大成大人的,以后可不能这样哦。”她似乎已经进入了那段回忆:“然后你点点你的小脑袋,说:我知道了。可现在呢,我想,我当时可能错了,你也许还是那样比较好,不用受那些肮瀣的沾污;世上的那般伪君子太多,多一个孩子或许能干净些,但是官场上那么黑,你能受得了吗?我就这样想,却想不出破解之道。”
“还好啊。”我终于停下嘴上功夫,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味一番后,才很是开心地:“我觉得这个官场还算好,尤其是老师孟德兄进去后。”
“哼,”她摇摇头,“若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就不会担心你了。”
“你太多心了。”我看着她,摇摇头,展颜微笑着。
“你太不经心。”她看着我,摇摇头,颦眉叹息着。
忽然她又放松了眉头,还扑上了我的肩,“但我就要你,我的善良多情的宝宝。”
“以这句形容老公,颇为恶劣,要罚。”我故意恶狠狠看着她。
她一脸轻松地回道:“罚什么,又是当猪?”
“不是,反正你已经是猪了,以后想起来再说,先亲亲。”我脸sè也换成了一脸坏sè,不顾一切地亲了过去。
她也没了言语,只是将自己的嘴chún送了过来。
考验对我们似乎真的不是一个问题了,至少直到我们决定应该睡觉的时候还是这样。
问题是这样的,银铃认为必须让我睡,因为她睡了一个中午了。我说肯定还是她睡,因为她睡,我能看她,而我睡,一旦倒下去,便没有人能把我拉起来。她着急地说,这般我身体受不了,我说一日没有关系的,明日捱火的那天便睡一天就可以了。最终,还是她先打了一个哈欠,接着又争了一会儿,谁也没说服谁,可她最终还是争着争着声音越来越小,身子越来越支持不住,终于在一声几乎不能闻的轻微的“不”后,她还是轻轻倒在了我的怀里,旋即酣睡了过去。
对此,我还加了一句“不?不……”带着微笑,微微摇摇头,将她抱紧轻轻地说,“好好地睡吧,终于到我来照顾你的时候了。”
不过半个时辰后,却真的换作我打哈欠了,这下面的时间应该很是难熬了。我开始想一些难以让人睡着的事情,以便让自己精神起来。于是,那场我第一次体无完肤地败的那仗便又再次让我真真正正想了一个晚上,记忆中依然充斥着痛苦和绝望。
明孜那仗,五百对五千,只有两丈高的城墙,如果我是攻方,那么这仗不打才是傻子。其实我觉着只要有三倍兵力攻方便比较有把握了;若是十倍,论及正面相抗,我根本没有机会。除非是一个大人打十个孩子,显然这种情况是不可能的。
如果想保留着五百个士兵的性命便只能弃城,可后面路上有几千百姓,而我对的却又是董卓的军队。想到这里我又只能摇头,不行,我还是需得在城内固守,哪怕多拖一刻便是一刻。想着第一次对董卓的胜利——便是那次让我一战成名,自此平安风云侯天下皆知的汉中之役——可我没有办法再多一个益州让他们钻,而且有他们吃了前一次教训,这次必然不会再一次上当。
忽然我有了些想法,我或许可以把整个明孜大开城门放在那里,然后在门口作出很多人践踏过的样子。那个叫郭旭的小子带兵来的时候,便八成不敢进来。可惜不能保证十足把握,若有十足把握,我便什么都无需考虑了,耗上几个时辰,我便主动很多。便为这几千条人命在身后路上,便能让我一切计谋只能落了空。
我摇摇头,我实在不能罔顾这许多的百姓的性命,一次误算,已让西川遭殃,再不能如此不谨慎,白白荼毒了生灵,却以这些鲜血来博得那些本就没什么用的名声。
那夜,便是我生平第一次真正觉得声名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甚而有时让我觉得耻辱的东西。于是乎,我真的感觉我长大了,从小人变成了大人,或许还不能算君子,但我想我已经不能算小孩子了。
那夜,我便是搂着我的妻子,看着周围,不再有什么害怕,因为我要保护她。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心灵之中有了一种可以称为寄托和依靠的东西。
时间虽慢,却也终究过去。随着天慢慢亮了起来,我的心也慢慢由沉寂而变得雀跃起来。
我是看着那天的日出的,其实在我们的位置原本是看不到,但我在西面的天空的云朵上看到了金sè的光芒,也在潭西边的石头上透漏出一种诡异的月季般的暗红sè,它告诉我日头那边是什么情形。
“银铃说得没错,天果然要下雨了,只是,如果没有看到日头照到昨日哪个地方,我们在水里难道还要等到天晴的时候么?”我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只是觉得那最悲惨的事情不太可能发生。
银铃是在我说完话后一刻左右的醒来的,而那时,我一直看着她。她睡觉不太老实,尤其是半躺半坐着可能睡得不舒服的时候。她醒来之前,便已经在我怀里不时地动来动去一个晚上了,到她快醒的时候,她便有些焦躁不安的样子,不停地翻动她的小脑袋。直到睁开她的朦胧睡眼,看着我。慢慢带上笑脸,再次倒入我的怀中。
不过那天雨一直没下下来,yīn了半天又刮了半天风,那是另一个早上她告诉我的,还说那一天都在睡觉,然后她却告诉我,我们已过了火那关。
我问她我们是怎么出水的,她竟很惊讶地说,“不是你抱我起水的。”
我又问她我们是怎么回屋的,还有火那关是怎么回事。
她的第一反应便是mō了mō我的脑袋,我问她怎么了,她问我是不是发热烧糊涂了。
我当然没有,可当我出了屋子,看见外面的一个个被或熏黑的圆圈,努力回忆,我才发觉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所以,我决定自己mō一下自己脑袋,但确实没有发热。
居然一天就这样过了!
“那今天我们干什么?”沉着脸想了半天,依然没有nòng明白怎么回事后。我决定伸了一个懒腰,还想对岳父大人说,真不是我故意偷懒的,没想到真的能睡一天。我努力回想,还是没有想起什么。(作者注:据说犀牛皮直接晒干磨成粉服下,有安神催眠的功效,可惜犀牛在中国早已灭绝,药铺里也肯定没有,我没有办法做个实验证明一下)
“准备我们结婚啊……干吗?脸上为什么有这种表情,不愿意啊?”她正兴高采烈地说着,看着我,忽然yīn下脸来,耍起小性子,让幡然醒悟问题严重性的我只得赶紧哄起我的夫人来,心中却想说:这小坏蛋,明知道我不是这样想的,下回便不能如此姑息你。
“哪里哪里,我只是在想昨天我怎么能睡得这么死,这些事情都没经过,我记忆中最后的事情是还想着怎么挨过那个火过去,却没想到一睁眼,就没了!”我甚而感到有些可惜,至少该醒一会儿,看看有什么动静或者好看的,那就好了。结果就这么没了,我想可能以后我会觉得很可惜。
不过睡了这么长的一觉,我还是觉得很舒服的,看着笑得那么开心的银铃,我又怎能有什么不开心,不过我还是有些遗憾,这一日怎么就能这样一睡而过呢?哪有这么离奇的事情,我能就这样醒都不醒一次么?
“你……觉得怎么样?”她故意在中间拖了这么长一段,显然是有所指。
但是我显然已经开始自作聪明,而且只是自作聪明:“不错,我睡得很香,连梦都没做。”
最不可原谅的,就是我已经分明看到某人脸上的愠sè,我居然还打着哈欠说:“好想连梦都没做,睡得好舒服。”
所以,我只能挨我新娘的揍了,事后她要我反省错误,我很“诚恳”地认识到这完全是我开玩笑不当而自找的。显然这回我终于决定彻底聪明了,我没敢说是银铃有意心眼小,明知道我是故意的,还要找茬。
我得出一个结论:日后在家,我恐得姑息纵容她后半辈子,谁让她前半生在姑息纵容我呢?不过觉得这么形容,显得银铃太老了,或者说有些咒银铃活不长的嫌疑,赶紧呸了几口,向天祷告,便道刚才想的都不算数。
那天天气不错,有些风,太阳在慢慢飘来的云朵间,也没了平时的毒辣。我穿着我们汉人的服饰,银铃穿着她们的。听说岳父不想让我多làng费时间在这里,便让我以一个汉人娶一个越人的方式——其实也就是没有方式——或者说新创的方式来完成。
但我却不太开心。虽然我一向不喜欢繁文缛节,但这是我和银铃的婚礼。第一次那般简单,我已觉得颇对不起郭佩。这会儿又这么简单,让我觉得有些不能接受。
不过说是简单,值得记的事情还是很不少的。
我需与银铃先去越人宗祠中祭扫一番,先是一个带着木头面具在上面跳燃着香,随着袅袅轻烟嘴中不住念叨着什么,说得应是要与列祖列宗秉明,有后辈出嫁。我想这说明,越人中女子地位颇高,我知道我们汉人大多地方,女子是不入祖籍的。忽然此人浑身颤抖,然后猛然站起,在屋内跳起舞来,步伐很有规范,约mō三十多部绕我们一圈,绕了我们三圈后,站到我们面前,用一种明显变了调的声音,和我们两个说了些什么。若在过去,我怕会“啊!”一声,或者“什么”一句,但这回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很恭谨地看着他。虽然听不懂他那怪异的口音中说的什么,但是小时候,银铃和我说过祭祀中的那些奇怪的礼仪,这个怕是表示有祖先上身,来告诫我要好好待银铃,再交托一番银铃好好shì我的。
这番总共用了半个时辰,我们又跪伏了一会儿,谢过祖先,才能出来,银铃出去后,又转过身来,下跪祈祝一番,保佑她的寨子和寨里的人一切平安,只说银铃将走,日后恐不会回来了。看她这样,我也多行了一会儿礼,不知这宗祠其中可有勾践的灵位。
“以后,会回来的。”礼毕后,我拍着她的肩,再将她拥入怀中,劝慰她道。
“希望能再回来吧。”她也贴我更紧了,“啊,下雾了。”
山中的雾是极美的,太阳独自高悬于天时,山上无论如何huā团锦簇抑或郁郁葱葱,总觉得有些太直白,没了诗意。终需有些云流于其间,将阳光碎成几缕慢慢抛洒下来,山间有了明暗的变化,便美了很多。及至有了雾缀于其中,便更是凡人无法描绘其意的仙境。哪怕没见了太阳,山间也自有了一种灵动的活力。绿sè在白sè间穿行,或者是白sè在绿sè之间婆娑,山的棱角被雾衬得如此分明。或者风停了,雾便停在了那里,静静围绕,包裹起了这些青翠的山岭,呵护了起来。
越人的婚宴是从中午开始,自寨中一张张桌子连着摆开直到寨边。在雾中宛若一条黑sè的长龙在山间盘踞。银铃暂时与我分离,我需从寨门敬酒到寨中心,他们说这叫“相伴一路和(喝)和(喝)美美,相爱一生长长久(酒)久(酒)。”,这还是他们给我用汉话说的方式解释一下意思而已,他们方言因为谐音不用,说起来,听起来都要更顺一些。一路喝了开去,初始我见着一桌生人,还颇不好意思,只说敬大家酒,就赶紧一饮而尽。这里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尽皆席地而坐,人人洋溢着快乐,颇是热情地与我打招呼,还说了不少吉祥话。便是这样,加上慢慢酒劲上来了,我也脸皮明显厚了起来,这个大叔,那个小舅子地叫起来,还须他们纠正是姐夫和小外甥才行。不过当我一路豪言壮语,招呼不拘于生疏后,他们便对我更是喜欢,我快要到寨中心的时候,甚而有下面的人跑上来找我喝酒,我居然丝毫没有反对,来者不拒,来一个便是一饮而尽。
直到我摇摇晃晃走到寨中心,我知道我喝得多了,所以,我必须保持清醒,努力掌住身子,走到岳父面前,坐下便开始说话,事后银铃给我复述我当时的话时,我觉得我喝醉的时候,也很有才华:“值此天下局势未明,宇内死水微澜,以我在洛阳之计……呃……”银铃居然连我这个酒嗝都学得很像:“怕是快要起风了,我虽是庶民,然不免再入官场,而天下必有一番纷争。银铃与我在一起,除成智与铃一生幸福,也能多为天下黎民苍生多做一些事情。望岳父大人成全。”
随即低头双手奉上一盏酒,感觉手上轻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还反应到有一个人嗯了一声。
“多为天下百姓做些事情,还有……好好待银铃。你去休息吧?”这是岳父当天和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觉得浑身燥热的我撕开领口,不停地喝着银铃递来的水,而窗外不远处,越人还在继续吃饭,银铃告诉我他们要一直闹到晚上。我摇摇头,确信自己是没有这份力气和精神了,我所作的只是依在窗口看着我的银铃傻笑。
银铃当然知道我喝多了,等我喝完水,瘫在那里只管喘粗气的时候,她就在我的身边给我擦汗。
“好闷热啊。”我感觉自己越来越掌不住自己的身子,努力让自己坐住。
“那就把衣服脱掉吧。”我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了很多,感觉她的手灵巧地在我(w)iōng前游动,一下子感到自己凉快了很多。我忽然有了精神,跳了起来抱起她,把她抱着上了chuáng,看着她,好像我又傻笑了半天,然后我的手开始去解她的衣服,却发觉自己的手指非常地笨拙。
“我去关一下窗户……我马上过来。”银铃后来复述这句话时脸都还是红红的。
“噢。”看着她离开了榻上,我竟再也支持不住,竟就瘫下睡着了。
半夜渴醒起来找水喝了一次,然后便发生了一些比较正常的事情。为此,我觉得这样记述比较好:酣睡不消残酒,牛饮难解宿渴;妻忧余身体有恙,唯恐其心不安,遂扬天地之弘义,履人伦之大节以明身体之状上好。后恐觉不能明证,人心之中有所怀疑,便又重复几次,以作认真检查,终皆大欢喜。只是吾tuǐ脚发软,起身如厕需稍作扶持。
第二日的早上,我醒得很晚,她醒得更晚;我醒来便看着她默声地笑,她醒来后看着我便傻傻地小声笑出声来;我将手环过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她把手穿过我的胳膊,紧紧抱住我,深深地躲在我的怀里;我亲她的额头,她亲我的(w)iōng膛;不过同样的是,我们穿得一样多:她一条发带,我一条发带。
“我终于娶了你了。”我说。
“我终于嫁给你了。”她说。
“夫人,你辛苦了。”我正经地说,就差作揖了。
“夫君,你辛苦了。”她居然比我更正经地说道,甚而在被窝里都行了fù礼。
“我爱你。”
“我也爱你。”
“小猪。”我决定开始使坏。
“宝宝。”她毫不让步。
第二日的早晨我们便是在被窝中度过的,于是这般,我们二人终于真正结婚了。如果不算洛阳那场架,结婚对她是第一次,而对我却是第二次了。我感到这样不好,却感觉自己的一切终究还是会这样,便忘了去计划未来,只管先享受现时的幸福。
可是,上天总是这样的,当你不想去计划时,它便给你计划好了。
结婚后的第三日早晨,我只和银铃享受了婚后一日的美好时光,一切便全打luàn了。那日早晨窗前独自梳妆的银铃看到了这一事件的起始。
一个越人年轻战士,穿着竹片制的简易盔甲,骑着马从南边的山路跑了进来。我还在恍惚间听到了他身上散开的竹片撞击的声音。在银铃的注视下,在寨门口下了马,旋即,不顾疲劳地朝寨子中心跑去,直到消失在寨子中心的大屋中。
银铃转过身来摇醒我,说出事了,除了描述了一下刚才的情形,还说明了为何重要:“我们寨子在外的人如有急事,定会从山旁绕到南边,从南边一条江水那里顺河南下,再换山路,直接到这里。现在应该是有大事了。快起来吧,我想可能是京中有变故了。”
是日,初平元年五月之初。山内有风,兼笼一片薄雾。我依旧十八,银铃却已二十二了。几乎沉寂了半年的天下终于开始躁动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