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第二卷天边
第一百四十二章广信冬月
这里的冬天早晨确实亮得早,jī们叫得也早,这让我想起当年襄阳老家中与那群挨千刀的jī打交道的那段日子,那着实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虽然宫城里目前还没有,即便有也在厨房里刚被抹了脖子,可能还泡了一个热水澡,甚而被人扒光了衣服有些不雅地晾着,以及已经在坛子,瓮里被炮烙着的。但是从宫墙四周外还有那些此起彼伏的勇敢的雄jī之鸣,回dàng其间,悠悠而远,悠悠而近,终究和为一曲搅人好梦的“下里巴jī”。
被扰了好觉的不止我一个,当我能听清声音时,便听得外屋的堂外嘟囔着疾步走过一人。过一会儿,又听见有人带着笑意声问道,“哥,如何?”
“身轻如燕啊!”这个哥哥非常精神地说道。
妹妹笑了,笑得很开心。
我原以为他去练武了,以至自惭,进而赶紧亲了一口还在睡梦中的妻的面颊,便立马起身穿衣,轻声碎步到屋前的空地上开始打熬身体。这很不容易,要知道前一日晚上我是很辛苦的。
直到有一日早上憨笑着的纳颜加入了和我一起练习的行列,其间谈论,我才知道那日早上他只是去出恭,顿时有种遭到欺骗的感觉。而且据他形容,是极其庞大的一坨,其中在提到这一大坨的时候,纳颜甚而有一种很回味的感觉。我当时手中有一付石担,很奇怪,谈起这件事我总很喜欢加上这一句,可能是觉得这个石担和他的脑袋应该有些关系,不过所幸这两者之间并没有发生实际的关系。
从那天开始,晨练逐渐成了我的习惯,每日天明jī叫时分,我便会睡不着。应该说这是个好习惯,不过,它的养成原因还真不怎么好说出来。
我觉得我已经比较能适应广信的天气了,这里隔三差五下一场雨,哪怕是冬天,虽然看着我的内城墙,就总感觉那坨土包包总有一天会塌下来,但是由于我没什么时间看外面的景sè,等有些时间,也就天黑了,所以也就无所谓了。即便适应,但相对来说,我还是怀念冬天的故乡,襄阳在这个时节多半是好天气,冬日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看书睡睡觉简直是一种享受;偶尔下场雪,更是襄阳的好时节,约上几个同道的小恶徒,在外半天便有事情干了。只是一身被雪水浸湿的衣服,会让我在中厅火炉边罚跪上两个时辰。
按说,在古往今来所有国侯之中,我可能是唯一一个被老婆罚过跪的,虽然不是什么光辉的历史,况且那时候银铃还不是我的妻子,但至少也可以当作一段空前绝后的历史来进行记述,不过想想,还是不记为好。
这天早上没有下雨,但天还是yīn沉沉的。这里的草已经衰败了,但各种各样的树却还是绿sè的,只是有些灰门g门g的,如同这里的天气的给人的感觉。但这方面比老家襄阳好些,这时节在我家门前大多的树都光秃秃地。这里的树也很有意思,其中有一种树听当地人说叫羊蹄树,因为它的叶子像羊蹄的印子,这在北面还真没怎么见过。这天早上我骑马出来,两边就是这种树,一直通到宫城北面的空地上。
宫城的北面以前听说是广信郡王的后huā园,不知什么时候没什么人管了,就破败了,自从我把我的小朝廷的官邸都给“僭越”地迁了进来,这里变成了演武的校场。这天我来的时候,一眼看去,从东到西便是被看着西面笑着的邓茂牵着的马,牵着一匹有些疲惫的马的邓茂,骑着一匹劣马兜着圈有些紧张的高升,围在一起拿着家伙互相校验的小南,孙仲,卞喜,**,以及在西城根边练着shè箭的鄂焕和叶剑。
我的出现最初并没有改变场上的形势,不过似乎还是有一个,但那与我无关,在邓茂的马和高升的马之间忽然出现了块热腾腾的马粪。后来我想到其实当时老天就在提醒我,早上纳颜的情况是怎样。但是当时,我只是随便一笑。
但我的出现终究让他们围了过来,本来便是随便走走,我也没什么可说,只说自己随便走走,你们继续cào练便是。不过这般晃了一圈,只是看着他们较练,我的手还是痒了。
虽然没有带自己的兵器,但这很简单,我要过**的叉子,因为这个乖孩子就知道听我的;接着点小南的名字,因为就这个傻孩子会和我真较量。
就在马上褪下朝服到腰束好,周围几人便是喝彩,想来我这大块头的家伙,其他没什么可吹的,也就身板着实好,如我真的是范滂的儿子,我反倒要奇怪了。
说打就打,迅即二马错蹬,双叉相搅,这便交上了手,虽然我们二人都算是不知轻重的愣头青,但还知道分寸;所以我二人都不敢**再刺,以免误伤,于是便进入双方绞叉较劲的状态。这小南有阵没和他练了,力气真长了不少,虽觉得还不如我这身无赖蛮力,但还扛得住。可我就着马上身高高一头,便更有些无赖地以上压下,平压着叉借着腰tuǐ力和身体的重量,硬生生把它的马推压得站立不稳,更累得小南被马摔到了地上。
小南今日注定倒霉,不是因为被马摔了,而是他摔到了那块马粪上。身边的这帮大哥们这时都没有了什么义气,报以大笑,邓茂和我一起把他扶起来的时候,还捏着鼻子连拍了他衣服好几下,想把那块还有些热气的烂泥抖下去,最后只能干脆卷了他的外套的衣服下来,让他带回去浆洗。小南可能是有些憋气,手抖抖就把衣服随手扔了,最终却是邓茂róu拨róu拨团成一块自己捡走了。
回去的时候,华容正在等我,有些怪,他是在院外面的角落里牵着马等的我,见到我,放下马绳,向前几步,与我行礼。
“噢,华容,我的太医令,呵呵。”笑着下马,相向而礼:“不知太医令到此,所为何事?”
“有关夫人的病情,请侯爷与我来。”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让我紧张起来。
我感觉有些问题,也压低了声音,跟到僻静处,急问道:“曾与我说佩儿可以恢复,难道病情又有变化?”
“越侯言重(中)了。”
“什么?”我忽然透心凉了:“真的……好不了了。”
“非也,我所说是您言过其实了。”他也知道让我误解了:“越侯夫人的腰tuǐ其实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但是夫人多日不曾动弹,纵使好了,夫人也无法自察,而一旦想站站不起来,其心则怠,其神则衰,故其能立行走之日遥遥无期了。”
“那如何是好?”我焦急地问。
“可能需对越侯不敬,不知?”他白皙的脸上越发能看出一些他老子的感觉,就是这心里有数却还在卖着关子,又有些少年的狡黠。
“但说无妨。”我脸上都笑了,我知道有办法,只是自己要吃些亏,但这又能怎样。
于是,我满身是血耷拉着脑袋地被华容和另一个大块头士兵架着回去。事情总有些巧合,我总觉得这个场景很像在襄阳的那次,连身上的血都一样,都是猪的。只是这次换了两个大个来扶我,让我舒服了很多。甚而我很舒服地把自己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在地上拖着两条tuǐ。忽然想到可能比较磨鞋,就又换作在地上稍微点点脚。
只听华容说了一句:“小心。”便知正事到了。
“啊,侯爷?侯爷怎么了?”纳兰的声音有些颤抖,怕是吓得不轻。
“子睿?子睿怎么了?”郭佩的声音响了起来。
“夫人!侯爷……”纳兰这小丫头忽然哭了出来。
下面沉默了许久,我不知道场面上的情况,纳颜似乎不在,那三个小孩子也不在,只有纳兰跑到佩儿那里的声音。
华容忽然笑着耳语:“好了。”随即我睁开眼睛,接着我闭上,甚至还要摇了摇头,再次睁开。
郭佩站起来了!
她眼神凄然,脚上未着布袜,白皙的脚趾贲张,似在努力地扒住地板,一面拎住裙裾,扶着一脸错愕看着她的tuǐ的纳兰,一步一颤往前挪着。
华容和那个士兵忽然跪下行礼,把我晾在了那里。
我抬起头来笑着,一边猜测着自己的样子又多吓人,一边看着同样变得一脸愕然的郭佩:“你的tuǐ好了。”
郭佩忽然不能自己,随着纳兰的尖叫,和着我的闷哼,坐倒到了地上。
“佩儿,你能站的,你能站的,站起来。”我伸出双手。
她有些手足无措,但很快努力的用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
忽然,宫城内的传令兵冲了进来,离我还有些距离,就大声通报起来:“洛阳的太夫人到了!”
“什么?”我看着自己一身血衣,却又发现佩儿忽然间屹立在我的眼前两步的台阶上,显得非常高大。
她竟扑到了我的怀里,其冲力之骤,且事出突然,推得我都朝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而她完全没有理会其他在场的任何人,无论我怎么劝慰,只管埋头哭个不停,小拳头还不断的敲打着我的肩膀。
“你个坏蛋……干吗?”她抽泣着,哭着哭着,又笑着笑着。
“不是想让你站起来吗?”我最怕女人哭了,尤其是自己的老婆,嘴也笨了,手也硬了。
“佩儿,还不谢谢太医令,是他的主意。”我一手携着她的腰,一边转身,却发现原本地上的两人忽然不见了。
“呵呵,别哭了,我没事的,都是太医令的主意,想让你在惊吓之间,借惊力而起。”她依然哭个不停,又笑个不停,却不肯说话。
后面忽然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洛阳的太夫人到了!”
“知道了,没你的事情了。”我惬意地挥手,以为这是华容的后手之计。
“您不去迎接?”他很诚挚且焦急地说:“叶剑大人让小的禀报说,请您赶紧备车去迎接太夫人。”
“你……不是太医令指使的?”我忽然感到背后发凉。
“广信校尉的人就在宫城外面?”他反倒一脸疑huò地抬起头来,紧接着一脸恐怖的表情:“啊,侯爷,您怎么了?”
“快,纳兰,给我打水。”我忽然放下双手,险些让佩儿又摔了一下,惊得我赶紧拖住,说了一句:“佩儿,你也赶紧梳妆一下,准备迎接母亲。”
但是还是晚了,我应该考虑到,没有人会拦我的母亲。尤其是叶剑还认识我的母亲。
所以当我湿漉漉正在擦身子的时候,就已经能听到母亲惊讶的声音了。母亲自是惊讶于佩儿已能走路,而我还在焦急地在昏暗的房间里mō索着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套,还不算穿反了重穿的,还有找不到kù桶管的,衣服皱在身上抹不平的。
当我狼狈地走到门口扶着自己的朝冠加簪的时候,门开了,我不清楚自己的样子是怎样,只知道很糟糕,不过可能还不算非常糟糕,至少,母亲没有生气,她拉着佩儿一起笑了。
我忽然看到了一个木鸢在天上飞,很漂亮。广信里的百姓应该很多人都会看到,但幸好他们看不见我的狼狈样子。
“那……母亲……父亲怎么办?”我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坐着。
“他个老头子,我不在,他还怕没人使唤?而且没有我管着,正好可以天天大鱼大ròu,还能喝酒。你琪姐肯定管不住他的。”说是说,其实母亲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哎,我过来看看儿子,总可以吧,看那老胖子二十年了也是这样,十几天不看也罢。”
“母亲怎么不先写个信叫人送来,作儿子的也好迎接。”
“这一路,都是自家地面上,有甚要紧。”母亲倒是无所谓,不过她还真有理由:“而且我个老婆子带着些小的,什么也没带,还有几十个壮丁,到了你的地界,一知道我,连官兵都要派上个三百,敢问谁有兴趣和胆量劫。”
“那母亲这一路辛苦了。其实母亲还很年轻,算不得老婆子。”我笑了,也就不再拘束了。
“嘴倒tǐng甜的。我不辛苦,照顾你老爹这么多年才辛苦,这些天难得的自在,还有,这岭南的景sè还真是不错。”母亲笑着挽着佩儿的手还问了些事,我想大多是那些事情,看佩儿的神情就能猜出个大概来。母亲还问了银铃,我能感觉母亲非常的开心,曾在上阖时初见母亲时她那原本有些病恙般的目光,不知何时已变得精神奕奕,炯炯有神。
母亲给我带了一大家子人来,全是从襄阳带过来的。除了小孔明,还有他的老师还有老师的那个闺女。虽然这干老的小的,还一个没有看见,但还是让我脑袋中有不少联想,不过很快被亦悦的声音唤了过去。
亦悦又大了些,母亲竟哄着让她叫我爹,说路上教过,这让我惊喜万分,这样说来,亦悦已能说话了!
不过,这个小坏蛋嚅嗫着嘴在我的怀抱中,带着一种很无辜的表情看着我,并没有想叫我“爹”的意思,在我们的各种“威bī利yòu”之后,沉默了一刻,然后忽然纵情地哭了,紧接着我便闻道一股发自袖底的臭味。
我不得不再次换去衣服,然后向母亲告假去朝堂议政。
才走出三步,我忽然停住,转脸看着旁边一个婢女。
停顿了片刻,对她说道:“你跟我走。”
今日朝堂上,虽然都算得上重大的事情,但绝大多数都是无趣琐碎的,如bō才报请将现在的营地北移,因为营地南边可能在chūn季到来的时候被江水淹到之类。只有一件达到令人惊异并很感兴趣的程度,是廷尉赵得利报告的,别看这位大叔看着tǐng老实的,但一张嘴就令人惊异,当然这两者之间其实并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
“禀越侯,广信此地牢狱中,卷宗中载一百四十一人,现有罪犯九十七名,其中外放广信下属聚落劳役营所四十四个人。”赵得利顿了一顿,应该承认这个老头子功夫下得tǐng深,现在的话非常具有官场强调,但听得我还是想睡觉,但下一句让大家一下子面面相觑,打起精神起来:“但是……所有犯人都是……女的。”
我瞟了一眼徐征,他面sè不太好,我问了他,与第一次他这回他却推搪了起来:“此事一向由狱曹负责,凡事有不决方问于臣,臣不知,臣实有罪,臣实……”
我挥止了他,看起了赵得利递上来的卷宗,不过罪行上倒没有什么可供推敲(此词出于唐,作者注)之处,杀人的,越货的,通jiān的,抢劫的,盗窃的,违逆大不敬候斩等的倒都有。但是居然没有男人犯罪,着实令人诧异。
我至少顿了有半晌,也让大家在下面自己讨论一会儿,最终下了命令:“赵得利,你派人去各城调呈案狱卷宗过来……再派些人去各处牢狱附近打探打探情况。徐大人,无需挂怀,看卷宗,有很多人都在三十多年前就被抓了,看起来这事情似乎真的与你无关,我会去查查,今日所有在场之人须将此事暂时守口如瓶,查清之前,谁也别来搅这趟浑水。”
问题比我想象得可能要大得多,虽然到现在为止似乎一切还好——除了九真和日南还在动luàn之中——在我的越国内部确实还有一些我一直没有发觉的问题。
那日散朝,等所有人走了,有些疲惫的我依到屏风上问着屏后人:“你觉得如何?”
酉时的广信自有一种风味,若是不下雨,天上又有些云,随着风吹来普通人家的炊烟,和街上土语的碎言。斜倚窗前,静静观天。想起那首追尾的回文诗:“独坐凭窗,窗外群芳,群芳渐落,芳渐落堂。堂前孤雁,燕过留香。”只是现在,窗外无芳,芳未落堂,堂前无燕,燕不知何方了。而那首诗的主人亦如同那只燕,也往北去,不知身在何处了。还不如暂时抛下所有思绪,偶尔放松一下,就这样看看天,仿佛世间一切,前程往事一切都在不断变幻的云中,不能停息了。
不过我并没有完全遁入其中,我还知道问旁边不远处坐着的一个人,一个女人,若不知道其中关隘的人,恐怕根本无法理解这些话。
“你死了?”我忽然笑了,但继续看着天。
“是。”“死人”回答着。
“儿子刚出生吧?”
“是,才三个月。”
“你怎么死的?”
“沉船而溺水。”
“噢,真可怜的老爹。”我很认真地看着她,这回,她笑了。
“我这里有个詹士的女官叫纳兰,你先做她的副手,委屈一下。哦,你现在叫什么?”
“夫人把我带来,本就是来服shì世子的。既然她叫纳兰,我便叫霍兰吧。”
“嗯,那以后得叫我主公了,别世子世子的,显得我和一般市斤恶少似的。”我一挥手挥停了说话,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窗外面的大街上。
门前的街道东西相向,东面一直通到宫城根下。宫城的上面是新筑的红sè,下面则褪了些,还有些坑坑洼洼的,明明暗暗如同脸上长满了痘痘的小孩子,像前几天早上的陈武,陈武当时以为自己怎么了,作为过来人的我告诉他,这是很正常的,几年前我也长过,后来去了一趟北面回来就没了。这样劝他的的结果是他也想去趟北面,当然我笑着否决了他的提议。现在想着这事却想起了早上的天上的木鸢,当年北去的我,随着夏日的南风,就带着无知无谓的心境,如只木鸢直飞到极北之地,当时完全没有想过什么后果。现在想想,当年抛却一切北上真是太冒失了,不过运气不错,而且仿佛真的如木鸢般也有一根绳牵住我,飞得再远也能最终把我牵回她的身边。想到这里,我很感兴趣地往外多探了探身子,还想看看天上有没有早晨的那只木鸢。
它还在,远远的,高高的在天上。小时候银铃曾带我去放过木鸢,那是一个chūn日的下午,我带着那只木鸢在田野里疯跑,兴奋异常——不过最终也没有放上去。银铃就要厉害很多,她几乎没有跑,只是逆着风扯了扯线,那只木鸢就飞上了天,银铃还教我如何扯线,后来就变成了我在放,开心极了,那日放了很久,很是尽兴,直到黄昏才收了下来。不知道这只木鸢的主人如何吃的午饭。
天渐渐地黑了。木鸢的主人终于要收线了,意犹未尽的木鸢在天上转着最后的圈圈,但还是最终消失在宫城城头之上。看来,似乎是宫城里的人在宫城上放的,联想到早上的情况,应该是那三个小子的可能居多。
思绪在这里停止,正事来了,当我忽然瞥到旁边的一个大胡子的人在我这里作揖等候时,只能赶紧转过来,故作不满地说道:“不要鬼鬼祟祟地忽然出现,好不好?”
“禀主公。”“他”很有礼地作揖,并不为我所动,平静地说道:“属下可以告退了么?”
“辛苦你了,回来告诉我什么情况。”我笑了。
一个时辰后,我几近怒不可遏地骑马冲了回去,到自家门口,撇下马,坐在大堂门口,大声喊道:“来人!”
不过等人到我的眼前的时候,我又改了主意,“你下去吧。”
他肯定心怀纳闷,前一刻怒火冲天的我怎么忽然变了。其实我也说不清,但是这也许就是政治,至少我知道这个。
第二日一早,我便去练武,纳颜远远看着,没敢上前,以后他告诉我,那日早上我“凶神恶煞”的。所以当我脸sè平淡地坐在大厅里,照常处理所有事情的时候,我注意到纳颜脸部表情不自然,当然另一个人也不自然,但是我暂时不找他。相关事情,我没有提。
中午,母亲问我昨日为何没有回来吃晚饭,佩儿知道昨日我回来是一张臭脸,明里问我,实则给我通风报信,就问道,昨日那人是那位大人派来向你报告,而且听完那人话我便一言不发走了。看起来似乎她昨晚就是这么替我掩饰的。我提到了赵得利,母亲没说其他,只说着人名字不错,很实用。
我笑了,难得笑了。在餐桌上终于见到了孔明,小胖子瘦了些,据说是用功用的,看着我看他,他还笑笑。因为那个黄老师和他的黄máo丫头也在席间,问询之下,提到孔明这段时间心情似乎颇不是“非常好”,不怎么见笑,但是功课不错。据一个无聊的某人带着些许恶心地猜测,可能最近孔明和他的女同学过从甚密,必须注明,这个某人就是我。
昨日果然是那三个小子跑宫城城墙上去放风筝,后来又多了孔明和他的女同学,想到这里,就想发个抖。
饭桌上有谈到我的事情,不过又不是我的事情,这事说来话长,但还是展不开来讲。说一行人在新野驿站歇息,却听得墙外一个说唱的聒噪,正打算找人去赶走他,却听那人在说我的事情。
我心里还在暗忖是什么人传我的什么事情。
却听得母亲却顿下来问我:“儿啊,你可曾和什么说唱的人称兄道弟么?”
“应该有吧?”总觉得自己和人称兄道弟真的不是一两次了,赶上自己记性不是很好,真的说不准。至少孙yù海我就和他称兄道弟过,不过说成称姐道弟似乎更好。
“吾儿以后不可如此肆意。”可母亲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她还笑了。
可以作为解释的是那个说唱的那天的主题内容是“我”搭救一对义贼母子的故事,“我”还和他一起吃了顿饭。当然故事是真的,但是整个事情过程从他嘴里出来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我知道,小羽母子知道,他并不知道,但他让大家认为他知道。原本我会非常惊诧,但是现在一切只是如此的自然,因为当提到一个和我一起吃过饭的说唱的,我就能他是如何编造这些大家喜欢听的故事的,或许用创造更好。
因为是夸奖我的,所以母亲没有找人赶走他,甚而自己在墙这边静静地听完,还让人去给打了赏。母亲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我的心里也一样,看来有时候情绪会被传递,只是希望传递的是好的,至少要和昨天晚上霍兰给我带来的不一样。
这件事没结束之前,银铃和北海他们就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其实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但是,我清楚地记得这个人是因为她是跟着我的这支妻族人第一批到的,甚而早于银铃和老四。
冬月最后的几天,趁着几日的东北风,一批各种样式的船一起借风逆流而上挤到了广信城外的泊口。城楼上的人早早看到,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兴奋的我自然带着一群人去往迎接,那天泊口极是热闹,除了我们和归来的士兵,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随着韩暹套着像模像样地一身不知从哪nòng来的铁铠站到我面前,我就看到了后面一个不寻常的地方。
“越侯,夫人从吴国带来的,她没有照您的命令去做,这是她给您的信。”他扒拉下头盔,喘着大气说道:“狗娘养的终于回来了。”
我背后没敢带徐征,所以我能比较轻松地听完他这句抱怨,继续朝那个地方瞄了几眼,立时扯开了木简上的带子,信中内容很多,字却寥寥数语。一看完,我回身便找相关之人,很快便加了一句,“**,快去找华容,快快……傻小子,别只顾跑……骑马去啊!”
这是一个静静躺在厚厚垫褥上的女人,面sè苍白,颧骨上隐有乌青,似乎熟睡,却双眉紧锁,牙叩下chún,手捏被角,似乎受着很重的伤痛折磨。她姓祝,或许就是阎嫂的同族;她为何会这样;银铃为什么要带她来广信;我都不知道。我只能打开竹简,再看一次,记住她的名字:祝英台。
作者注: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时代一般定于东晋,其故事传说中梁山伯的原型有些民俗研究者认为是在东汉的一个低级官吏,因为有人在古会稽的县志中找到了一个叫梁山伯的人,而且有人研究,祝英台这个人的原型比梁山伯晚了近一百年,是一个劫富济贫的女任侠;书中阎嫂的原型是研究民俗学的,我在她收集的民间故事中曾看到这样一个故事,本书借用民间传说的内容,给这个中国最著名的爱情故事定一个《天变》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