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徐徐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白色,有那么一刻我以为自己仍然身处在“那里”,但随即我意识到眼前的白色其实是天花板。
“小坤,你可把妈吓死了,妈以为你……”,醒来之后听见的第一个声音就是老妈夹杂着泣声的轻唤,但她这句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伏在我的手臂上一阵阵的抽泣,我的心像被人揪住一样的疼。
“哭啥?儿子昏迷这三天你都挺过来了,醒了醒了咋还哭上了呢!”老爸轻拍着老妈的背安慰着她,“别哭啦,赶紧的看看儿子怎么样了,我去叫医生去!”说话间,老爸起身去快步走出了病房。
我侧过脸看着老妈,看得出来我昏迷这几天她根本就没有怎么休息,看着老妈两眼通红还噙着泪花,我的心头一酸。“妈,儿子不孝,没让您过上好日子,反倒害得你们为我操劳。”我顿时感到自己在现实面前是这样的无能、无力和无奈。这些年打工积攒下的钱,别说在城里买房了,就是回农村翻修老宅都不够,我凭什么能让二老过上好日子?
老妈慈爱的看着我,我甚至都能够感觉到她有多么心疼。“小坤,你现在啥也别想,安心躺着休息,所有的事情等到身体好了再考虑,妈等一下就回你住的地方,给你熬些鸡汤补补。”
“妈,不用,您和我爸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我这都好啦,什么事都没有,不信您看。”说着我两臂一撑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这一来可把老妈吓坏了,正手忙脚乱的要来扶我,一个穿着白大褂梳着油亮背头的大夫跟着老爸进了病房,后面还跟着两个学生摸样的实习大夫。
“诶,小伙子你不要乱动,你的脑部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你现在要好好躺下,让我们给你做进一步的检查”背头大夫说。
听到医生说话了,加上我三天水米未进确实饿了,也没精神争辩,心说:算了,查就查吧,反正我现在没有任何不适,反而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头脑清明,心情舒畅,浑身充满了力量,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啊?
背头大夫对我又摸又捏了一阵,还不时问着这疼不疼,那疼不疼的问题,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你确定没有哪里疼或者不舒服吗?”
“真的,我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健康的感觉了。”
背头大夫有些回不过味儿的喃喃道:“还需要通过仪器做进一步检查。”
整个检查的过程持续了一上午,又是脑电图,又是ct,甚至还对我进行了神经反射实验和智力测试,估摸着这帮医生是怀疑给我砸成白痴了吧。最后,在几位专家会诊之后终于得出了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的结论,“这小伙子的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很显然各位专家们的脸上依然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偷偷想,也许我的病例会被记入史册也说不定。“某年某月某日,一青年男子被重物砸至重伤昏迷,经诊断疑似植物人需留院观察。三日后,该男子奇迹般苏醒,且身体各部位外伤痊愈,经过全面检查未见任何异常,这一案例是我国医学史上又一奇迹……”
这次事故,让我整整昏迷了三天,但让所有人都奇怪的是,除此之外事故并没有对我造成任何的身体伤害。每个人对此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疑惑,只有我自己心里隐约觉得,这一定与我那个奇妙的经历有关。“回头一定要查查资料,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端倪。”我心里暗暗盘算着,想要解开那个谜团,只是可惜了我那份人身意外保险。
既然我的身体没有问题,那就意味着我可以出院了,我可不愿意把辛苦挣来的血汗钱白白扔在这医院里,据说现在来医院看个病,弄不好是会返贫的,对于原本就不富裕的我,那不是雪上加霜,风紧,扯呼!
跟爸妈商量着出院的事情,打量着我住的这间病房,这才发现,哥们这次住的居然是特护病房,另外配有两名护工轮流值班。特护病房顾名思义就是患者病情危重,随时面临嗝儿屁的危险,需要护士24小时不间断监护,一个护士只看着一个病人。我这次的情况虽然危急,估计当时受伤也不轻,但是凭我们这小老百姓的身份要住上这样的病房,在古城这样的县级市里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妈,这病房……?”
“这病房是你的一个朋友给联系的,我听他们叫肥少,肥少的,也不知道人家孩子到底叫个啥名字。你出事以后,是路边的几个好心人帮你打了急救电话,他们把你从那大书柜底下救出来,还用你的手机通知了我们和你的几个朋友。我们到医院的时候,都是你的那些朋友们在忙前忙后的,多亏了他们呀。那几个救你的人我们也没有见着,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哎,要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我老妈所说的“肥少”是我的一位少爷朋友,大名叫做刘大鹏,因为体型偏胖得了这个诨号,他的父亲是古城工商局的实权派副局长,虽然是个副职,但是其父为人豪爽,好交朋友,再加上愿意给人办事,所以人缘极好,人脉颇广,在古城政界也是小有势力的人物。这么看来肥少也应该算是个官二代吧。
这些年肥少借着他家老爷子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四处揽工程,拉项目,然后再转包给跟他相熟的开发商,这样一来二去的,靠着拉皮条挖到了第一桶金,眼下正琢磨着要搞私人会馆,说是要搭建什么平台,来整合更多的人脉资源,再依靠这些关系让自己赚更多的钱,看来在这方面尝到的甜头还真不小。
我这次住院能够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多半就是肥少动用关系,给医院方面打了招呼的。
我一边寻思着跟肥少一起来医院的还会有谁,一边扭头在床头柜上找水杯,上午由于要做各种检查,我也没敢喝水,这会儿觉着有些口干舌燥,心里想着:渴死啦,想喝水!
就在我正找水杯的时候,旁边正在整理东西护工阿姨扭头对我说:“忙着收拾忘记打热水了,你稍等一下我这就去打,一会儿跟杯子里的兑上就能喝。”说着提着暖瓶出了病房。
“她怎么知道我要喝水呢?这素质能当领导秘书了!”护工阿姨居然了解我的心思,这让我有些意外,低声嘟囔了句。
跟前的老妈听见我的话,没好气的说:“这倒霉孩子,刚刚不是你自己说口渴要喝水的吗?”
我心里纳闷儿:我没说要自行车儿啊?不过当时着急着要出院,也就没往心里去,可能是阿姨阅人无数比较有眼力见儿吧。等水的当间就跟老妈一起整理出院的东西。手里叠着衣服,心里忽又想起个事来,“诶妈,那女孩怎么样了?”
听见我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老妈有点郁闷了“这孩子,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哪个女孩呀?”
“就是我救的那个女孩呀,你们不知道我是因为救人才出的事故吗?”
老妈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个女孩啊,她倒是没什么大碍,看样子只是擦破点皮。你昏迷的时候,她来看过你一次,感觉她为人很冷淡,只是对着我们说了一声谢谢,留下一个手机号码,说是等你醒来之后跟她联系,然后就走了。这两天都没见到过。”
“我靠”在老妈面前爆了句粗口,我连忙挠头笑了笑,我心说:她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能醒来,我要是为了救她成了植物人,那不就亏大发了,人家压根就没领情啊!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理完了,当天下午我和老爸老妈回到了我在古城的出租屋,由于不放心我的身体,二老非要住在这边照顾我几天。这间屋子虽然只有50多平米,但是被我充分利用之后倒是放了不少家具,除了一张一米五的床、布衣柜和一张写字台之外,还放置了一个可以放平当床用的长沙发,房子不大,我们三个人倒也凑合能住得下。
既然有老妈在,那么由她亲自下厨做几个我爱吃的菜自然是免不了的。在我的再三坚持下老妈才同意由我下楼去买菜。我非要出来买菜,无非是想出来透透气抽支烟,这几天我虽然挺在那儿,可是看样子烟瘾这东西倒是一刻也没消停的闹腾着我。
走在菜市场里,享受着烟草的香味,我寻思着近几天请少爷们吃顿饭,当面表示一下感谢。我的这帮朋友平时都是养尊处优少爷习性,但是毕竟人以群分,我这样朴实的农村孩子能融入他们的圈子,证明他们的本性都是好的,只是生活腐化点。其实我跟他们是大学同学,那年高考之后,成绩一直平平的我考入离家不远的古城商学院,于是我生平第一次离开家乡的小山村,踏上了求学之路。来到古城之后我才算是接触到了城市生活,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由于性子随和,为人豪爽,我在学校里倒也结识了很多家在城里的同学,那些少爷们在学校表现的都很低调,我也是直到毕业之后才慢慢发现,原来身边的朋友都不是省油的主儿。
市场里人声嘈杂,在一处菜摊上我随手挑拣着比较新鲜的蔬菜,心里正恶趣味的想着,“眼前这位卖菜大姐身材魁梧,相貌彪悍,一副贴上胡子便是张飞的样子,也不知道她男人……”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原本豪爽的在招揽生意的大姐,冷不丁撸起袖子双手叉腰,一脸气愤的看着我说:“我说后生,你是来买菜的还是来相亲的,你嘀嘀咕咕的说谁像张飞呢?你才像张飞,你们全家都像张飞,告诉你,姐还没男人呢,要不要姐们儿收了你?”
眼看着大姐发飙了,我暗自后悔,你说我这不是犯贱吗,买个菜干嘛以貌取人呢!眼看周围人群做围观之势,也没多想,连忙夹着尾巴开溜了,生怕被她捉了去作“上门女婿”。
溜出菜市场,我快走几步往家赶,心里无比郁闷,我压根就没开口说话啊,她怎么就知道我想什么呢?太奇怪了,结合之前在医院发生的怪事,我越来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这要是哥们儿心里有点什么想法别人都能知道,那我今后走在大街上不是跟广播电台一样吗?
一路上回想着刚才那骇人的一幕,不知不觉已经走回到出租屋的楼道里。这是一栋简陋的老式二层小楼,借着昏暗的光线隐约看到我的小屋门口站着一个人,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房东老王在跟老爸说着话。老王今年大概有六十来岁的样子,无儿无女没老伴,一个人守着这栋二层小楼,靠收房租过日子,平时没见有什么不良嗜好,就好遛个鸟。我平时跟他也不怎么接触,就是每月交房租能聊上两句,进进出出的打个招呼,今天上门肯定有事。
“老王叔,就说这两天把钱给您送屋里去呢,您看还得您亲自上门这真是不好意思。”老头八成是来催房租的,我尽量表现的态度端正。
“你小子甭跟我这贫,我看见你父母搬来住了,这不嘛,过来聊聊天。正好你回来了,要方便呢就把这月房租清了,要不方便呢就再缓两天,不着急。”
我心说,这老头还挺矫情,收租子就收租子吧,还拿我父母套近乎,黄世仁要都这样,哪会有那么多苦大仇深的人。
我随手从兜里点出五百元,准备递给他,无意间与他四目相对,正想礼貌的报以微笑,忽然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租房时说好一个人住,这怎么一家子都搬过来了,我得考虑给他加房租。嘿嘿,一会拿了钱,晚上找那骚娘们儿去……”
“我靠,怪事又来啦!先不管这个……原来这老小子今天是来探底的,这是憋着算计我呢,不行,我得绝了他这念头。”我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怎么对付他。
“老王叔,这是这个月的房租,您收好喽。不是我说您,现如今这房地产最值钱,您老一个人守着这么大一座金山,挣那么多钱干嘛使呀?就没寻摸着找个小**啥的?”让我拿话这么一点,老王头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像个老小孩一般有些扭捏起来,“你看你这孩子,这说的是啥话呀,我这么一把年纪了,哪能干那事呀!那啥,我屋里还熬着汤呢,你们吃饭吧,我回屋啦!”
老头明显有些心虚,八成怕我知道些什么,掀他老底,说完便转身回屋去了。
“小坤,你怎么能跟人家房东那样说话呢,太没礼貌了,人家一把年纪了,一个人也不容易,哪能那样说人呢?”老妈有些微怒的对我说。
老爸是个明白人,帮我打圆场说:“我看那房东今天来也没憋什么好屁,刚才跟我说话的时候就探头探脑的往屋里看,也不知道寻摸啥呢。”
我没有接话,心里正得意着,这回成啦,老小子得有一阵子不敢跟我提加租的事。
在之后的两天时间里,我有意的对身上出现的奇怪现象进行了一些试验,终于确认了我的猜想,在经过这次事故和那个奇妙经历之后,我身上具有了一种特殊的能力——意念交流。其实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虽然具有了一些超出常理的特殊能力,但这种能力远没有大家熟知的超级英雄那样牛逼,反而更加让我感慨命运的悲催。因为这种特殊能力对我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如果我愿意,今后跟人交流时省的开口说话了,这倒是很符合我懒散的性子。
不过有那么一两次在爸妈身上试验时,似乎也能隐约感知到一丝他们的情绪波动,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对于我来说这已经足够让我兴奋了,起码我知道了这种能力是双向的,只是现在的我还没有找到正确运用能力的方法。说不定假以时日,我也能像大片里的超级英雄那样,穿着秋衣秋裤,满世界惩治邪恶,维护正义。要不要先给自己起个拉风的名号呢?嗯……“知心姐夫”?呃……,听上去有点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