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护送林娘子及张教头上山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梁山寨主王伦那里,对武松那如日中天的名声,王伦没有理由不知道。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紧张。
武松一行人来到聚义厅的时候,王伦至少派了三分之二的小喽罗护卫自己,生怕武松此来会使自己有什么不测。王伦在正中间寨主之位上正襟危坐,寨主之位右边的位子上坐的是梁山好汉摸着天杜迁,左边是梁山好汉云里金钢宋万,其中杜迁是最早随王伦上梁山的,宋万是后来投靠他们的。此三人,是梁山当之无愧的元老。此时的梁山,已经被他们招收了一千多名喽罗兵。
武松一行人刚一踏进聚义厅,杜迁和宋万马上起身向武松施礼,王伦则端坐不动。
“王首领,武松路过贵地,久闻足下之名,特来拜望!”武松开口道。
“好说好说。”王伦一团和气的笑道:“小可亦久闻武大官人之名,今日一见,莫不是前生的缘份?来人,快为武大官人看座!”
几名小喽罗搬出椅子请武松等人坐下。王伦眼光睃过林娘子身上,道:“这是何人?”
“这是林教头的娘子,在下一路护送,为的就是要使他夫妻团聚。”武松道。
“哦,好……好……小可和武大官人甚是投缘,一会定要好好喝几杯……来人,在断金亭摆下宴席!小可要为武大官人接风洗尘!”王伦顾左右而言他。
“如此,多谢王首领了!”武松道。
“武大官人,请!”王伦作了个请的动作,率先移步走出聚义厅,杜迁和宋万紧随其后,武松一行人亦跟在后面。
那断金亭是个四四方方的亭子,依山而建,三面环山,只有一条通路可达此处,在此处用餐,梁山美景秀色尽收眼底,真是万分惬意!
梁山风景宜人,气候绝佳,没多久,那间超大石桌上便被小喽罗们摆满了山上果树所结的甜美果子,以及自酿的美酒。那八里百水泊中捕得的一米多长的大鱼,碗口大的肥螃蟹,二指长的大对虾等上等水产更是应有尽有。花糕也似的上好牛肉,烤羊腿,猪肋排,还有几种飞禽的肉,也尽数摆上石桌。
王伦坐了上首,武松坐了对席,杜迁和宋万坐在王伦左边,史进,时迁坐在武松左边。朱贵、林冲、林娘子、张教头只在下首坐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武松开口道:“多谢王首领盛情款待!王首领既是一方豪杰,自有容人之量,王首领休怪武松多口,林大嫂和张教头一路劳顿,还望王首领能早早为他们安排房舍住下。”
“武大官人,这不合山寨的规矩。”王伦一改刚才的热情,低头抿了一口酒,道。
“林大嫂和林教头同住一屋,你王首领只需再为张教头另寻一屋即可,怎的就不合规矩?”史进道。
“史家兄弟,这水泊梁山毕竟是我王伦的地盘,这里可不是你们史家庄啊!”王伦脸色一变,道。
“是你王伦的地盘便又怎样?”时迁狠狠的睃了王伦一眼,嘴角上扬,不屑道。
“我梁山自有梁山的规矩,我能收留林冲,对他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王伦起身道:“武大官人前来,我也已经盛情款待,也算是给足了武大官人的面子!天色不早了,这就请张教头带着林娘子下山去吧!”
“你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就凭你这小气鸡肠的气量,也配做梁山之主?”史进抄起朴刀,起身大骂道。
“大胆!”王伦一声暴喝,道:“史家庄的人竟敢对我无礼,来人,将他们全部给我拿下!”
王伦一声令下,忽啦啦从后山草丛中、山砚后面、大树后面冲过来至少一千多名手执利刃的喽罗兵,这些喽罗兵迅速堵死了断金亭唯一的通路!王伦如此大张旗鼓的把全部家底全用上了,足以证明他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杜迁,宋万亲眼见到这场惊变,慌道:“寨主!你莫不是喝多了!武大官人是天下第一英雄!响当当的好汉!你怎么可以对武大官人如此无礼呢!”
“两位兄弟不必多言!”王伦连连对二人使眼色,道:“我是梁山寨主,我的所做所为,自然是为山寨大义着想!”
“大哥!”杜迁急道:“你醒醒吧!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宋万也发疯般的吼道:“大哥!你如此对待武大官人,只会招来天下人的耻笑!”
朱贵不住的摇着头,低声道:“寨主,你今天的所做所为,太让人寒心了。”
“兄弟们,你们不在其位,怎能理解我的苦衷?如果杀了武松,取其首级,无论是送给大金国,还是送给大辽国,都能得到数不清的赏银!”王伦开怀大笑道:“我正担心山寨缺粮呢,这下好了,无论得到大辽国或是大金国随便哪一国的赏赐,都可供梁山十年之内吃用不尽!”
“卑鄙!”史进和时迁同时骂道。二人骂完,迅速亮出手中兵刃。
“武松!现在你已经插翅难逃!我劝你最好束手就擒!免得伤了你的体面!”早已经躲到喽罗兵后面的王伦不住的冷笑道。
张教头见王伦以拒绝自己和女儿上山为幌子,故意激怒武松的手下,然后趁势欲行捉拿武松,用其人头请赏的龌龊勾当,急忙道:“王首领,都是我父女二人给你们添乱了!我们这就下山,你万万不能伤了武大官人,行吗?”
王伦闻言,不置可否,依旧是不屑的冷笑着。
武松在茫茫大草原上经历过那么多次的生死搏杀都没当回事,岂会害怕王伦这区区一千寨兵?武松大笑着站起身,慢慢的拿过倚靠在柱子上的霸王枪,在手中紧紧握住,嘴角上的阴冷笑意始终挂在脸上。
古代的这个习俗就是好,吃饭时也不会让随身兵器离自己太远。尤其是在谈判时这一点尤为重要,谈拢了就谈,谈不拢就打。
“武松,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反抗吧!”王伦十分不屑的望着拿起武器的武松,笑道:“我这里这么多长枪兵,弓箭兵,每人一枪一箭,都够你死上八百回的。如有来世,就别擅闯我水泊梁山了,记住,明年今日是你周年。哈哈!”
“大哥,你执意要杀武大官人,小弟无可奈何!事到如今小弟已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唉,小弟和林教头一样身犯大罪,离了梁山就只有死路一条,但要是继续在这梁山呆下去,每天背负着良心的谴责也是生不如死!小弟不如去当和尚,从此再也不与大哥见面!”杜迁气得不住叹气。
“大哥,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如此卑鄙的勾当,你杀完武大官人干脆连我也一起杀了吧!小弟不才,却也不愿与你这等人为伍!”宋万气得胳膊上青筋暴起。
“武大官人,都是朱贵的不是,都是我朱贵害了你呀!……我真是瞎了狗眼,跟了王伦那么久,竟然不知道他是这种人面兽心的小人!”朱贵气得浑身发抖,拍着脑门不住自责道:“我早该明白呀,我早该明白呀……从他百般刁难林教头时起,我就早该明白呀!……他容不下本领胜过他的人!又毫无义气,如今为了一已私利,竟然要谋害武大官人!……我早该想到像武大官人这种名满天下的人,他是绝对容不下的呀!……我就不该让你们上山!……”
林冲看着众人,想到都是因为自己才使武松亲身犯险,一直没说话的林冲心里万心惭愧。但当他如此近身的看到武松手上的霸王枪的时候,他的目光死死的紧盯着那杆枪,他看到这杆霸王枪的枪身上有四处非常明显的划痕,枪尖下方不远处有七处细微的破损,枪尖正中间的地方有个特别细小的凹口,林冲出神的端视着那杆霸王枪良久,终于起身道:“武大官人,能让林某看看这杆枪吗?”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
王伦还以为林冲是想帮着自己杀掉武松,用他的人头纳上一个投名状以博取自己的信任!而杜迁,宋万,朱贵等人对林冲的行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史进,时迁就更是难解林冲的心意了,大战在即,你这鸟教头竟然想要拿走我家主人的随身武器,你到底想干什么?
武松二话不说,脸上依旧是那幅招牌般的淡淡笑容,轻描淡写的将霸王枪递给林冲。
接过霸王枪的林冲此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就连林娘子都在想:“夫君啊夫君,如此紧张的时刻,你不马上想办法救救武大官人,反而还有闲心摆弄他的兵器,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林冲轻抚着这杆旧枪,神情舒展,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紧接着,林冲将那杆霸王枪横放在地上,然后朝着汴京方向下跪,虔诚的拜了三拜。
当林冲再次起身后,他双手横握霸王枪,傲然的看着众人。那个一直以来被恶人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林冲消失了,而那个意气风发的八十万禁军教头又回来了!
“弟兄们,速速动手,斩杀武松!”王伦躲在众心腹的包围中,道。
“我看你们谁敢动!”豹头环眼的林冲大喝一声,惊走了树上无数只鸟雀。
“林冲,你这天杀的狗货还敢造反不成?”王伦不屑的瞪着林冲,骂道。
“你这妒贤嫉能的奸贼!无大才大量,怎配做这梁山之主?这梁山泊便是你家的?我林冲今日便要火并了你这不仁之贼!”林冲说完,倒提霸王枪,一个箭步向王伦冲去!
“快放箭,给我杀了这家贼!”王伦喝道。
林冲仗生平所学,把那霸王枪舞得如风飘碎屑,雨打琼花,在打掉了射到身前的上百支箭,打断了几十根朝自己抡过来的长矛之后,林冲奋展神威,寻个破绽,一枪穿透那层层保护王伦的人肉盾墙中的缝隙,将王伦结结实实的搠了个透心凉。
林冲奋力拨出霸王枪,王伦仰天吐了一大口鲜血,溅了林冲一身,随后,王伦身子一歪,望后便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