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白虎山败退而走,祝家庄和扈家庄的人关紧了寨门,回庄休息。虽然打退了敌人,这两庄管事的人却都高兴不起来,尤其是看到满院子缺胳膊断腿的伤兵,他们的心情就更加低落。
祝虎、祝彪兄弟二人这还是自战事起了之后,头一回脱下战甲,平时他们为防宋江夜间偷袭,连睡觉都穿着甲胄。兄弟二人准备了隆重的祭物,来到祝朝奉的灵位前连连叩首,放声大哭。想到祝朝奉刚死的时候,他们忙于战事,脱不开身,竟然只能将老爹草草埋葬,心里就更加难受。
待众人休息了半个时辰,孙立来到祝氏兄弟面前,谏道:“两位公子,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事!虽然老太公死了,但现在绝对不是你们应该悲伤的时候!你们应该借着得胜之机鼓舞军心,激励士气!”
祝虎一听觉得有理,便对祝彪道:“三弟,孙提辖不愧是久经战阵的高手,一语切中了要害!走,咱们置酒摆宴,放翻几百头牲口,宴请所有为此战立功的大小士卒!”
连日来的苦战,使得祝彪也想放松一下,借酒买一醉未尝不是一个办法。他不怕白虎山乘夜偷袭,祝家庄的地势这么艰难,又有全部人马尽力防守,想要硬打进来几乎是难于上青天!上次之所以被梁山偷袭得手,那是因为:其一,梁山是从李家庄借的道,避开了所有机关、陷阱。其二,当时祝家庄的绝大多数兵勇全部出外城与宋江决战,祝家庄的内城几乎是座空城!这才让梁山人占了天大的便宜!
当晚,祝家庄上上下下一片歌舞升平,大小喽罗痛快吃肉,似乎想要忘了战争带来的伤痛。这些喽罗只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因为管事的说了,酒管够,酒每人只给一壶。他们哪里知道,其实祝彪是怕万一白虎山夜袭祝家庄,士卒喝醉了就无法作战了。
而此时此刻,就在白虎山的大帐中,宋江忠实的狗腿子小霸王周通身中三箭,正躲在床上呜嚷喊叫。这废物在败退之时跑得太慢,被栾廷玉的人射伤了,他在战场上非常无能,这会躺在病床上,倒是来劲了。
有兄弟受了伤,宋江为了收买人心,自然是要去查探的。宋江来到周通的病床前,看到这废物一幅死猪待宰的鸟样,心里不停的骂他没用,可脸上呢,这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流下来,宋江紧紧抓住周通的手,安慰道:“好兄弟安心养伤,哥哥一定要踏平祝家庄,为你报仇!”
周围的人见宋江如此爱护部下,十分感动,甚至有好几位铁汉的眼圈都红了。
周通装出一幅不怕死的样子,坚定道:“为了宋大哥,为了咱白虎山,就是搭上俺周通这条命,俺也无怨无悔!这天底下,俺就只服宋大哥一个,俺就连那皇宫御座上的赵官家都不服!”
“好兄弟,宋江和你生死与共!你给我好生养伤,我可告诉你啊,你要是死了,你宋江哥哥活着也没什么滋味了!”宋江见有人如此拍自己马屁,哪里不高兴之理?
“大哥!你如此厚待兄弟,兄弟拼着命不要,也要为你立功!”周通在宋江的成功渲染下,终于流出了眼泪。
“好兄弟,此番打下祝家庄,咱白虎山的实力可就大大提升了。”宋江道。
“以宋大哥这盖世无双的才华,打下这祝家庄只是早晚的事!宋大哥论功行赏的时候,小弟不要钱帛,只求大哥赏赐一物,行吗?”周通道。
宋江道:“何物?”
“不怕大哥笑话,小弟自在两军阵前看到那美人扈三娘后,就心神荡漾,魂不守舍,爱她爱得死去活来,到时还求大哥成全!”周通道。
“你个要色不要命的东西,哈哈!”站在宋江身旁的花荣大笑道。
“行,待咱们破了祝家庄,那小美人儿不过是一件战利品而已,就赏赐给你吧。”宋江道。
“大哥,先让随军医士给他拨了箭头吧。”吴用道。
“好!快传医士!”宋江道。
当晚,宋江等人睡到三更,便令喽罗们起来做饭,众人饭罢,便人衔枚,马勒口,悄悄朝着祝家庄进发。而此时,祝龙、祝彪、栾廷玉等人早已被孙立灌得酩酊大醉。祝家庄的家丁扶着几位家主回卧房休息,孙立亦假装醉倒,由家丁扶到卧房。家丁伏侍完了这些大爷,方才吹了灯,自去安睡。
孙立听得外面没了动静,便绰了双鞭,叫醒与他同来此间当卧底的顾大嫂、孙新、乐和、邹润、邹渊、解珍、解宝等七人,令他们动手。众人悄悄藏了兵器,只等宋江发来暗号。
过不多久,外面一支响箭飞上天空,响声经久不绝。孙立一行八人便冲出房门,朝监房奔去。路遇祝家庄守夜喽罗,八人抄起家伙就是一阵砍剁,这八条大虫武功都不弱,登时杀翻三百多人。这八人从不分散,只要一齐行动,他们一直杀至监房,放出秦明、黄信、徐宁等新被捉的白虎山头领,又杀到里间,将先前被捉的白虎山头领鲍旭也救了出来,那鲍旭早已被折磨拷打的形消骨瘦,没了人样。
顾大嫂虽然是个妇人,却也当得上“女中豪杰”四字,虎背熊腰的她将一把将鲍旭背在身上,手持大刀杀了出来,祝家庄百十名喽罗兵竟然近她不得。
众人在兵器房中找到了秦明、黄信、徐宁等人的兵器,再杀向东寨门,众大虫把祝家庄闹成这样,可怜那祝虎、祝彪、栾廷玉等人仍在做着春秋大梦,这足见孙立把他们灌得何等厉害,说不定连蒙汉药也下了。宋江引兵攻打东寨门甚急,东寨已经阵亡了七八个头目,传令兵却仍然叫不醒祝家那几位爷。
就在东寨守兵几近绝望之际,孙立等人又从后面杀来,东寨守兵死的死,降的降,坚不可摧的东寨门就这样被攻破了。祝家庄由于没有管事的坐镇指挥,早就成了一团乱麻,传令兵见无法叫醒当家的,心一急,便一狠心用匕首刺伤祝虎和祝彪的胳膊,总算将他们刺醒,而那栾廷玉仍在隔壁偏房中呼呼大睡。而就在此时,祝家庄上的兵丁已经被白虎山先后杀死了七千余人。
祝彪怒喝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祝家庄如此坚实难破,他宋江怎么可能打进来?”
传令兵道:“是孙立等八位奸贼放出被监押的白虎山头领,杀了东寨守兵,里应外合破了祝家庄!现在宋江大队人马已经杀进来了!几位爷,如今还是逃命要紧,快走吧!”
正在祝彪等人犹豫不决之时,周通带着伤率人杀到祝家庄,大喊道:“兄弟们,把扈三娘这个娇滴滴的小美人给老子绑来,记住了啊,轻点绑,可别给老子绑坏了!”
“二哥,如今咱们肯定是走不脱了,若想活命,只有一条计可行。”祝彪听到周通的喊叫后,低声对祝虎道。
“三弟快说!”祝虎急道。
“绑了扈三娘献给宋江,当作咱们上白虎山入伙的进身之阶……然后再捉了栾廷玉,也献给宋江,把所有责任全推给他……就说祝家庄本来就仰慕白虎山,不敢与宋大王为敌,是栾廷玉这厮几番唆使让咱们与白虎山作对,我兄弟二人一向惧怕他,不敢不依。”祝彪道。
“无毒不丈夫,大难临头,也只能如此了!”祝虎叹道:“唉,那栾廷玉死就死了,倒也没什么可惜的!可是那扈三娘是你的未婚妻,如此娇滴滴的一个处子美人,你当真舍得献出去?”
“我倒是想先把她糟蹋了然后再献出去,只是依着现在的情形,肯定是没时间了!算了二哥,活命要紧!献了就献了吧!”祝彪一狠心道。
兄弟二人不再言语,慌手慌脚的来到栾廷主房中,轻轻呼唤了一声:“师父!”栾廷玉不应。这也难怪,那栾廷玉接连多日劳于战事,又被孙立恶意灌醉,哪里能得醒转?二人拿出麻绳将栾廷玉绑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将他放在马背上,兄弟二人率身边仅剩的几十个喽罗兵一路朝着扈家庄奔去。二人离开后不出半个时辰,祝家庄便被宋江的人一把火夷为平地。
在马背上颠簸许久,栾廷玉总算醒了酒,见二位徒弟绑了自己,便喝道:“你们要干什么?”
祝彪见师父已经醒了,也就不再废话,便开门见山道:“拿你和扈家美妞去换条生路。”
“你们这俩畜生!”栾廷玉大骂道:“大丈夫死则死矣,有可惧哉!你们这俩不成器的畜生竟然为了自己的狗命,做出欺师灭祖之事!”
“老东西,就让你多骂句吧。”祝虎一幅庸懒至极的模样。
众人来到扈家庄,扈太公、扈成、扈三娘得报,早已迎出门外,栾廷玉在马背上大喊道:“扈小姐,快跑!这俩小人要捉了你,去送给宋江那肮脏畜生!你这样的清白女孩儿怎么能落入宋江之手呢?快跑!快跑!”
扈成见祝氏兄弟连师父都绑了,又听栾廷玉如此说话,想来不是虚言,便大喝道:“祝彪,你想干什么?我妹子可是你的未婚妻啊!咱两家家长可都已经定下亲事了!”
“三弟,别和他废话,快快动手!”祝虎的眼中露出卑劣、狠毒的神色。
“杀!”祝彪大发一声喊,一马当先杀了过去。
“爹、妹子,你们快走!我来抵挡这个畜生!”扈成一声大叫,挺枪来迎战祝彪,不出三合,便被祝彪刺死马下。
“哥!”扈三娘见亲哥哥惨死,又惊又气,花容失色的她舞着两把尖刀冲上去与祝彪拼命,不出五合,便被祝彪用枪杆打下马背,喝叫喽罗绑了。那几个喽罗兵下手不管轻重,将扈三娘的玉臂扭到背后,连同手腕一起绑得结结实实。扈三娘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心里在滴血。
“你这畜生!我和你拼了!”扈太公见祝彪杀了自己的儿子,又绑了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家丁手里抢了把朴刀便要和祝彪拼命,两人只斗了两合,祝彪便将扈太公拍翻在地,喝令喽罗兵将扈太公一起绑了,准备献给宋江。
“你们俩,用破布塞了他们三个的嘴,以防他们咬舌自尽。”祝虎指着两个喽罗兵道。喽罗兵会意,便从衣襟上扯下三个布条,塞住了三人的嘴。
扈太公一想到自己这冰清玉洁的宝贝女儿要被宋江的人侮辱,不禁老泪横流。只恨自己技不如人,保护不了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只能任她被畜生吞咽。
祝氏兄弟押着三位俘虏朝着宋江大营前行,行至半路上,突然被一彪军马拦住去路,只见为首一个手持两把雪亮戒刀,头戴界箍的行者,骑着一匹中原极难见到的汗血宝马,威严的挡在祝氏兄弟前方。他的身后,有许多威风凛凛的将领,如众星拱月一般护卫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