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12块砖,在他心里已经长成了一座大山,他实在吃不消了,走得越来越慢。
到23分钟的时候,唐宇的砖堆正式跟祝白飞的持平了。又过了两分钟,唐宇已经反超过祝白飞10多块砖了。
民工们越看越兴奋。他们这时候才渐渐看出来,刚才在调砖夹子的时候,祝白飞一下子调到了6格,不是实力的展现,而是一种不懂装懂的表现。根据现在的形势,他们也越来越有信心,只要不出意外,唐宇赢得这场比赛,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于是,他们一边看着,一边回想起唐宇刚才的淡定,心中都忍不住暗暗佩服起来。
王二德和侯斌也相视一笑,他们不约而同地看了看那只空茶杯,就跟喝了杯子里的糖水似的,心里头都感觉甜甜的。
而刁又安、钱大宝却越看越恼火起来。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好的开局,就要以失败告终了。
钱大宝忍不住朝着祝白飞骂道:“祝白飞,你干什么吃的,居然比不过一个学生仔!”
祝白飞被钱大宝这么一说,更是又急又羞。但越是急,手里越是紧张,越是紧张,就越是发抖。终于,他左手突然脱力,砖夹子一松,6块砖齐齐地掉了下去。
幸亏唐宇正好空身经过祝白飞身边,见此情景,他眼疾手快,一个猛推,把祝白飞推出去两三米,祝白飞差点被推倒,幸亏有侯斌一把扶住。
而祝白飞刚才站的泥地上,立刻被那掉下来的6块砖砸出了一个浅浅的坑。
众人顿时一阵惊呼。
要不是唐宇这一推,祝白飞的脚肯定要被砸中。而祝白飞只穿着布鞋,只要被6块砖中随便哪块砸一下,那脚趾肯定得断个一根两根的了。
这一推,祝白飞没事了。反倒是唐宇,因为发力过猛,小腿被祝白飞下垂的砖夹子划到,裤子立刻被划破,皮肤上显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来。
祝白飞立刻羞得面红耳赤,朝着唐宇道:“你……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唐宇一笑道:“没事,没事。”
祝白飞羞愧地道:“我……我认输了。”
唐宇知道,祝白飞的颜面,算是丢到姥姥家了,他实在有些不忍。
他突然灵机一动,反而替祝白飞圆起了场:“别啊,祝师傅,刚才是你的砖夹子质量不好,打滑了,不能怪你的。要不,你就用我的砖夹子吧。我就用你的,其实我也想试试能不能6块砖一起夹呢,我们正好换一换。”
说着,唐宇还没等祝白飞答应,就把自己的两个砖夹子递到了祝白飞手里。自己捡起祝白飞掉在地上的砖夹子,开始继续干了起来。
而祝白飞拿着唐宇的两只砖夹子,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时候,唐宇在卡车上叫道:“祝师傅,你可不能就这么认输了。你这么认输的话,我赢得也不光彩啊。”唐宇这话,显然像是激将法。
祝白飞一听,也觉得唐宇的话有道理,就算输,也得输出个男人样来。于是,他重新爬上卡车,开始搬运起来。
现在,祝白飞用起了4加5的组合,虽然这是唐宇为他自己量身定制的,但祝白飞跟唐宇的手臂力量差不多,所以,祝白飞用了一趟,就感觉特别轻松。祝白飞这才明白,刚才唐宇为什么只调大了一只夹子,而且只调到了5格。
没想到,这个学生仔看似简单的调弄,里面却包含了这么大的玄机。他不得不打心底里佩服起唐宇来。
而现在的唐宇,也正好到了冲刺阶段。他已经不需要保存体力了,而祝白飞那两对6加6的砖夹子,正好满足了他现在的需求。于是,他搬得更快了。
这回,不管是民工们,还是钱大宝他们,都看出来了:原来唐宇的臂力,相比于祝白飞的毫不逊色。他用6格的砖夹子,看上去比起祝白飞还要更轻松一些。
侯斌、雷师傅他们见此情景,都笑着摇了摇头。他们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唐宇无论是搬砖还是搬水泥,都不是普通民工可以比拟的。不过,他们也因此彻底糊涂了——这学生仔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手里会有这么多绝活?……
到30分钟的时候,唐宇那1080块砖的“堆好汉”正好完成。而这时候,祝白飞的砖堆还差着50多块砖呢。6趟之后,祝白飞才算完成了任务。
尽管两人的时间仅仅只差了两分钟,但唐宇脸不红,气不喘,祝白飞却气喘吁吁,似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气。所以两人的高下已经很明显了。
民工们立刻一阵欢呼,王二德及时地又递给唐宇一杯糖水,唐宇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而当大家正在庆祝胜利的时候,他们其实忘记了一个重要人物——钱大宝。从刚才祝白飞自己脱力,砖块差点砸到脚板开始,钱大宝就已经知道结局了。他的脸色死灰,紧盯着还在轻松搬砖的唐宇,恨不能让砖块自己倒下来,把唐宇砸死。
但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奇迹并没有发生,唐宇毫无悬念地赢得了胜利。当他们热烈庆祝的时候,钱大宝再次想到砖块倒下来的情景。这时,他恨不得整仓板的砖都倒下来,把这些想造反的民工们统统压死。
突然,由砖块倒下来这个邪念,钱大宝想到了一条绝处逢生的妙计。他记得这个小子比试之前说过,等码完之后,必须经过叉车工测试堆码质量的。于是,他立刻兴奋地朝刁又安一摆手。
刁又安屁颠颠凑了过去。钱大宝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刁又安别的本事不行,要论起领会钱大宝的意思来,他倒是一绝。听完钱大宝的话,他立刻恍然大悟,谄媚地朝钱大宝笑了笑,就悄悄地退出了仓库。
这时,侯斌和雷师傅同时走到了钱大宝跟前。侯斌道:“钱督办,比试结果出来了,小宇胜了。那我们那个组,是不是应该把剩下的砖也搬进仓库了啊?”
钱大宝“哼哼”一声奸笑道:“急什么?谁说何宇赢了?”
雷师傅立刻怒道:“钱督办,话可不能这么说,愿赌服输!既然输了,那就要按照事先说好的办!”
钱大宝见侯斌和雷师傅显然因为唐宇的胜利,已经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气得差点当场发作。
不过,为了长久之计,钱大宝还是忍住道:“我没说不按照说好的办啊?不过,何宇在比试之前已经说过了,要用叉车来测试码砖质量,才能最终定出输赢的。所以,我已经让人去叫叉车工开叉车过来了。你们先等一等再说吧!”
大家一听钱大宝这么说,忍不住向那两堆码得高高的砖看去。
真别说,高手就是高手。不管是唐宇那堆,还是祝白飞那堆,码得都是整整齐齐的。每层90块,一共12层。由于砖块都是横侧着放的,两堆砖都是1米4那么高。而1米4也正好是仓板堆物的标准高度。
这些砖,每一层不仅是侧着放的,而且在侧放的同时又都是横竖相间的。所以互相挤挨着,可谓固若金汤。
侯斌和雷师傅相互看了一眼,淡定的一笑,都退了回去。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两堆砖码得都够水准,别说是叉车叉,就是地震,也很难把它们震塌。如果钱大宝硬要叉一叉,那就不妨让他去叉。反正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唐宇肯定赢定了。
而祝白飞一听钱大宝的话,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以他三十几年的眼光来看,唐宇堆砖的技术完全无懈可击,任凭哪个叉车工来检测,也不会有问题。所以,钱大宝的所谓测试,纯粹是自取其辱。
不多久,一辆叉车鸣着喇叭,缓缓开进了仓库,刁又安大摇大摆地站在叉车的叉脚上,乘着叉车一起进了仓库。
所谓叉车,是由一个驾驶室和前方的两只叉脚组成的。叉车的两只叉脚呈扁平状,一般是专门用来插入仓板底部的。一旦插稳之后,驾驶员就可以控制两只叉脚,把仓板连同仓板上的物品一起抬起,搬运到某处后,再重新将仓板放下来。
叉车一停下来,刁又安就带着叉车司机来到了钱大宝跟前。
众人一看来人,立刻不住地点头。原来这位叉车司机叫窦洪鹏,是这个工地上十几个叉车司机当中最牛逼的一个,技术无人能比。他儿子也在这个工地上干活。
窦洪鹏是个老实人,干活也很卖力,但就是爱赌。有一回,他输得实在没钱跟人赌了,就想出了一个办法——用自己的叉车技术跟人打赌。
他让自己的儿子戴着安全帽站在叉车前,然后,他自己驾驶叉车,用叉脚把自己儿子的安全帽从头上给摘了下来,再用叉车脚重新帮儿子戴上。而他的儿子却毫发无损。跟他赌的人当然就输了。
也正是因为这次打赌,窦洪鹏在叉车工中的地位就此确立,从此,再也没人敢挑战他的叉车技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