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盾是道明界的一名战将,他出生平民,年轻的时候应召入伍,发奋修习军伍中的功法,每每有奇思妙想,受当时一位老将军赏识,提拔做了一名军官,掌管老将军的亲兵卫队。
那个时候,王盾感怀于老将军的恩德,努力提高卫队的实力,将自己的一些想法付诸于实践,这支卫队前后共为老将军瓦解了五次精心策划的刺杀,在老将军年迈去世之后,这支卫队便成了王盾手中最重要的力量。
道明界从先王道灵君开始就没有对外出兵过,反倒是被其他界域进攻过两次,王盾带着老将军的卫队在第一次防御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甚至可以说成了抵挡入侵战部的主力,在战后受封为战将,道明界民间亲切地称呼王盾为大盾将军。
第二次入侵战争发生在五年前,王盾当时已经调守王城,他麾下的战部已经基本成形,在他的训练之下,战部放弃了进攻的能力转为全部防御,因为当时他的战部负责王城守卫,这个计划也通过了朝议,而就是王盾的这支战部,彻底扭转了第二次入侵战争的结局,道灵君册封王盾为仙盾大将,并再一次扩充了王盾麾下战部的规模。
比及此时,王盾已经是第三次面对入侵战部了,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紧张的神色,他收到军令之后没有任何异议地领军来到界河的最前沿,他的战部,是道明界防御最强的重甲盾兵。
两丈高度的大盾远比这些盾兵要高大,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面面深深插入地面的盾牌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所有的盾兵都被大盾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后方。
这种大盾重量极重,哪怕是修为不俗的战兵,举起这样的一面大盾也不会轻松,他们不得不用双手持盾,因此也放弃了所有的进攻能力,如果周围没有其他战部协助的话,重甲盾兵等于就是一块乌龟壳,虽然会让人心烦,但是绝对不会让人紧张。
然而,这里没有如果,上万重甲盾兵的身后,不仅有着随时防备意外的轻骑战部,还有数量在三万以上的灵箭士,只要入侵的战部出现在界河之外,万箭齐发的威力一定可以给入侵的战部留下深刻的印象。
王盾再次转头观察了一阵友军战部的分布情况,确保他面前百余丈宽的界河同时涌出的战部能够顺利地被抵挡,然后顺利地斩杀,作为道明界的战将,他不会去想更多的东西,哪怕他收到的军令只是王庭军部的命令他也没有任何异动,战将开始思考政局的话,往往是内乱的先兆,他要做的,仅仅是抵挡住来自界河外可能的攻击。
“打起精神来!盾牌给我竖整齐了,军部说了,守住之后每人都有一百颗晶石作为奖赏!想拿奖赏的都给我把劲拿出来!”
王盾看了一眼藏在大盾后面显得有些紧张的重甲盾兵,深谙用兵之道的他马上就用军部允诺的奖赏来转移他手下军士的注意力,当兵的,除了建功立业之外不就是赚取晶石吗?
一百颗晶石的奖赏,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这还是因为他们面对的是来自大明界的战部,如果是和道明界实力相当的界域,绝对是没有这么高的赏格的。
果然,年轻热血的盾兵们听到有一百颗晶石的奖赏,马上就浑身充满了干劲,哪怕是早就跟着王盾的老兵,也觉得心头一热,王盾之所以受到军士的尊敬,是因为他从来不会克扣士卒的奖赏,王盾哪怕到了如今,成为了道明界举足轻重的战将,生活依旧简朴,每日都和手下的盾兵们吃住在一起。
不管是谁,要想通过界河,就先问过他们手中的大盾吧!
与道明界的紧张中夹杂着奇异的兴奋不同,界河外的两支战部沉稳地与出口保持了一段距离,能够从军容中感受到一股肃穆的气息。
这是他们在内战中养成的气息,无论如何,壮怀激烈的内战夺走了太多人的性命,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战友,前前后后倒下了太多,这让他们变得铁血。
何长青低头又抬头,目光向着界河出口的方向看了一遍又一遍,他很希望道明界的掌权者可以不受他人挑拨,大大方方地借道放行,这也好过被当做挡箭牌死得不明不白,对于血色骑兵的战力,在见识过之后,何长青对结果没有丝毫的怀疑,这是一支可以与真仙一战的战部!
“时间到了,准备进攻!”
何长青深邃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如同鹰隼看向羊羔的目光一般犀利,道明界已然成了大明界与各方势力角力的牺牲品。
伊奴点了点头,合上面罩,翻身上马,返身指挥血色骑兵发动进攻。
伊奴骑在马上,盔甲遮掩了她傲人的身材,她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坚定与清爽,自从梁曦将训练战部的功法给了她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动摇过心中的信念。
目光从左向右横扫了一遍所有的部下,伊奴感到骄傲,曾经软弱饱受欺压的伊界子民,终于得到了新生,她的夙愿已然实现,她所做的一切,让她在出生伊界的所有人心中建立了至高无上的声望。
顿了一下,伊奴大声地向部下喝问:“是谁为我们报了仇?!”
“是王!”陆陆续续的,这些重新找回了一些自信的修奴战兵回答了他们心中的答案。
“是谁给了我们今时今日的新生?!”伊奴声音又拔高了一些,沙场女将的威严在她的喝问中凸显了出来,何长青远远地投来赞赏的目光。
“是王!”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的回答要整齐响亮了许多。
“王辱则民死,你们可愿追随我为王踏平这前方的万里山河?!”
“愿!”
“杀!”伊奴再没有下达具体的命令,血色骑兵,以信念为铸,纵然前方有千军万马,也将以铁骑踏之。
“杀!”
凝实的杀气瞬间升腾而起,萦绕在铁骑周围,为这支战部蒙上一层特有的血色。
前方,就是界河的入口,如果可以顺利地破开界河固有的屏障,血色骑兵很容易就能以数十骑一排地对内发起冲锋。
何长青蹲下了身子,目光复杂地看着血色骑兵气势汹汹地破开屏障一头扎进道明界,就像一条血水组成的长龙,呼啸而过,那惊人的威势让他不禁升起一股心悸,像血色骑兵这种将全员实力凝聚在一起的战部是非常可怕的,至少长刀营在以步战对骑兵的战斗中就很吃亏。
“老了啊……”
何长青长满老茧的手碾起一丝水来,这一段界河很浅,连马蹄都没不过,却是一如既往的澄澈,若非天然碱性,用来饮用反而更佳。
“将军,咱可还没老呢,战部里又添了好几百的新兵,还有几个老兄弟在出征前刚娶了媳妇,咱长刀营可还年轻着哩。”副将熊渭瓮声瓮气地说着话,五大三粗的身子蹲下来都是好大一片阴影,听见将军说这种丧气话,他才不同意呢,他若是说自己老了,那可就真的老了呢。
“还没老么?”何长青怔怔地盯着水中自己的影子,耳畔连血色骑兵冲锋时的震动都听不见了,双手打散了那印着他霜白发鬓的镜像,捋了一下自己的发丝,重又站了起来,腰杆挺得笔直!
只要长刀营还在一天,我何长青便一日不老,大梁之内纵然暗浪滔天,我何长青也要一手捋平!
血色骑兵破开屏障无情地向前突进,王盾麾下的重甲盾兵首当其冲,血色骑兵压根就没有去顾及挡在他们面前的战部是什么类型,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
王盾眼睁睁地看着界河的出口有巨大的动静传来,但是还没有等他发布命令,汹涌而来的血气就将他整个吞没,仓皇间转身四顾,除了奔雷似的马蹄声再没有其他,一切恍若梦中,等到王盾强自清醒头脑想要发声的时候,一杆长枪就已经在他眼前突兀地出现,笔直地戳进了他的眉心,直直没入半截才停下!
王盾瞳孔猛然放大了十数倍,究其一生也没有遇到过如此可怕的对手,堂堂一位战将,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如同一个无名小卒一般死去,那杆长枪扎进了王盾的眉心之后仅仅是停顿了一个片刻,反手一绞,将王盾的脑壳绞碎,彻底断绝了生机,而杀死王盾的,只是血色骑兵中冲在前头的一个普通骑兵罢了。
重甲盾兵的阵列给了他们后方的战部无比强大的安全感,但是这份安全感却破碎地那么快,一面面比人还高的重盾在接触到杀气凝结的血气之时,就如同干纸遇见了烈火,矛与盾的争锋在一个交错间便落下帷幕,只留下血气中惶恐的狰狞。
阵阵的马蹄响彻,紧随其后的长刀营雪亮的屠刀,拼死相搏间人命如草芥,道灵界的战阵如同麦子般一茬茬地倒下,血水涓涓流淌,流进那澄澈的界河之中,血色在界河中无声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