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张辽二人惊得目瞪口呆,这些情报他二人别说听到,连想都没想过。
末席,郭嘉却双眼泛着精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吕晨,心中却道:料敌于先,步步筹谋,广派斥候,吕伯朝貌似痴傻疯癫,实则小心谨慎从不冒险!此子可成大事!而他今年尚才十五岁,可叹!可怕!
陈宫疑惑道:“若是曹操要动手,又何必跟我们签订密约?若他不想动我们,这些调兵遣将的事情,曹仁哪有这权限?”
吕晨没有回答,又看向高顺:“孝恭叔父,说说你部的发现。”
众人皆是错愕地看向高顺,他的部曲?陷阵营不是已被曹操所获吗?新陷阵营才十几个人,能有什么收获?而且,这些人都没有离开过,日日操练,所有人都看见了的。
“是!”高顺起身答道,“七日前,虎贲斥候查得曹仁亲兵统领带着数十人,押送车队秘密北上,对方十分狡诈警醒,虎贲斥候无法跟踪刺探,所以,小君候派出陷阵死士十名刺探……”
“等等。”陈宫道,“何来十名死士?”
张辽深深望了高顺一眼:“孝恭说的可是那十名‘潜逃’的僮客?你从三百僮客中精选不到三十人,重建陷阵营,而其中逃走十人,那十人便是死士吧!”
“不错。”高顺道,“我十名死士,分三队,每队三人,剩下一人为统领。一队以民夫身份混入曹仁亲兵队伍查探,二队远远坠行负责接洽,三队往返送报。前几日,顺得到消息,那亲兵队押送的是金银十余车!去向不明。三日前,车队渡河,去了黑山!”
“金银十余车?黑山?黑山黄巾余孽?”张辽皱起了眉头。
陈宫急问:“孝恭,还有何消息?”
高顺拱手道:“就在今日清晨,黑山黄巾一千余渡河南下,领兵者乃黑山将领白绕,目前已到南陂,距离乌巢泽不足小半日马程。”
张辽阴着脸,道:“曹仁狠毒,他是要以黄巾军偷袭我部?然后借故剿匪围杀我军?”
陈宫不说话了,心里只剩下深深的震撼。怔怔望着吕晨,他现在相信了郭嘉的话,小君候早有算计,甚至是在曹仁行动之前,他就料到了曹仁会出手!一千龙骧,一千虎贲,三百僮客,小君候却能派出探子探清曹军所有动向和阴谋,实在难得!最让陈宫震惊的是,小君候这几日看似无所事事,没想到布置得如此严谨。他陈宫,竟然对曹仁的图谋丝毫未觉,若没有小君候,恐怕……想到这里,陈宫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吕晨站了起来,说:“曹军已经扼守渡河港口,并借黄巾军南下准备偷袭我部。你们还有人怀疑我的决定吗?”
没有人表示反对,陈宫和张辽阴沉的脸庞上,却有一丝疑惑。
吕晨一笑,说:“不明白为什么曹操要动手是吗?很简单,如果我们连这点危机都应对不了,哪有能力北上救公孙瓒?那里不仅有袁绍大军,还有乌桓鲜卑匈奴等外族兵马。曹操在试探我们的实力,却也不是全部,曹操是真的想灭掉我们。当初,我抓郭嘉,抓曹仁,逼迫他停手,他便妥协了,你们以为他是在意郭嘉和曹仁吗?”
众人奇怪地望着吕晨,心说难道不是吗?
郭嘉低着头,双手撰成拳头。
吕晨睨了郭嘉一眼:“曹操之所以妥协,并不是怕我杀了郭嘉和曹仁,而是,怕天下人知道他不管郭嘉和曹仁的性命!为了胜利而放弃下属的性命!这样一来,他曹操的爱才之名就废了!他的根基也就倒了一半!所以,我威胁曹操,用的并不是郭嘉的性命!而是,他曹操的名望!曹秃子可以屠城,可以诛杀名士,却不敢罔顾下属性命!尤其是郭嘉这样的智谋之士!”
郭嘉微微叹息一声,不知心中何等滋味。
陈宫的反应比较迟钝,但吕晨的一番说道,已经足以让他反应过来:“所以,曹操借黄巾军,便是为了师出有名?”
“不错!”吕晨说,“明晚,偷袭我们的,是黄巾军,而曹操的人马,是负责剿灭黄巾军保护我们的。到时候,我们如果杀了郭嘉,他也不会有任何恶名,反倒是我们,会成为擅自撕毁合约的不耻之徒。”
陈宫深以为然地点头。
张辽道:“奉孝先生智计无双,曹操岂能逼我们杀他?”
吕晨笑道:“对啊,所以我今天让孝恭叔父解决了几个奉孝先生的卫兵,几天的时间,奉孝先生让这些卫兵传出的信件绢布,都够做一件袍子的了,呵呵……”
张辽大惊:“那些是辽的亲兵,拨去负责奉孝先生安危,他们怎能叛变?”
从全军开拔西去开始,曹性掌管虎贲,负责刺探情报,便没功夫看管郭嘉了,同时,郭嘉也不止一次抱怨过曹性有狐臭,所以,吕晨把他们两个分开了。之后负责看管郭嘉的是几个张辽的龙骧亲兵。
“我这屁股上的伤还是自家僮客弄的呢!”吕晨耸了耸肩,“我们现在危若垒卵,下面人心思变,有什么不可能的?”
张辽无言以对。
原来,郭嘉的密约并不是他自作主张,而是接到了曹操的密信之后做出的决断。曹操要用着密约迷惑吕晨,然后一击必杀,到时候那几名士兵会送郭嘉走。但是,如果这一战,吕晨赢了,曹操便会认可吕晨,认可那道密约。一方面他没有更多的办法解决吕晨,毕竟,他不能光明正大出兵追杀吕晨。另一方面吕晨也有实力北上与袁绍对抗,可以利用。
两手打算,不论输赢曹操都不亏,损失的不过是一些士兵而已,这就是曹操的想法。
这几日,看似平静,实则,吕晨和郭嘉曹操暗地里交手了数次,才赢来了今日这局面:一,密约在手;二,知道对方偷袭的手段和地点。
现在吕晨没有更多的办法,只能在明日打破曹操的阳谋,才能真正挣脱樊笼。这也是吕晨创制-火药的原因,火药太少,而且质量太差,帮不上太大的忙,却可以锦上添花。
“乌巢泽地势低洼,周围平坦,曹军选择在那里下手,对他们很有利。相反,我方处于绝对被动。一旦被四面合围,没有高地险要可守,又无退走可走,只怕……”张辽道,“辽建议,明日另寻地点扎营。”
“不用。”吕晨挥了挥手,说:“地势平坦,一面背水。是他们的优势,也是我们的优势!诸位不必多言,且先听了晨的计划,再做定夺。”
陈宫和张辽肃立聆听,有些怀疑。
高顺与曹性则有些激动,他们二人这几日被吕晨秘密指挥,见识了他的手段,所以,很相信小君候能有破敌之策。
郭嘉虽然知晓曹操的打算,却终归身陷吕营,不知具体安排,就连战斗爆发的地点,还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对于吕晨的应付手段,他就更加不知了。此时,见吕晨开始布置,他也顿时来了精神。
“破敌之策,晨早已想好。”吕晨环视众人,道,“火烧乌巢泽!乌巢泽边,芦苇枯草无数,最是易燃,夜间北风鼎盛。所以,明晚,我们扎营乌巢泽东南,西北临水,全军马不下鞍,兵不解甲,严阵以待。在此之前,还需要做些准备,首先,凿乌巢泽冰面,引出水来,其次,多备泥土,然后,在营侧挖碗口粗的坑洞无数,多备柴薪……”
一番计策说下来,张辽陈宫高顺等人皆是眼睛发光,唯独郭嘉神色黯然……原来,数日掠夺搜刮而来的牛羊,并不是用来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