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忘记当初睡墙根儿了,是不是有了俩钱儿就变胆小了?”有人不以为然:“王家营子的老王家知道不?大舅子直接被人砍了脑袋挂门框上,他又能咋的了?如果老苏家还是吃人不眨眼,我看他的脑袋很快也要挂门框上了!”
“谁说不是呢,听说老王家花了两万大洋请人护院呢!真他娘的忒不是东西!有这个钱请人护院,为什么不拿出来周济一下穷乡亲?如果乡亲们都出来帮他,怎么可能整天提心吊胆?我看就是坏事做多了,老天爷要治治他,那叫活该!”
就在众说纷纭,吵闹不休的时候,坐在饭馆西北角的一张桌子上,一个青年人一拍桌子吼了一句,可以说是石破天惊!
“他妈的,如果有哪路好汉攻打老苏家和老王家,老子第一个报名参加!如今这世道,根本就不是穷人过的日子!大家伙儿看看现如今,民国政府都不管了,我们这帮穷哥儿们还能撑下去吗?听说日本人在关外杀人像切萝卜的,迟早都是个死!”
凌开山偷眼一看,正是先前说什么灵仙姑下凡的那个人,顿时就引起了他的严重关切。随后又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大家伙儿把新闻发布的内容已经扯到了热河方面。
“就是就是,如果不是家里的老娘们儿拖累,老子早跑到热河去了。听说那边红火得很,乡里县里都是一帮穷哥儿们说话主事。”
“前不久我去过延庆那边,据说赤城县现在也搞得很不错,日本人拿热河根本没办法。据说那个姓白的总司令用兵如神,日本人吃老鼻子亏了,现在走路都绕道!”
这消息越说越离谱了,都违反民国中央政府指示精神了。跑堂的只好再次出头阻止事态继续发展:“得咧,得咧,莫谈国事,莫谈国事!现在局势太乱,大家还是小心为好。万一整出点啥事儿,家里也替你着急不是!”
这就不要继续听下去了,因为具体情况凌开山他们最了解。所以凌开山他们并没有听完“新闻发布会”,而是提前出来守在十字路口。
通过一番“窃听”,他们感兴趣的有三个信息。因为没有确定落实,所以他们赶紧结账离开,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几个人分散开来躲在拐角处,一定要和透露系信息的人当面查证一番。不然的话那就不叫侦察,而叫道听途说,那是搞侦察工作最大的忌讳。
二十多分钟以后,凌开山终于看见目标从饭馆出来,因此立即低声吩咐:“跟上前面俩人儿,我们需要从他们那里证实一下刚才听到的消息。听他们刚才说话的口气,似乎知道不少东西。”
一直跟着两人出了镇子,凌开山看见没有旁人,这才紧走两步低声叫道:“两位大哥请留步,兄弟有事请教!”
这是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和凌开山他们差不多大岁数。看见凌开山突然挡住去路,两个小伙子顿时一惊:“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凌开山满脸堆笑地掏出一盒香烟,顿时让两个年轻**开眼界。
那可不是开玩笑的,热河方面军战士的香烟供给,全部依靠小鬼子供应,花钱买肯定不干的,所以随便掏出来都是小鬼子的香烟!
凌开山刚把烟递上去,后面的一个战士就赶紧摸出洋火(火柴)给点上了:“两位大哥别紧张!来来来,先抽根烟!兄弟我们是外地人,对这里不熟悉,所以冒昧打扰两位,还请不要见怪!”
熟话说:“酒是开心锁,烟是敲门砖。”
看见凌开山他们如此热情,中国人还讲究一个“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两个小伙子的神情也就自然了许多:“诸位想问什么?我们也是从外面来的,不过就是多呆了两年,稍微熟悉一些罢了。”
“两位大哥,事情是这个样子的。”凌开山拉着两人在路边坐下:“这不出门在外吗,听说这里也不很太平,似乎还有土匪啥的。所以想请两位大哥给指点指点,免得我们迎头撞上吃亏不是?”
“几位大哥还真是要小心,我们这地界儿真有土匪!”一看起来年纪稍轻的小伙子点头说道:“我有一个朋友的亲戚专门给他传信过来,说是就这两天里,灵仙姑要下凡,让他当心。昨儿晚上我们在一起喝酒,他让我们多注意。这不,我们哥俩正准备回家。”
凌开山装作不明所以:“仙姑下凡是好事啊,我们是不是应该买些香纸蜡烛上供,这样才恭敬吗?”
“哎呀,你们外地人自然是不知道!”另外一个小伙子接口说道:“这位灵仙姑一旦要下凡,你上供是没用的,她啊看上什么拿什么倒是真的!”
“那就无所谓了,反正我们身无长物,也不怕这个。”凌开山话头一转:“我们刚才吃饭,怎么听大家对人家挖蘑菇很反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嗨——,这是我们这里土匪的黑话。他们哪里会去真正的挖蘑菇啊,而是直接挖别人的新坟。然后把里面陪葬的新衣服、新首饰啥的扒下来,倒腾出去卖钱,这就是挖蘑菇!不过呢,这对你们外地人没啥影响,反正你家的祖坟也不在这里。”
“能卖钱的陪葬品,那也只有大户人家才有,对我们这些穷光蛋没啥关系!”凌开山突然低声说道:“不过这挖蘑菇到是个捷径啊,这里谁是挖蘑菇的,能不能指点指点方向?不挖别人的祖坟,挖无主的古墓应该可以吧?”
旁边的战士看见这两个家伙想起身离开,赶紧上前说道:“别急别急,两位大哥把烟续上慢慢说,反正这天儿还早着呢。”
没法子,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两位小伙子扭头看了看四周,的确没有外人,这才低声说道:“这也不是啥隐秘事情,就从这里向西南出去三十里地,有个叫娄子水的地方。打听一个叫胡瘸子的,就是他了!”
“谢谢两位大哥!”凌开山显得很开心,不过突然眉头一皱:“老苏家在什么地方,怎么还有杀人霸妻的事情?这种大恶人官府怎么不管呢?”
“你们外地人是不知道啊,我们这里有三大害!”两个小伙子突然神情激愤起来:“苏家会杀人,土匪经常来,王家最贪财!我们哥两个就吃亏老苏家的大亏,搞得家破人亡的!”
“不过,老苏家现在也不好过,终于有人把他的祖坟给抛开了,还把他死鬼老爹的骨头挂在大树上示众。这肯定是别人要报仇!”
凌开山微微点头:“既然如此,大家伙儿联起手来把老苏家干掉就是了,这不就报仇了吗?我们几个还不是和你们一样,被地主老财逼的走投无路了。所以就横下一条心报仇,然后远走高飞到了这里。”
“兄弟啊,不瞒你说,我们哥俩老早就想报仇!”年纪稍大的小伙子苦恼的摇摇头:“老苏家现在当家的叫苏志超,除了恶霸地主的身份以外,还是羊耳峪的联庄会会长。他手下有小四百人枪,我们哥俩赤手空拳的,干不过啊!”
“原来是这样啊!”凌开山沉思了一下,才说道:“我们哥几个奔这里,是因为我有一个朋友据说在这里不远的地方,手下好像也有几百人枪。两位放心,他不是土匪。如果能够找到我的这位朋友,拿下老苏家到不是什么难事儿。”
年纪稍轻的小伙子腾地一声站起来说道:“大哥,那带上我吧,我叫苏继才。早就发过誓:谁要是攻打老苏家和老王家,我第一个报名!”
“看我干啥?只要能够把老苏家拉下马,脑袋丢了碗大个疤!”另外一个小伙子也站起身来说道:“几位大哥,我叫段二柱,如果能够找到你们的朋友,也算我一个!”
“打枪放炮干仗真的会死人的呢,我的那个朋友上年回家里头,经常和我说:打起仗来死人老多了!”凌开山摇摇头:“你们两位还是回家吧,等我找到朋友之后,一定让他立即出动,端掉老苏家的联庄会,给乡亲们报仇!”
苏继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我家就是羊耳峪的,到上个月初,一家就剩我一个了!如果不是老王家的大舅子被人砍了头,刘老虎又被人给宰了,老苏家的联庄队早就出来追杀我了。我之所以没有逃走,就是希望碰到那些好汉。只要能够报仇,我还活着干什么?”
“兄弟请起!”凌开山把苏继才拉起来,然后说道:“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那我也就实话实说:陈积善的狗头就是我砍下来挂在门框上的,刘老虎也是我和兄弟们干掉的!”
说到这里,凌开山和四名战士敞开衣服,把自己的武器亮了出来:“我们几个人出来就是摸情况的,既然老苏家和老王家就是这里的祸害,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如果你们要加入进来,那丑话就要说在前头:如果违反军规,祸害老百姓,那是要被砍头的!”
苏继才低声吼道:“老天爷在上,如果我苏继才但凡有一丝坏心眼,就遭雷劈!”
看见苏继才的确不像作假,凌开山这才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行,我们边走边说,你们家怎么就剩你一个了!”
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