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老刀这辈子见过最为诡异的事了吧,因为不远处,那位蒙古战士左手虚空提着一个什么,而他的身下仅仅只有一个头颅模样的倒影。
如果说当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影子上少了一个部位,而那个少了的部分却在另外一个出现了,那恐怕只能是用障眼法来解释了。
那个兵不可思议的看着地上自己的倒影,脸已经扭曲到了一个让人难以想象的表情,那种恐惧、绝望和不可思议,把所有的一切都夹杂在了一起。然后他的眼睛开始无限的瞪大,那对眼珠子几乎就要爆眶而出,他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字,喉咙里像是被堵住了一块肉,想要喊却只能发出空气出入气管传来的那种“呼呼”声。
他的脸开始迅速由正常变成了红,然后是白,接着这白又成了紫,当他的眼睛开始彻底成了死灰色之后,一张酱紫色的脸带着无限的恐惧轰然向后倒去。
这一切只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连距离他最近的老刀都没扶住他那倒下的身体。
呆滞,这是现在能形容他们的最好词汇,没有人能够理解一个活生生的人就以这种方式死去,速度之快,方法之诡异,闻所未闻。
“呜……呜……”“咚……咚……咚”各种号角声,战鼓声再次响彻野牛沟,刚才停手的两只队伍立刻开始后退。
“呜……”一声长鸣之后,又是新的一轮冲锋,一时间人仰马翻,彷佛又无视了这几个蜷缩在一起的现代人类。
老刀抱着已经冷冰冰的尸体,手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肉里,全身的骨骼“嘎嘎”作响,他放下自己的战友,“哗啦”一声枪栓拉动喊道:“全体听命,给我消灭这群杂碎!”
查文斌一个箭步抱住老刀的腰喊道:“不准开枪,超子给我按住他!”
可凭一个查文斌哪里控制得了已经红了眼的老刀,只被他用力一甩,查文斌便滚到了地上,超子见状狠狠的朝着老刀扑了过去,两个人同时滚在地上乱成了一团。其它几个人是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场面已经开始失控了!
老刀到底是身手不凡,才几个回合,超子已经被他揍倒在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喊道:“给我杀!”
“哒哒哒”,一时间火光四溅,带着仇恨的子弹如雨一般的射向了交战在一起的双方,同时也阻止了他们继续的厮杀。
这些人就如同幻影一般,子弹穿膛过,不仅没有倒下的,甚至在他们的身上都没有留下弹孔。
“刷”一枚弓箭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过来,“嗖”得一声,其中有一个兵的脖子微微向前一探,然后身体笔直的向后倒下,他的身上没有留下任何伤口,但是地上的影子显示他的胸口上还留着一根箭,只剩下半截尾巴还露在外面。
“阴兵借道!这是杀不死的阴兵。”这时候他只能祈祷祖师爷显灵,自古阴兵借道必只可避,不可拦!
军人死后依然保持着生前高昂的战斗意志,这些人往往便会成为阴兵。阴兵过境,神鬼皆要躲避,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抗拒这些军人的锋芒,因为它们本就是战神,本就是武力的化身。
有三种说法,一种是说冥界的阴兵们出现,那是往往要出现重大的天灾**,得死好多人,因为这一瞬间冒出的鬼魂太多了,阴差们根本来不及抓,所以就派出军队来收魂,否则万鬼飘荡在人间,岂不乱了套?
还有一种说法则是十殿阎罗要来阳间巡查,几万阴兵在前开道,谁能敢拦?
第三种说法就是今天这种阴兵们的战争,或许是很多年前他们曾经在此激战,双方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死后依然忘记不了彼此的仇恨,于是到了一点的时候,双方便会再次越战,历史在这里没有消失,只是被重复的搬上了荧幕,一次又一次的放映,不巧的是这一次,有人阻拦了,历史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被打断?
总之遇到阴兵借道的事儿,躲着是明智之举,别说查文斌无力抗衡,恐怕就连那几个常年在道观里被供奉着的大神亲自下凡也得退避三舍,自保要紧啊。
接着又有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挥舞着大刀冲向了对方人群,而其它的阴兵们又在瞬间战斗在了一起。
老刀在瞬间折损大员大将,死的不明不白,双膝跪地面如死灰,他终于亲眼看见了查文斌说所的另外一个世界,也终于明白了原来在这个世上还有手里的枪炮解决不了的敌人。
厮杀声还在继续,忙着冲锋的阴兵们暂时忘却了已经不敢来打扰的现代人类,他们就这样无声的目睹着,守着那两具不能瞑目的兄弟一直到天上的乌云再次遮住了星光。
就如同风一般的来,他们又如风一般的去了。地上到处散落着纸人纸马,有的已经支离破碎,有的还保持着冲锋陷阵的模样。
忽然天空中闪起一个炸雷,直挺挺的劈到了地面上,那些纸人纸马纷纷燃烧起来,瞬间一条漫长的火龙带走了一切,等到星光再现,两个红星已经分开,荧惑守心不在,带走的是两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查文斌说他无能为力,被阴兵击中,当即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们是天生的灵魂收割者,他们是另外一个世界的杀神。
“不会再来了,至少今晚不会有了。”查文斌说道。
老王叹了口气蹲在老刀跟前说道:“我也曾经不相信有这些东西,但是我见过真正的阴兵借道,从那以后我就开始相信了,这个世上就有那么些事是老天注定的。”
“你见过?”查文斌只是知道这世上有这么回事儿,但今天也是头一次见。
“见过,当年我还是干考古的是时候,跟队上几个小年轻在唐山发现了一座古墓,已经被盗的很厉害,里面东西倒的乱起八糟,上头决定要进行抢救性挖掘。当时我们是白天干,晚上也干,我那会儿就分到夜班。
当时我们是住在市区里头的招待所,有司机负责接送,那会儿到了我们几个去上工,已经是傍晚了了。
车子来了之后马上动身去现场,在我们出了唐山市区还有一个小时路程的时候汽车坏了抛锚在路边,当时所有的人都很着急,因为司机师傅都找不到车到底出了什么毛病,这可是一辆新车,上头才分下来不久的,要是弄坏了,可得吃处分。
那司机便要回去叫人来修,把车子推倒靠边的位置,让我们几个看着车,外面蚊子多,我们几个就光着膀子钻进车里听收音机。
那会儿电台里正在放着歌,我们几个还跟在后面哼,突然的,电台信号就没了,当时以为是车子电台也坏了,就准备下去,结果路边传来一阵马蹄声。
透过窗户一看,一辆又一辆的马车走在马路的正中间,但是就是看不到赶车的人,只是看见每辆车上的一盏发着淡绿的颜色清灯,当时车上有个后生想要出去看热闹,却被我们那时候的队长一把捂住嘴巴说:那是阴兵在借道,不准出声。
那些马车大约一共过了十五分钟大约有几百辆之多,我们期间连气儿都不敢大声喘,在这些车子后面,跟着大排大排的兵,穿着的都是古代的盔甲。那会儿我们干考古,发现有清代的,也有明朝的,更远的甚至能发现秦朝的兵甲。
十五分钟后,唐山大地震,据说一共死了二十四万人,也包括那个回去找人修车的师傅。后来我们试着点火,车子一点就着。”
查文斌说道:“有道是:‘阴走三,阳走四,一声鸡哭分生死。’阴兵行军也得安排好时辰,今晚估计就这么过了,这两位弟兄是把尸首带出去还是就地埋了,你做决定。”
老刀摆摆手道“埋了吧,军人本就是准备战死沙场的,何须马革裹尸还。”
替两位牺牲的战友做了法事,虽然他们的魂魄已经尽散,但查文斌还是做了。他们准备连夜出发,这儿真的不能再呆了,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一队人拖着疲惫和恐惧的身子漫步在这彷佛永远都看不到头的野牛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