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灯火透明,三十三卷、二百四十三卷,终于分类完成。 .
佟善看着最后一份叠完,再看着监考官,定了定神,说着:“请圣旨填榜罢!”
众人于是一起行礼,才自金盘里取出空白的圣旨。
这圣旨是特制,长长青卷,有五尺长,三尺宽,这样徐徐展开,才能写近二百四十三个名字。
佟善洗手,叩拜,再起身正容提笔,一一在上面题名,这都是同进士的名单。
写完后,范善面色隆重,说着:“将二旨速交给大内,由皇帝御览用印。”
这是程序,立刻就有人应了一声,取了这圣旨进了大内
只半个时辰,就有旨意下来:“着大学士佟善立刻见驾
佟善跪接,听罢就立刻自皇城向着内城而去,转眼就到了内城入口,见一个一等侍卫站在石阶上,此人穿着甲衣,稳稳站在阶前,见佟善靠近,低沉说了句:“着佟善于东暖阁见驾!”
佟善是大学士,这场合不必叩拜,即深躬说着:“是,臣领命!”
侍卫领着进去,沿甬道直入,到了一侧殿前,佟善就站住了,侍卫进去禀告,片刻,就有声音:“进来!”
佟善进去,叩拜行礼,起身后见着皇帝披着黑狐皮缎,脸上带着倦容,眼圈有些发暗,正拆看着上卷紫色圣旨,周围放着下卷青色圣旨,却又修正了下名次,重新誊写了下。
良久,皇帝才叹息一声:“这二榜三十三名再议一议,名次要修正一下,这三榜二百四十三名就这样定了,用玺罢!”
这话不是对佟善说着,只听有人应着:“是!”
却是掌玺太监,取出了玉玺,皇帝取了过来,对着一道圣旨按了下去,又发给了佟善:“你这差事办的不错,把这先发榜罢!”
“臣尊旨!”佟善应着,捧着一卷圣旨而出。
出了门,佟善才把圣旨展开,第一名就是俞帆,佟善不由一怔,这明显是皇帝调整了名次。
佟善对此只一看就罢了,又暗想着首卷前三十三名,虽说皇帝有权再修正排名,但一般情况下并不会这样,这次为什么却要修正?
还耽搁了放榜?
想了想,不得要领,只得叹着:“天意莫测啊!”
贡湖
天色阴沉,初春雾幕弥漫,不久就是人声如沸,打破了寂静。
今天是开榜之日,举子自成群结队去看皇榜,忐忑与期冀难免,虽表面上,一个个都尽量沉住气。
叶青起身对着东天遥感紫气,这重生来风雨无阻,只有几次考试错了时。
片刻完成,厨房内传来一阵牛肉粥香气,叶青会心一笑
趁着她们炖粥时,又演了一路拳法,小武经以武入道,在保持肉 体机能上,还很有讲究。
傅承善推开虚掩院门,见他跃动的身影,面色顿时古怪起来,耐心等到收式时才问着:“真不去?”
叶青调匀呼吸,睁开双眼,请冇他进来:“去了也无益。
“话不是这样说,就算有专人报喜,亲眼看见总是安心,至少无悔……”傅承善跟入屋内,突醒悟过来,这话有些丧气,就不再多说。
这相交越来越熟悉,见两女在桌上布菜,即不客气坐下,称赞:“你家做的越来越好,我房里做的味道就……”
“哎,你这恬不知耻的家伙,我还没请你吃呢……”叶青接过江子楠给的粥碗,顺便鄙视一下。
已知交益笃,傅承善哪在乎这点,拿起筷子就用了起来
“我当是叶兄昨晚醉言,却是当真?特意让他们先去过,我跑过来看看……”
叶青知道他是好意,想了想,语气有些神秘:“别的几位兄弟不好说,但傅兄却没有必要白跑一趟。”
“怎么白跑……”傅承善说到这里,陡醒悟过来,想了想不再动身:“罢了,我要看看你算的准不准!”
叶青点点首,示意两女把残盘收拾下去,就闲聊些话。
太阳升起来了,贡院内锣鼓和报喜声不绝,两人都是充耳不闻,细细论着文章,江子楠和周铃过来添茶,见此都暗暗佩服。
到了中午,孔智、褚彦、汤中臣几人就进了来,虽个个淡定,却难掩喜色,叶青就笑着:“三位想必是名列青榜了,恭喜恭喜。’
“我这是知道叶兄为什么不去了!”褚彦口快,就泄了底:“原来这次青榜,只公布了同进士,却有着二百四十三名,是历年最多的一次,不少人都中了。”
“只是完全不见两榜进士,当时在广场上就惊掉了一地眼球,往届哪里有这种事……”
说到这里,孔智就狠狠盯了褚彦一眼,褚彦顿时就醒悟过来,连忙补救:“不过傅兄和叶兄,想必都是在两榜内了!”
傅承善想了想不得解,却苦笑:“我算明白叶兄意思了,可说真心话,要中个同进士,我当仁不让,要说是二榜进士,我还没有这个自信。”
三人面面相觑,三人都是中了同进士,只是在青榜上,找了十遍都有没找到叶青和傅承善,这时房间内就有些沉默和尴尬。
不久三人就辞了出去,汤中臣性子耿介,忍不住最后说着:“傅兄和叶兄二位的才具,是我们都见识到着,七千举子里有几人可及,想必是在两榜内,耐心等待就是了。”
傅承善知是好意,一笑:“承蒙贵言了。’
三人出去,门口只剩两人时,傅承善就不掩饰的苦笑:“理是这样,情却难之,我心中有数,我这卷水平,四五十名是有了,但进两榜怕是有点难——叶兄别出机杼却想必能由……’’
叶青看出傅承善现在没有聊天心思,就一揖:“两榜岂会隐没,自会贴上来,傅兄敬候佳音即可。”
“多谢吉言。”道别独自回屋,坐着看书休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子楠出去打听了一次,回来愤愤不平报告:“俞帆中了同进士第一,凭什么啊……”
“人家是有这实力好不好。”叶青失笑,实际上茼世俞帆高中进士,位列三十三名之列。
这届竞争激烈,又被叶青夺取了些气运,降到同进士第一也很正常。
叶青继续看书,听她们小声议论,偶尔也评议一下。
到了下午,还没有喜报入院。
夕阳西下,幕气渐起,叶青翻完最后一页,看了看天色,苍青天穹上已有些墨色,都不由有些失落:“眼见就要入夜……会这样晚?”
江子楠心思忧急,却只是手在袖中攥紧,小心瞧着:“说不定是晚了点,总不至于两榜今天不开?”
叶青没有出声,出门望去,贡湖畔中,有些院子已贴了喜布,放着鞭炮,来往的伙计端着酒桌,显是设宴。
更多院子却寂寂沉默,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或是太过别出机杼,反而难以中榜……”心中想着,转首就见她们的目光。
江子楠还能掩饰作出欢颜,周铃却神情不定,想要说些又不敢说。
叶青顿时醒悟过来,心中感动,更多是警醒——越是危急,自己这一家之主就越不能倒下。
拿书卷在她们额上重重敲了两下:“瞎想什么呢,你们公子那会这样容易就失败?”
两人抱着脑袋低呼一声,有点羞愤,又有些安心。
“只是这一步不成……错失先机,计划就要大冇变,往后更是艰难。”叶青想着还是皱眉。
“怎么会呢?公子大才,下一届还有机会……”
叶青摇首不语,这点她们不懂,他却十分清楚——在理讼上,考取了举人,离进士只有一步,大劫前还有一次机会
只是这次不中,越向后,自己重生优势就越是拉平,要不能借这劫前三年提前巩固经营,怕是以后越来越难。
不过就算这样,人还要面对现实,活下去……想着,突听着外面喜声一滞,一片惊呼声:“快看,那是什么?”
映着夕阳最后一缕金光,数十点青星落到了城中,带着一道道青色流光,消失众人视线中。
“这……是陨星?”叶青皱眉,正想着,突有空气中传来“丝”一声,一道肉眼难辨的虚影即至院中。
“哗”的扑翅声中,显出一只青鸟,衔着一份文书。
只见这青鸟瞥了眼周铃手上长剑,灵性闪过不屑,利喙一松,一封请柬落在叶青手上,映目:应州南沧郡平寿县叶青,二月二十一,于城北琼湖道院设晚宴,请准时赴宴。
“明晚?琼湖……”瞬间醒悟过来:“琼湖宴,这不是历年进士宴!”
“啾!”青鸟悦鸣一声,在叶青蹭两下,却不离开,四顾而望,突开口说着:“恭喜官人,高中两榜进士,恭喜官人,高中两榜进士!”
它大概只能说这二句,反复说着,并且不耐的拍着翅膀,江子楠醒悟过来,机灵跑去弄了吃食,这青鸟却仰首不屑
直到捧出一小坛烈酒,这青鸟闻了闻,酒鬼一样扎进了酒坛里,整个都是不见,只听着滋滋的啄吸。
这时,才听见外面奔过的人声,就有人敲锣高喊:“恭喜叶青叶官人高中二榜进士,名列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