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村受了名分,微不可查皱了下眉。
众人默默看着,见礼成,都一起拜下:“万岁!”
都是震慑……朝廷壮年王朝,势力盖压天下,就算湘侯张维村,若不是有洞天少君的天封,怎敢叫板?
就算这样,还是叩拜受了名分,洞天少君不是实权,和南廉洞天真君不能比。
圣旨一受,接风宴不欢而散,两面矛盾难以调和,也就在天庭抗击外域的大局下才暂容忍。
张维村立刻袖手而去,带着大队离开州城……不离开这里,难道还等着日日受制?
反正基业老巢不在这里。
临行,心中滚动着百念,路上叹息:“可惜我上来太急,也没有夺取全州……否则岂由这小儿迫我离开州城?”
以率大军治水的名义离开,虽名声好听,还有些狼狈。
提前阳化洞天自是受了暗中指示,除非本放弃争霸,否则就不能不顾地上基业,选择这时机的具体利弊如何,要看演变了。
“虽是放弃州城,但回湘阴郡也是一样,各郡地方版图我们已掌握一半,所以资源的问题还不大,至少接下来这半年间你们不要担心,在我真龙余气未消前,小儿不敢动手……”
张维村置评着,又叹息一句:“蔡朝算计摘桃,只怕各州人心难伏呢。”
听到这句,下面众人皆是神色阴沉,有些下土之人更是表态:“必不能忍此事,来日必讨回。”
张维村满意点头,知道人心可用。
下土开辟王朝乱世五十年崛起,凝聚出团体及铁杆附庸,利益自是一致……清郡王下来也是带着一大帮人,虽没有信郡王那么夸张,都需要不少位置来安排,这抢占的可不止是他张维村一个人的气运。
接着,下面就是分庭抗礼……这正适合左右摇摆渔利,可不就是世家最喜欢的局面么?
“那些摇摆不定者,就不必理会死活,大劫下有的是机会,这湘州基业就要靠诸位同心戮力了。”
“臣等为侯爷效死!”众人齐声应是。
他们是乱世杀出来的英豪,自是清楚,战乱将起确是自己最好的舞台,这方面包括最强的信郡王在内,皇子就藩所带势力再强,也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叶青在三水郡,听到湘州的这场闹剧,啧啧两声:“率军治水,这借口也想的出来……”
诸葛亮正来回报主持收粮的战果,听得一笑:“重耳在外而安,申生在内而亡,这湘侯也是果断。”
叶青点首,知道诸葛亮口中这个汉风典故申生和重耳是春秋战国时期晋国献公的二子,申生不愿逃跑远离都城,就被各种手法连着搞死了,重耳因及时躲避灾难,窜于外邦十九年,方免其难,后为春秋五霸之一,也就是晋文公。
“张维村此人我素知,不料清郡王刚来就敢动手,可惜一个老狐狸,一个小狐狸,怎就没撕破脸打起来呢?”
“虽没有打起来,可是张维村终还是叩拜,定了名分,一时落在下风,而大蔡威仪未陨,这一拜,湘州至少有二成转向了清郡王。”
叶青点首笑着,这自有望气士报告,此事后,郡王本是青紫,紫气略加深,而张维村本接近淡青,变成了青黄色,终一时落在了下风……以后除非大局势改变,蔡朝崩坏,蛟龙受制的情况难以扭转,当下点评:“这一拜,至少损了二成气数。”
“朝廷的册封岂是这样好拿?”诸葛亮摇着羽扇说着。
“不过主公换个心情看看,郡王虽尊贵,其真正力量来自朝廷,在湘州能真正掌握一半就不错了,而湘侯集团终是乱世英豪,还能维持住分庭抗礼的格局,这种两虎相争的僵持,岂非很不错?”
“说的是。”叶青无声笑了起来,自己要不是果断打下州府,自己到时也不得不和湘侯一样。
现在就撕破脸皮?
那离陨落不远了。
十日后,湘州州治所在的丰良郡,郡北三河水港,下起小雨。
据水府通报是又一****风雨来袭的前奏,水面浪花浑浊,来往的数百艘客货帆船都下了主帆,静静停泊在港中避风雨。
“客船可泊,我们这条船却泊不稳,等天晴时指给你们看黑星就知道了,时间不多了……”
一行人正在细雨中巡视港务和堤坝状况,为首是个气质俊逸的青年模样,声音沉厚,自半州领地实封稳固,蛟龙之气越发深潜。
在许多新投靠的州官看来,清郡王……气度果是远胜张维村。
“说说最近北堤决口恢复的如何。”
“王上,情况很是不妙,本来北堤就比平地高出3丈,堤身两侧皆水,历来都是险工。”
“决口后,其大流直趋郡城,经长鹿镇、直贯官路,淹灭七千众……”
一个官员正禀报水情之际,讯盘光亮在队伍后面亮起,就有术师越过官员,出示敌人的最新动静。
“王上,湘侯主力已抵湘阴郡。”
“缩回老家洞天里去了?”清郡王问起细节。
听得主公细致问话,下面多少产生些想法,目光都望向术师。
“没有入洞天,据闻湘侯亲自带兵上堤加固,和当地民壮一起修补缺口,放言必滴水不漏……”
“呵……果真是滴水不漏。”清郡王笑容收敛,一语双关地说。
既没抓到漏洞,众人就不太感兴趣,心道两面都是力量相当,本州僵持恐怕得延续一阵子。
这个官员,就继续刚才的水情禀报,最后想起什么说:“……还有一事,昨天臣在本郡调查市场,发现最近米价异常抬高,十日前就突破了红线,每日攀升极快,照这速度再有两天就会接近历史最高点。”
众人面面相觑,在场都没有蠢人,都知道这红线是湘州作为粮产地的一个特殊考核标准,取的是历史灾情时期最高粮价的年平均值。
这是人间少有的,甚至和平年代唯一与水府体系连通共享的数据。
更清楚地说,整个九州地上,人间的官府,以及黑脉水府,白赤黄三脉共用的地下火府、青脉东海信风体系都是黑盒子一样基本独立,但在关键交涉承接数据上不会错一毫,米价红线甚至成世家默契遵守的惯例。
清郡王知道手下不会虚报这种事,皱了皱眉:“太平湖已封堤蓄水,下游各处决口也在修复,各州官府已放粮稳固市场,怎么还会升价?”
“史少正何在,你十天前怎么不禀告我?”
“臣……臣在。”
州府市谷司的主官史少正出列,冷汗直流,说不出一句囫囵话,这些天亲王府忙着夺占张维村退出的地盘和部门领域,武将忙着监视防备张维村,文官也得兼着上下走动送礼拍马,谁还想着什么粮价的事情?
清郡王瞥一眼,也知道其中缘故,一时不好苛责:“下不为例,现在说明一下具体情况。”
“是!”
史少正擦了擦汗:“臣以为可能性有很多,一时偶然波动也是有的,暂时不敢妄测,还需获取全州的米价情况,臣回去立刻命令各郡米市上报……如果能得到湘侯治下米价,甚至别州米价大致情况,就更稳妥些。”
“黄会文,你配合一下,以我名义,向着下游十州发送行文,查询粮价变动情况。”
黄会文听得应是,却若寻常问着:“安州,应州呢?”
这两州都是一西一北的近邻,都不是好邻居,清郡王眉一扬:“这点小事,料想信王兄是会给我面子,还有汉侯……叶青此人再怎么亲近土著,也清楚基业是在我大蔡应州,不是别的地方。”
黄会文微一躬身,对行文口气就有所了解,立刻让人打伞遮雨,当场开始草做底稿。
……查询函的讯文抵达应州时是一式两份,因州府明面上还存在,第一份是先到了都督府。
后院的池畔凉亭内,总督曹操正欣赏早春风光,顺便享受着娇妻美妾,见此嗤笑一声:“粮吶……要被烧尽粮草还不觉,袁本初都比这等人聪慧些,你们都看看。”
丁夫人和卞夫人瞥了眼,只微笑不置评:“妾不太清楚。”
她们刚从下土上来,读着市面上时兴的半部,也是心惊,但真人的自我认知稳固,很快就认同自己的出身……这时听夫君这样说,自是默契赞同,但不会多话。
秦婉儿瞥了她们一眼,不动声色,拾起行文看了看,这才了然。
“不是清郡王蠢,夫君或下土生活久了,一时忘记了地上惯例,正常谁敢逆着粮价?”
作是故宰辅秦枢密使教导出来女儿,家学渊源知道更多隐情,虽暗自不满夫君焕发第二春,但听他说终是下土陪伴几十年的女人,且自家这些天晚也被他折腾得渐渐习惯……
她脸颊微红,停下念头对夫君解释:“太平湖水府体系已介入,谁也不信当真有人大笔吃进,多半以为是商家出不了货之后提价炒作……对了,夫君要回应否?”
“别急,别急。”曹操摸着她柔滑腰肢,深入内在,笑意盈满嘴角。
斩杀仇敌,养其妻女,实是人生快乐事……这岂不正是韬光养晦之法?
可惜自己不会刘大耳编草鞋的技能,否则陛下会更懂我的意思。
“汉侯怎么回,我就怎么回,婉儿你别多想,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日后我自有用武之时。”
…………
叶青是在三水郡的码头上接收到查询函,及总督府询问回应,一时就笑:“啧啧,看来这清郡王自家闹的分裂不消停,也见不得我安安稳稳,顺手就要挑拨一下。”
诸葛亮挥着扇对照两封,也是了然:“内容不差,语气有差别,不过亏主公一手移花接木,这锄头挖到铁墙角上了。”
“孟德之明,我还是放心。”叶青弹指火焰,将总督府秘文烧毁,问:“现在各州收粮如何?”
“长河以南主收稻米,以北主收麦子,专项资金储量再有五日就能用光,对方调查反应已晚了,别州在粮市上可没我们这处心积虑,处处忙碌救灾和剿寇事宜,整合数据需要段时间,反馈给湘州更需要一段时间,五日内要是能完成已经算快,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那就好,对了,时间还有的话再从各家募集资金,趁着最后一波能收多少收多少,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你要多少权限我给你多少权限。”
诸葛亮心气一振,又苦笑:“估计到月底真相大白,主公就是北地之敌。”
“等他们能撑过下个月,再来找我算账,我接着就是。”叶青从容不迫的笑的说着。